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何啞然失笑。
葉塵當然不會是許晚晴的對手。許晚晴的強大,楚何當初在小秘境里就見識過,盡管那時的楚何還有留手,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哪怕是雙劍齊出,當時的他也不會是許晚晴的對手。
可以說,兩人能在小秘境里活著回來,許晚晴的貢獻是遠比楚何要大的。
當年的楚何看不出什么,可現在他卻是清楚得很。那時的許晚晴沒有劍意,也沒有劍靈化生,但她的沁水劍法造詣極高,恐怕至少是第四重劍技的層次。
只不過許晚晴沒有劍意,威勢上稍有不足,也沒有那么明顯的意蘊,但真實效果卻差不了太多,至少不是極度缺乏實戰(zhàn)經驗的葉塵能比的。
是的,早在劍冢一戰(zhàn)的時候,楚何就已經發(fā)現了這個問題。葉塵早年太過頹廢,導致現在實戰(zhàn)經驗嚴重不足,還要靠著到處挑戰(zhàn)人來補救。
如果不是葉塵表現太過拙劣,簡直就像是一股腦地丟劍技,毫無戰(zhàn)術可言,楚何當初也不會勝得如此輕松。
“這件事我知道了,還有沒有其他事情?”楚何笑了笑,也沒太當回事,轉頭看向明月問道。
“沒有,其他事情我都記在上面了?!泵髟轮噶酥赋问种械男宰?,低聲道。
楚何點點頭,示意明月出去。
整整一刻鐘之后,楚何才緩緩放下了小冊子,將腦中的信息整理了一下,輕笑道:“果然所有人都在進步啊……幸好,幸好?!?p> 幸好,楚何在這半年里的進步,遠在所有人之上!
玄蛇吞天訣小成,修為突破煉氣中期,瑯孉心劍歸位,沁水劍技第三重……毫不客氣地說,現在就是正面對上楚煙嵐,楚何也有幾分把握。
“瑯孉,心魔,你們說接下來我該做什么好?”楚何感受了一下體內磅礴的真氣,低聲開口道。半年修行下來,他已經習慣了有事先跟二女商量。
“主人,其實您的情況更葉塵有些相似,都存在著一個短板?!毙哪醒笱蟮穆曇繇懫?,毫不客氣地指出道,“簡單地說,就是你沒殺過人?!?p> 楚何滿臉嚴肅地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經地說道:“恩,你說得對。劍者,兇器也。如果用劍卻沒殺過人,那和使菜刀有什么區(qū)別呢?一個身上沒有殺氣的劍客,不是一個好的……”
“咳咳,主人,您想得太多了……”瑯孉有些尷尬地打斷了楚何的話,低聲道,“心魔的意思是,您使用劍技的手法并不比葉塵高明多少。只有和不同層次的敵人親自交手過,才能學會怎么分配力量?!?p> 盡管有著身體的本能和經驗,但楚何本人確實很少戰(zhàn)斗,屬于空有理論戰(zhàn)術沒有實踐能力,操作完全跟不上意識的二流選手。
“這樣啊。”楚何撓了撓頭,吧唧兩下嘴巴道,“只是這樣而已嗎?”
心魔頓時心領神會,特別鄭重地說道:“當然了,修士怎么可能不殺人呢?所以殺意對于一個修士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恩,這樣就對了嘛!”楚何滿意地點點頭,終于開始考慮起接下來要怎么做。
“磨練戰(zhàn)時反應的話,宗門有大量這種任務可供接受,只是……”楚何臉色真正嚴肅起來,說道,“在明年正式入門之前,我還接不了宗門任務?!?p> 心魔很識相地閉了嘴。她很清楚,楚何此人心智高絕,這些事情自己一提,他心里就跟明鏡似的。之前會那樣說話,不過是想強調他始終掌握著對話的節(jié)奏,并且以一種奇怪的方式跟自己聯絡感情而已。
盡管不知道楚何這么奇怪的人是怎么產生的,但跟著一個主人,就要去習慣他的習慣,這是心魔早就有的一個意識。
楚何很快有了主意。
暗門!
