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暴雨如注。
張平下了出租車,剛撐開雨傘,傘布就被吹得翻了個,還沒來得及扶一下,就聽嘭的一聲,手中只剩下傘架。
風雨無情,白T恤瞬間貼了身,但張平的心里毫無波瀾,連日加班到深夜,他已經(jīng)有些麻木了,只想盡快走回家沖澡睡覺。
城中村里的道路泥濘不堪,一陣旋風吹過,啪的一聲,張平只覺左臉頰上糊了一把爛泥。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張平伸手抹了把臉,爛泥卻已經(jīng)消失了。
雷聲隆隆,好像在追趕什么東西,匆匆遠去。
張平加快了腳步,又一陣旋風吹過,便聽見前方傳來抽抽搭搭的哭泣聲。
抬起頭一看,只見不遠處路邊的樹下站著一個衣衫單薄的女孩子,她渾身上下都淌著水,不停地抬起手抹臉,也不知道是在擦雨水還是在擦淚水。
張平趕緊上前一步,關(guān)切地問道:“你怎么了?現(xiàn)在打雷呢,不可以站在樹下呀!”
女孩抬起頭,可憐兮兮地道:“我迷路了,嗚嗚嗚……”
張平把她拉出樹下,為她一撐傘,才想起來只剩骨架了,只得順手扔在地上。
女孩突然破涕為笑:“你的傘好特別呀,嘻嘻嘻……”
“你住在哪兒?我給你指指路。”張平抹了把臉,突然有點后悔攬這樁事了。
“嗚嗚嗚……我一個人來江東市玩,路上發(fā)現(xiàn)丟了錢包,黑車司機就把我扔這兒了。”
“你有親戚朋友在這邊嗎?我?guī)湍愦騻€電話。”
“沒有……”
張平心頭突然生出一絲警覺,該不會是遇到仙人跳了吧?
不過一轉(zhuǎn)念,不可能啊,自己沒錢又沒勢,圖什么呢,況且在這大風大雨之夜,要真是騙子,只能說要么過于敬業(yè),要么過于傻。
女孩打了個寒顫,抱緊了身子,哆嗦起來。
要是不管她,只怕是挨不到天亮,既然已經(jīng)管了,干脆管到底算了。
張平心一軟,便道:“這大半夜的,也不太好找住處,要不你到我那兒將就一晚吧,當然,你要是覺得不方便,那我也不勉強……”
“嗯嗯,我跟你走!”女孩倒是答應(yīng)得很爽快,主動走上前挽住了張平的手肘。
胳臂間肌膚相觸,柔軟又有點點滑膩,張平頓時感覺頭皮發(fā)麻,心就好像教一只貓兒撓了一把,一下子懸在了半空,便趕忙穩(wěn)住呼吸,把念頭轉(zhuǎn)到了煩人的工作上。
女孩卻渾然不覺,似乎是為了取暖,老是有意無意把身體貼過來。
又一道閃電亮起,女孩嚇得猛然抖了一下,貼得張平更緊了,雷聲滾滾,在頭頂響了好一陣才消失。
張平感覺女孩在懷里瑟瑟發(fā)抖,就好像一只受了驚的貓咪,不由得起了憐惜之心,便輕輕摟著女孩的肩頭,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回走。
不過幾百米的距離,卻感覺格外漫長。
一回到住處,女孩便搶先溜進了衛(wèi)生間。
現(xiàn)在已是夜里十二點多,張平拿干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換了身T恤和休閑褲,坐在電腦桌前,聽著衛(wèi)生間里嘩嘩的水聲,只覺有些百無聊賴。
他隨手點開了冰封王座,可剛造出英雄,就失去了興趣,隨手退出游戲,又點開一部電影,可剛看了片頭,就覺得沒意思,順手就點了屏幕右上方的×號。
回過頭來,呆呆地看著衛(wèi)生間的門,不自覺地開始想象里面是怎樣一番景象。
不知過了多久,衛(wèi)生間的門把手一響,他才猛然回過神來,忙咽了口唾沫,揉了揉發(fā)燙的臉頰,收斂心神,站起身來。
門一開,走出來一個女孩子,張平登時驚了個目瞪口呆。
她上身穿著白吊帶,下身穿著小短褲,光著腳丫子踩在地板上,身材凹凸有致,扎著利落的丸子頭,鵝蛋臉,大眼睛,俏鼻頭,皮膚白皙,簡直吹彈可破。
這還是一開始帶回來那個披頭散發(fā),狼狽不堪的女孩嗎?張平一時懷疑自己是陷入了夢境。
“欸?你還愣著干什么?快去洗漱呀,別感冒了?!迸⒌目跉夂孟袼攀沁@里的主人。
張平如夢初醒,趕忙起身沖向衛(wèi)生間,不料剛一進門,就在地上滑了一跤,摔了個四仰八叉,逗得女孩咯咯直笑。
關(guān)上衛(wèi)生間的門,用冷水沖了好幾把臉,張平還感覺心里砰砰亂跳,只得不停地在心里告誡自己:“冷靜!冷靜!她明天一早就走了,千萬別多想,千萬別多想?!?p> 就連洗澡都是放的冷水,張平不允許自己的生活出現(xiàn)一點漣漪,麻木自有麻木的好處,起碼心是平靜的,只有這樣,才能忍受一成不變的生活。
沖完涼出來,便見女孩端著兩個水杯迎上前:“喝點白開水暖暖胃吧,已經(jīng)放溫了?!?p> 張平正覺口渴,又沒有拒絕的理由,只得接過來一杯,女孩跟他輕輕一碰杯,面帶笑意,自先喝光了。
張平也舉起杯,一飲而盡,不知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只覺杯中有股淡淡的清香,不過也并沒有太在意,已經(jīng)兩點多鐘,明天還得早起,便道:“你早點休息吧,等明天雨停了,我?guī)湍阌喕丶业能嚻??!?p> 女孩已把床鋪好,回頭笑問道:“你不用休息的呀?”
“沒事,我通宵打游戲算了,就一個晚上,一會兒就過去了?!?p> “不行!晚上休息不好,明天一天都沒精神,你過來!咱倆擠擠就都能睡。”
“這樣不太好吧……”
“我一個女孩子都不介意,你一個大男人怕什么?過來!”
張平無奈,只得走過去,緊靠著床邊側(cè)身躺下了。
女孩平躺在床里邊,拿手指戳了戳張平的背,小聲地道:“多謝你今天收留我?!?p> “嗯?!睆埰窖b作快睡著的樣子。
“對了,我叫趙靈,你可以叫我靈兒,你叫什么名字呀?”
“張平?!?p> “平靜的平嗎?”
“平凡的平?!?p> “那不是一樣的嗎?”
“是一樣的,既平靜又平凡,別說話了,我快睡著了?!?p> 趙靈沒再說話,她把張平扳過來,把頭拱在他的懷里,又把張平的胳膊搭在她的后背,才像一只恬靜的小獸一樣,沉沉睡去。
張平生怕驚擾了她,一動也不敢動,直到四點多鐘,才終于支撐不住,也進入了夢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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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鴨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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