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玲來說,新來的這個“家”是陌生的。頭幾天,都不顧寒冷,在夜晚的時候仰頭面對著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投過眼前的黑布,看到滿天的星星。
“姐姐,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回去?”玲問。
瑯從屋子里走出來,閉著眼睛什么都不看,說的很平淡:“等著就對了?!?p> 雪揉著眼睛,從門縫里探出了腦袋,說:“你們不睡覺嗎?明天還要去找吃的呢?”
在這種地方,誰管你的年紀有多大,都要自尋口糧。
瑯不悅:“綱手姐姐不是給過錢了嗎?”
的確,綱手給農(nóng)婦留了不少錢。
“嘻~”雪笑了,似乎在笑她的天真:“這里什么都買不到的!”
此時瑯才恍然明白,原來有的地方,錢財這種東西是幾乎派不上用場的。
就比如,這種資源奇缺的地帶。
連年戰(zhàn)亂,也導致游商越來越少,會來這種貧瘠地方的商人幾乎沒有。
所以,近乎退化掉了交易買賣的文明特征。
一連幾天,雪都會帶著她們?nèi)ジ浇暮舆叄驯彸隹吡?,再把露出頭來透氣的魚抓住。然后一天的食物就有著落了。
只是,沒有鹽。
瑯深深呼出一口氣:“河里的魚那么多,其實我們可以多抓一些,然后跟別的人家換衣物和其他食物,甚至可以去遠一點的地方……”
“不行!”雪搖搖頭:“會被殺的!”
瑯皺了皺眉頭,斥了一聲:“膽小鬼!”
“我覺得也不要那樣做?!绷岽曛约旱男∈秩∨÷曊f:“在這里,是沒有辦法才會傷害那些魚的……我們夠吃就好……”
瑯對著玲的方向,欲言又止,憤憤的轉(zhuǎn)身進屋。
原本,玲是絕對不會吃魚的。
因為,她覺得自己就是一條魚,對悲傷的事情只許有七秒的記憶。
曾幾何時,瑯對此是很羨慕的,卻也完全做不到。
也就這樣,吃不飽,也餓不死。不主動找麻煩,也沒人來尋找麻煩。不算渾渾噩噩,倒也實在沒什么好說的。就這樣過了三年。
這三個孩子,包括照顧她們的農(nóng)婦,都是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
這天,突然感覺溫度升高了好多,出門去看,居然看見那長年的積雪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附近的那條小河,冰面全消,河水嘩嘩流淌,肥美的魚兒在里面暢游,翻騰。
農(nóng)婦走出屋外,愣愣的看著雪消后露出的地面,喃喃道:“今年終于可以種莊稼了嗎?”
三個孩子跑出來,感受著溫暖的陽光,玲和雪開始歡呼跳躍,瑯也微微露了笑顏。
“終于可以去找其他食物了!”玲歡呼著,已經(jīng)拉著瑯和雪跑了出去。
玲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在荒蕪的田野間橫沖直撞,用鼻子四處的嗅著,尋找著不同的事物。
“看,那是什么!”雪突然指著一棵樹的下面。
玲的眼睛上就像沒蒙著那黑布一樣,走上去,伸出小小的手指,戳了戳那些灰乎乎的東西。
“是蘑菇!”玲歡呼了起來:“可以不必傷害魚兒了!有蘑菇吃了!萬歲!”
雪疑惑的問:“這個……很好吃嗎?”
瑯微紅著臉,點了點頭:“好吃。”
于是,三個孩子用破舊的衣服兜著摘到的蘑菇,一人一堆,蹦蹦跳跳的往回趕,像三只小灰兔。
遠遠的,就看到房子外面,靠著墻壁坐了一個人,似乎是在曬太陽。
“是乞丐嗎?”雪低聲說。
可是那個人的穿著不像乞丐,反倒比他們身上的還要講究的多。
他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黑色的長發(fā)隨意的散在背后,身穿潔白的長袍,很隨意的敞著前襟露出半截胸口,光著的腳上隨意的掛著一雙木屐。
雪抱緊了懷里的蘑菇,小聲說:“我們沒有多余的食物給他……”然后把頭一低,一陣風似的跑進屋子里去了。
瑯路過他面前時,稍有遲疑,后也穩(wěn)步走進屋里了。
玲對著那人的臉看了許久,把懷里的蘑菇往前送了送,問:“要蘑菇嗎?”
此人大概是終于被人搭話了,慢慢抬起了頭,仔細的打量了玲的長相,在嘴角輕輕勾起一抹笑意。
那張臉,白皙的像少女,眉目如畫,又不失剛毅。
玲對著這張臉,張了張嘴,心里發(fā)出一聲低呼――這人怎么長的比大蛇丸還好看?
“呃……這些給你,我……再去找……就行?!绷崦Σ坏陌褢牙锏哪⒐饺鲞M他的懷中。
此人微微的笑著:“如此,你便與我結(jié)緣了。不后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