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與此同時,宮殿里。
狄聞快步前來稟告:“陛下,公子那里出事了!”
“公子?哪個公子?”
嬴政抬頭,忽然反應過來,“趙澤?”
“不錯,大司農(nóng)丞帶人去查公子的酒館,兩人發(fā)生矛盾。”
狄聞快速將事情說了一遍。
“哼!大司農(nóng)丞李稟?好大的膽子!”
嬴政勃然大怒,正想動身,但立刻又踟躕了起來。
自己還沒準備在趙澤面前暴露自己身份呢!
這小子現(xiàn)在還心心念念想著造反,萬一知道自己就是嬴政……
嬴政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小子該不會以為朕故意看他笑話,對朕產(chǎn)生意見吧?
此刻,這個橫掃六國一統(tǒng)天下的男人竟罕見的陷入糾結(jié)當中。
“陛下,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p> 看出嬴政的猶豫,狄聞連忙將王翦出面的事情說了出來。
如果不是看到王翦已經(jīng)控制了局面,他也不可能跑回來匯報,肯定是要繼續(xù)保護趙澤的。
不然的話,沼澤萬一出了三長兩短……
恐怕陛下能讓他去陪葬!
聽到王翦已經(jīng)解決了,嬴政下意識舒了口氣,失笑道:“王將軍還是這般……油滑?!?p> 油滑這個詞,旁人無論怎么想,都不會與王翦扯上關系。
在旁人眼里,王翦老成持重殺伐果斷,但唯獨嬴政卻給了他一個油滑的評價。
可不是油滑嘛!
大秦的軍隊里,能帶兵打仗的人很多。
哪怕王翦退位,依然有蒙恬李信之流站了出來。
再往前看,武安君坑殺四十萬趙卒的名頭至今都能止小二啼哭!
但他們哪個,像王翦這般審時度勢,懂人情世故?
連破數(shù)國之后,王翦已然是位高權(quán)重,威望在軍中可謂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該有的東西,他都有了。
繼續(xù)立功,嬴政又該如何給他封賞?
封賞輕了,王翦手下的將領不滿;封賞重了……還能怎么重!
難不成,把這王位交給王翦不成?
自古就有功高震主的說法,其實不是沒有道理的。
就在嬴政苦惱之時,王翦……他主動告老還鄉(xiāng)了!
卸下軍中職務,朝廷上的事也一并交給自己兒子王賁。
再加上這次,嬴政可不相信王翦會為了一個普通酒館掌柜大張旗鼓的撐腰。
王翦,肯定是猜到了什么!
應當不是自己露出的破綻,那么便是……趙澤那里的問題?
嬴政眼里露出一抹沉思。
“既然王翦已經(jīng)把事情解決了,那么朕便放心了?!?p> 嬴政重新坐回自己的王座,沉吟了幾秒后,忽然道:“明日朝會,記得讓李稟也過來?!?p> “喏!”
狄聞躬身行禮,隨后退出了殿門。
在他離開后,嬴政目光深邃。
小子,你是朕的兒子,大秦的皇子!
受欺負了,哪有讓外人幫你做主的道理?
既然朕現(xiàn)在不能出面,那朕……便幫你出了這口氣!
……
當晚,趙澤喝得醉醺醺的回到自家的院子里。
還沒等他躺下,敲門聲便響了起來。
“誰啊這么晚了。”
一邊嘟囔著,趙澤一邊踉蹌著把門打開。
“你小子,是喝了多少啊!”
嬴政看到醉眼朦朧的趙澤,不悅道:“你還老攔著我不讓我喝酒了,你看看你,比我好多少!”
“趙叔,你怎么來了?!?p> 趙澤咧嘴笑著,晃晃悠悠的往里屋走,“大晚上的,我去給你整口吃的!”
“行了行了,你趕緊坐下吧!”
嬴政心里一暖,語氣也不得軟了下來。
“唉,這不是遇到了個大人物,沒辦法嘛!”
趙澤兩手一攤,一副很無奈的樣子。
嬴政雖然心知肚明,但還是佯裝不知,疑惑道:“什么大人物?”
隨后,在趙澤嘴里,他又聽了一遍今天發(fā)生的事情。
聽到大司農(nóng)丞以秦律威脅趙澤的時候,嬴政青筋直冒,火氣騰的一下就冒了出來。
你一個小小的大司農(nóng)丞,也敢顛倒黑白,以秦律威脅朕的兒子?
雖然之前已經(jīng)從狄聞口中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全過程,但還是沒有趙澤說的全面。
他非但將事情前因后果都說了,還將自己的推測也一并告訴了嬴政。
很顯然,今日之事是很俗套的官商勾結(jié),大司農(nóng)丞幫著那家商會之人圖謀自己的制鹽方法。
“好好好,這幫人的膽子,還真是大到?jīng)]邊了!”
嬴政怒火中燒,這件事情,別說欺負的是趙澤,就是普通的秦人他都不能忍!
一統(tǒng)天下,為的是什么?
為的是天下黎民不會再飽受戰(zhàn)爭的苦難!
但李稟這樣的官員多了,哪怕沒有戰(zhàn)爭,百姓就能有好日子了不成?
“可不是,一開始我還以為他們會忌憚附近鄉(xiāng)親的看法,沒想到他們根本不在乎。”
趙澤喝大了什么話都敢說,他接著道:“民為官本,這樣的大秦啊,再繁華也只是浮于表面,遲早要完?!?p> 嬴政聽得心頭一凜。
民為官本?
細細咀嚼之下,嬴政只覺得這句話意味深長。
趙澤從小流落坊間,竟能有如此見地?
這莫不是上天對我大秦的恩賜吧!
越看趙澤,嬴政心里就越是滿意。
當然,今天這件事也算是給他敲了個警鐘。
如大司農(nóng)丞這類事件,如若他沒有注意到也就罷了,既然注意到了,那想要撥亂反正自然不是難事。
嬴政沒有發(fā)表自己的看法,而是接著問道:“民為官本這句話,何解?你可否細說一番?!?p> “自然可以?!?p> 趙澤侃侃而談道:“民為官本,官因民生。官吏存在的目的,是為了治理天下。”
“百姓,才是官吏的根基!”
“如果將百姓比作水,那官吏便是水面上的浮舟,水,能載舟,卻也可覆舟!”
“我只所以更加斷定大秦即將盛極而衰,正是因為而今官吏不思為民請命,反而想著與民爭利!”
“這里是哪里?咸陽!大秦的中心!”
“連咸陽都是如此,那其他地方的官吏呢?豈不是更加肆無忌憚!”
趙澤越說越氣憤。
這氣憤除了源自那些貪官污吏,還有一部分來自于他對這一切無能為力的不甘。
如果今日王翦沒有出現(xiàn),結(jié)局會是如何?
他固然可以殺了大司農(nóng)丞李稟,但接下來日子,定然會顛沛流離不得安生!
……
明天開始二到三更,發(fā)憤圖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