當初楚何設計許晚晴的時候,就曾經用過一個許志的身份,這個身份就是聲稱自己出自暗門的。暗門就是乾陽武宗內部,專門負責一些見不得光任務的組織,這樣的部門自然不需要身份驗證。
“以我現在的境界,如果刻意運轉玄蛇吞天訣,金丹之下很難確認我的氣息,是這樣沒錯吧?”楚何似乎下定決心了,開口問道。
“沒錯,這門心法的效用,還要超過我們的想象,恐怕在上古也相當難得了?!边@次是瑯孉主動答話了,“若是您主動隱藏,距離又足夠遠的話,就是金丹真人也找不到?!?p> 楚何點了點頭,當即提筆就要給楚煙嵐寫信……不過臨下筆的時候,他卻又停住了。
“心魔啊,你說如果我向楚煙嵐要一張面具,或者其他可以隱藏容貌的東西,會不會引起她的警覺?”對于楚煙嵐,楚何一直有著摸不透的感覺,所以他求助于精通人心揣測的心魔。
“可能性不大?!边@次心魔倒是沒有猶豫,很快就說道,“不過如果主人你想換一個身份的話,最好還是不要求助于楚煙嵐,否則……”
“恩,我明白,但這不是實在沒人可找了嗎?”楚何答道。
玄蛇吞天訣可以隱藏氣息,卻不可能防止靈識對容貌的探測。對于修士來說,除非有專門的道具,否則你就是用手捂著,容貌也同樣一清二楚。
所以向誰要遮蔽容貌的東西,就意味著誰將知道楚何的另一個身份。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楚何也不想去找楚煙嵐。萬一那個身份跟楚家起了沖突呢?
“對了!溫柔……”
兩天后。
“楚何,我們走吧,我姐姐已經準備好了……什么?遮掩容貌的道具?這種東西我就有啊,不用麻煩我姐姐啦!”
于是楚何很開心地從溫師叔手里,順走了一張秀氣的銀色面具,然后屁顛屁顛地跟著她上了一座偏峰,再然后楚何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師叔,這座偏峰就是你姐姐的道場嗎?”楚何苦著臉,停住腳步問道。
“對啊,怎么了?”自從回到乾陽武宗之后,溫柔跟楚何私下里接觸多了,說話也漸漸沒什么顧忌起來,有時候輩分都處于混亂狀態(tài)。
楚何的臉色更苦了,無奈道:“你不是說,你姐姐還不是元嬰真君嗎?”
乾陽武宗內部主峰只有五座,但偏峰卻不知凡幾。所謂的偏峰,實際上就是那些沒功夫大規(guī)模收徒,或者收了也懶得帶的真人、真君所建立的。對于這樣的人,乾陽武宗雖然很無奈,卻也只能聽之任之,反正總還是有樂意帶徒弟的修士。
而這些偏峰里,元嬰真君和金丹真人是有很大差別的。而其中最簡單的區(qū)別,就是元嬰真君的偏峰高度,往往遠超其他偏峰,跟主峰比也差不了太多了。
乾陽武宗占地極大,楚何也沒能耐一眼看出這座偏峰的高度,直到現在越走越不對勁……
溫柔愣了愣,最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無奈道:“你放心啦!我姐姐的道場雖然高了些,但她確實是金丹真人,只不過實力稍微強一點罷了?!?p> 這次輪到楚何愣住了,他怎么也不明白,像道場山峰高度這樣的潛規(guī)則,怎么會有人故意違背呢?
溫柔難得聰明了一次,像是看出了楚何在想什么,笑道:“這道場原先不是姐姐的,她是從另外一個元嬰真君手里搶來的,所以才會這么高。好啦!不要管這些,快走快走!”
溫柔拉著楚何的手,將處于呆滯狀態(tài)的楚何一路拖著前行,很快就來到了偏峰的最上方。
跟楚何想象中的人間仙境不同,也沒有如隱士居所一般清幽,偏峰頂上只有一座奢華至極,也庸俗至極的巨大宮殿,以及……一片恐怖的寂靜。
這是真正的寂靜。
作為修士,楚何的靈覺很容易把握到周遭的生命氣息,無論是人還是動物,甚至是空氣中的蚊蟲,草叢中的鼠蟻,但是在這里,楚何卻什么也察覺不到。
不是說他的靈覺被封閉了,反而在這樣的空靈之中,他的靈覺被反復放大,可他依然什么也察覺不到。這里只是單純的什么活物都沒有。
無邊的空靈,無盡的死寂,溫柔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消失了,整個天地仿佛就只剩下了楚何一個人。
還有那座宮殿。
楚何這時再看,那宮殿再沒有半點奢華庸俗之氣,反而顯得靜謐陰森。明明是一尊死物,卻讓人覺得那是一座隨時可能暴起傷人的野獸,隱隱然有窒息之感。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沒想到,世間真有這般為生而生之人……”
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遠遠傳來,將楚何瞬間驚醒。
再次定睛看去,遠方哪里還有什么宮殿,有的僅僅是一座精致的小茅屋,一位妙齡少女憑立其下,臉上的神情卻看不出半點少女的青澀,反而平靜一如鏡湖明月。
溫柔正站在少女背后,笑嘻嘻地沖楚何招了招手,示意他趕緊過來。
楚何哪里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得苦笑一聲,踏步向著前方走去,走到少女面前躬身道:“弟子楚何,拜見……”
“你既然是靈虛的徒弟,喚我一聲師伯便是?!鄙倥穆曇粢蝗缰暗娘h渺,清清冷冷地說道。
楚何身軀微震,口中稱呼著,心下卻是暗驚不已。聽這少女的說法,她的年紀竟是比靈虛真人還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