見楊肇基仍未退開,那騎傳令兵又快馬到來,提醒道:“楊總兵,京營要平叛了,請您們快快退開。要不然,傷了眾兄弟就不好了。”
說完,他還掃了眼驚恐的總兵府親兵們。
“大帥?!?p> 賀人龍心里也有些害怕,京營那幫家伙,不按套路出牌,仗著裝備精良,一上來就要梭哈。
扭頭瞧一眼表現(xiàn)不堪的親兵們,楊肇基心里不是滋味,除了老家?guī)淼氖畞韨€家丁,新招的這些真令人丟臉。
“賀瘋子,你先頂著,本帥去向洪巡撫求求情。”
打心底講,他也想瞧著榆林軍將被教訓,可他是榆林總兵,不能放任不管,不然丟得不是臉,不是威望,而是前程。
一個不護自己下屬的總兵,又有誰愿替他賣命呢?
“是,大帥?!?p> 楊肇基嘆口氣,狠狠地瞪眼慌神的榆林軍將們,策馬往營門口方向奔去。
這時,榆林鎮(zhèn)大營門口,不僅有洪承疇,而且楊鶴也來了。
聽報洪承疇已出府,他才帶著幕僚,在楊御蕃護衛(wèi)下,慢悠悠地來到大營門口。
洪承疇帶著兩百親兵堵住大營,一副要全殲榆林軍家丁的架勢。
聽聞楊鶴到來,他暗罵一聲老狐貍,動作飛快地下馬,小跑著迎過去。
“亨九,到底是怎么回事?”楊鶴裝糊涂,一邊皺著眉頭問,一邊在親兵伺候著下馬。
洪承疇恭恭敬敬回道:“總督大人,京營八千騎軍,基本一人雙馬,撫標大營太小,故而下官知會總兵府,讓騰出營地。哪知雙方發(fā)生誤會,唉……”
這話聽著貌似有理,但漏洞百出。
楊鶴卻繼續(xù)裝糊涂,指著營門口的巡撫親兵,問:“那他們堵著營門,又是為何?”
“總督大人,榆林軍將公然對京營動手,分明是要造反,下官已下令京營剿滅,故而堵住大營?!?p> 洪承疇一副淡淡然的樣子,話中卻暗藏殺機。
他延綏巡撫的職責,本就是剿滅亂軍。
榆林軍將的行為,從輕上說是軍兵間沖突,往重里說那就是兵變,說其造反也不為過。
不管放哪說,洪承疇都有理。
楊鶴暗道自己不該與這心狠手辣的洪亨九玩心眼,要早來一步,事態(tài)也不會如此嚴重。
這時,楊鶴的幕僚插口道:“洪巡撫,榆林軍將的確有錯,但火拼畢竟還沒發(fā)生,以安撫為宜?!?p> “亨九,榆林將門牽涉頗廣,還應(yīng)慎重行事。”楊鶴語重心長道。
不僅在榆林當?shù)?,在宣大任職的榆林將門也不在少數(shù),嚴厲處置榆林將門,難免會帶來不良的連鎖反應(yīng)。
洪承疇自然知道這點,也沒真想一舉剿滅他們,見坡下驢道:“下官聽總督大人吩咐?!?p> 一番假惺惺地客套下來,洪承疇還了人情,楊鶴也不好在冒功領(lǐng)賞上多為難,雙方各有所得。
“總督大人,巡撫大人,情勢已緩和下來。”從巡撫親兵讓出的通道,楊肇基策馬奔來。
馬不停蹄,縱身下馬,順勢跑到近前,連緩口氣都來不及,沖兩人跪下,求情道:“還請兩位大人高抬貴手。”
瞧一眼洪承疇,見他沒說話的意思,楊鶴便皺著眉頭道:“太初,不是本督說你,榆林軍將真是太不像話,對京營都敢動手,分明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總督大人,都是末將約束不嚴,請大人降罪?!?p> 楊鶴對此不置可否,突然轉(zhuǎn)換話題:“太初,本督來時曾下令,榆林鎮(zhèn)全面實兵實餉之事,現(xiàn)在進行得怎么樣了?”
這不剛向您稟報過嗎?
突然之間,他覺得這事,恐怕沒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簡單,京營或許是奉命挑事。
這些文官玩起來,一套一套的,讓人防不勝防啊。
楊肇基暗自嘆息,出言保證道:“總督大人,請饒恕他們這一次,實兵實餉整頓榆林軍,這事包在末將身上?!?p> 朝廷有強軍,邊軍自然不敢再造次,他對整軍已有些把握。
這時,洪承疇突然插口道:“總督大人,邊軍之弊深根底固,不讓他們心服口服,恐怕依然會陽奉陰違?!?p> “亨九,如何讓他們心服口服?”對這個后輩,楊鶴再也不敢輕視。
洪承疇笑道:“總督大人,既然他們想與京營火拼,那就讓他們比比吧?!?p> 京營本多是遼軍出身,與建奴拼殺中活下來的,說悍不畏死也不為過。
進行了軍制改革,又經(jīng)衛(wèi)隊嚴格訓練,紀律嚴明,戰(zhàn)力強悍。
看過他們這次剿賊表現(xiàn),洪承疇信心十足。
楊鶴見狀,便讓楊肇基起身,吩咐道:“雙方各出五百進行步戰(zhàn),讓本督見識下榆林軍風采?!?p> “多謝總督大人?!?p> 楊肇基領(lǐng)命,翻身上馬,沖進大營。
“亨九,我們一起去瞧瞧吧?!?p> “是,總督大人。”
而在演練場,榆林軍將們臉若死灰,被人說成造反,家丁們士氣大降不說,而對面的京營卻始終鴉雀無聲,氣勢如虹。
這等肅殺之勢,讓他們想起古之強軍。
他們心里好后悔,眼巴巴地瞧著營門方向,看到楊肇基策馬奔來,急忙出陣迎過去。
“大帥?!绷妼R齊拱手行禮,再無先前那般囂張跋扈。
狠狠地瞪一眼,楊肇基才喝道:“現(xiàn)在知道踢鋼板上了?”
六名軍將低頭不語。
“告訴你們,朝廷最精銳的不是京營,而是陛下衛(wèi)隊!就你們這些家丁,只需數(shù)百衛(wèi)隊,不用一刻鐘,即可全部擊殺?!?p> 六名軍將聞言色變,抬頭不可思議地望向楊肇基。
“不服?”
“服。”
見他們認慫,楊肇基冷哼一聲,道:“總督大人方才問本帥,實兵實餉之事做到哪一步了?本帥回道:眾將皆聽朝廷的。”
“末將等都聽大帥的。”
利益受損再多,也不如命來得重要,六名軍將不得不低頭。
“聽朝廷的,聽陛下的!”
楊肇基怒吼,六名軍將跟著吼:“聽朝廷的,聽陛下的!”
“公然對京營動手,實乃大罪。幸好總督大人知道情有所原,饒過你們這次?!?p> 還未待六名軍將松氣,楊肇基即下令道:“去挑選五百家丁,與京營演練一場,讓總督大人瞧瞧,我榆林軍雖技不如人,但也不是孬種。”
“來真的???大帥?!?p> 一名軍將哭喪著臉問,其他軍將皆臉色慘白。
一刀就劈死個人,一點都不帶猶豫,面對這樣的對手,家丁們估計都不敢迎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