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龍,東林大佬也。本官為其弟子,他與東林同道曾應(yīng)允吏科都給事中于本官??杀竟偕形吹志?,他又私相授予魏大中,打發(fā)個工科給事中于吾。本官不忿,方投靠魏忠賢,卻被他們逼得辭官,惶惶如喪家之犬。”
先揭一官場往事,此后感動得兩眼落淚:“若非陛下慧眼識才,吾必明珠蒙塵,而這皆拜東林所賜。”
跟著嘶喊道:“東林黨人,嫉賢妒能,排斥異己,卻自詡君子,蒙騙世人,實為小人也!”
“阮大鋮,閹黨奸賊……”曹于汴無力分辨,因為此事世人皆知。
阮大鋮抓緊博同情分,用力抹了把眼淚,再指著曹于汴,對大家喊道:“看到了沒有?東林黨自以為把持了輿情,便可黑白顛倒,隨意毀人名聲,一切都由他們說了算?!?p> 對曾為東林干將的阮大鋮,所揭露的東林黑幕,旁觀官員自然更相信,心里更鄙視東林黨人。
連東林黨中的溫和派,都有些無地自容。
效果不錯!
阮大鋮對此很滿意,隨即又揭一宮廷秘事,是乾圣帝指令他宣傳的。
“諸位大人,神宗本無立福王之意,不立太子,只為王皇后。
“自詡君子的東林黨人,卻喪心病狂到無中生有,竟誣稱神宗欲立福王,不惜掀起國本之爭,致使朝政敗壞,道德淪喪。
“士人從此不再務(wù)實,而喜務(wù)虛。不時高舉所謂的大義,道德綁架帝王,肆意侵犯皇權(quán),并以此為榮?!?p> 說完,他又高喊道:“東林,偽君子也!”
“你,你,你個閹黨小人,竟敢誣陷東林君子!”曹于汴氣急敗壞,要沖出人群,與阮大鋮撕打。
其黨羽急忙抱住他,在衛(wèi)隊虎視眈眈下,膽敢輕舉妄動,必?zé)o好下場。
阮大鋮卻沒放過他,繼續(xù)嘲笑道:“曹君子,這下可以暈了吧?!?p> 在羞辱人同時,他不時揭點東林黑幕,再加點自已私貨,快意恩仇。
即使有黨羽助陣,曹于汴仍辯解無力,實在有損東林嘴炮的名聲。
不遠(yuǎn)處觀望的官員,一面震驚于種種內(nèi)幕,另一面則為阮大鋮的口才所折服。
而黃立極等閣臣前往各部衙門,辦好圣旨的最后一道手續(xù),返回承天門前,將圣旨交給阮大鋮。
阮大鋮沖曹于汴等人詭異一笑,隨后高喊道:“爾等快快接旨?!?p> “你……”
曹于汴心慌如麻,不知所措。
其黨羽皆如此,都忘記跪接。
袁可立冷哼一聲,衛(wèi)隊隊員高喝一聲“跪”,腳步往前踏出一步,槍尖直指曹于汴等人。
“還不接旨!”
隨著阮大鋮一聲厲喝,曹于汴等人無奈下跪,沒有同僚的聲援,他們心知自已完了。
阮大鋮打開圣旨,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曹于汴等愛卿,皆道德君子也。學(xué)識淵博,高風(fēng)亮節(jié),忠心可嘉,朕心甚慰……”
讀到這里,阮大鋮故意停頓一會,讓人覺得他對旨意不可思議。
袁可立、孫承宗等人,都覺得這家伙不是一般的壞,人家都死到臨頭了,他還不忘玩一陣。
果然,聽到這里的曹于汴,不禁露出微笑,心想面對群情洶涌,高時明到底撐不住,要與我東林妥協(xié)了。
其黨羽皆如是想,心里得意,表情不免表露出來。
將他們微表情瞧在眼里,阮大鋮心里哈哈直樂,繼續(xù)讀道:“朕常思,建奴化外之民,不知報恩,侵吾遼地,皆因教化不夠。若派重臣教化之,皇臺吉等奴酋必將知罪,向大明稱臣,則遼地可復(fù)也?!?p> 此時,曹于汴再笨,也知事情不妙,其黨羽更是驚慌失措。
阮大鋮停頓下來,沖他們厲喝道:“接聽圣旨無狀,爾等心中可有陛下,圣人學(xué)說白讀了嗎?!”
曹于汴等人心中苦澀,卻不得不收住心神,讓自已跪地不動,繼續(xù)聆聽圣旨。
“敕封眾卿‘大明蘇武’稱號,以曹于汴為首席欽差,余者三十六位愛卿為副欽差,組建大明教化建奴欽差團(tuán),攜家前往沈陽,教化建奴。為防卿等家財遭人侵奪,特收歸國用,待眾卿功成歸國之日,朕不吝以爵位授予,并加倍歸還家財。欽此。”
圣旨宣讀完,曹于汴漲紅臉,抬頭手指阮大鋮,張嘴欲罵,卻猛吐一大口鮮血,兩眼一白,翻倒在地上。
這回是真暈。
“太醫(yī)!”
袁可立早有準(zhǔn)備,讓人傳太醫(yī)前來。
太醫(yī)上前急救,曹于汴的黨羽們則暗自傷神。
阮大鋮卻提醒道:“諸位欽差大人,皇恩浩蕩,激動歸激動,這旨還得接。不然,抗旨不遵,遭誅九族就不妙了?!?p> “臣等接旨?!彼麄兛迒手樈酉轮?。
外面觀望的官員,并沒幸災(zāi)樂禍,而是渾身冰冷。
太惡毒!
這只鍋,阮大鋮非常樂意背,他就是要讓東林人知道,得罪他是什么下場。
太醫(yī)救皇帝的本事沒有,但救大臣的水平還是可以的。
曹于汴很快醒轉(zhuǎn),他是不想醒,但太醫(yī)豈會讓他如意,那銀針一針針下去,不醒也得醒。
這時,阮大鋮拱手道:“曹欽差,恭喜的話本官就不說了。早日教化建奴,遼民也好早日脫離苦海。陛下有旨,大明教化建奴欽差團(tuán)歸政宣部管理,因此本政宣決定,欽差團(tuán)明日即出發(fā)?!?p> “你……”曹于汴氣得不行,可有太醫(yī)在側(cè),想暈也是暈不成的。
阮大鋮嘿嘿笑道:“曹欽差放心,家屬稍晚些,會與爾等團(tuán)聚?!?p> 說到這里,他佯裝剛想起一事,急忙道:“噢,對了。陛下說,遼東苦寒,女眷就別去,讓爾等放心,會有人照顧她們的?!?p> “昏君!奸侫!”
曹于汴連呼兩聲,剛想暈,卻見到太醫(yī)手中閃亮的銀針,立馬不暈了。
“來人,請眾位欽差前往西苑歇息,明日著錦衣衛(wèi),送往山海關(guān)?!?p> 阮大鋮一聲令下,孫傳庭手一揮,衛(wèi)隊瞬即圍過去,直接用槍頭對準(zhǔn)他們,喝道:“起來!”
不管心有多不甘,在強悍衛(wèi)隊押送下,曹于汴等三十七人前往西苑。
快意地笑幾聲,阮大鋮將圣旨,交給趕過來的高宇順。
一場聲勢浩大的政治風(fēng)暴,虎頭蛇尾地結(jié)束了。
消息傳開,一騎騎快馬奔出京城,散往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