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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野仙蹤

第八十七章?斬蛇人,今何在(八)

魏野仙蹤 盜泉子 2526 2014-02-20 23:52:36

  杜嵐運氣好,昏倒得正當(dāng)時。還醒著的人,面對著如此恍如在噩夢中的情狀,那就是想求一個昏倒也不可得了。

  還有幾個忠心過度的家伙,自覺得勇力武藝都還來得,居然就這么一挽袖子,揮著環(huán)首刀就沖了上去,邊沖還邊大吼出聲:“快去前宅喊人,我們先來拖住這妖孽一陣!”

  還有的就干脆喊一聲:“帶話給俺老娘,俺這條命,就給了張家,只求能幫俺老娘養(yǎng)老!”

  有這等不要命的夯貨在前面搶著送死,余下的人也樂得趕緊跑路,這有用之身,還留待給宅子里報信呢!至于那已經(jīng)嚇昏過去的什么杜博士,對不住,大家的命都只有一條,誰也沒有多的好揮霍,就只好請您躺在那自求多福吧,日后就算詐尸鬧鬼作祟,只求不要找到俺們頭上!

  后面的人一窩蜂地玩了鳥獸散,前面的人仗著一時血勇朝上沖,可這轉(zhuǎn)眼就長大近百倍的黃鱗異蛇卻不急不怒,只是緩緩?fù)轮抛?,一雙蛇瞳微瞇,像是還不習(xí)慣這突然變化的視角。

  要是這些圍著它想要拼命的人稍微有點生物學(xué)知識就知道,大凡蛇類,眼神都不是太好,倒是靠著舌尖信子捕捉的氣味協(xié)助感知的時候更多些。

  換言之,這條頸上生出肉鬣的異種靈蛇,到底算不算生物學(xué)意義上的蛇類,還是沒定論的事情。而不能算是普通意義上的蛇,那么很多對付蛇的手段,比如有名的“打蛇打七寸”的說法,未必然就能派上用處。

  這樣的知識,這幾個握著環(huán)首刀就知道蠻干的漢子自然毫不了解。為首一個看起來就格外粗蠻些的漢子,也不管面前這異蛇是妖是怪了,掄著刀就朝著蛇腹軟鱗上一斫!

  張讓身為如今大漢帝國中樞的實際首腦,拿來安排自己家人守夜的家伙事兒都不壞,這環(huán)首刀也是從宮中武庫調(diào)撥來的,都是尚方署的良工以夾鋼法打造,刃口全是真正好鋼。這樣的利刃,放在天下十二州的太守、刺史那里,也未必有財力給自己親衛(wèi)全配上一套。

  說起來,漢代的冶鐵技術(shù)也算是傲視西邊那個也正朝著崩壞路上走的羅馬帝國了。至于早被打得四分五裂的匈奴,那是從冒頓單于算起到如今就沒什么技術(shù)水平可言的游牧民族。東邊那個成天地震加火山爆發(fā)破島子上,還處在所謂繩文時代的氏族神權(quán)社會。南亞次大陸的婆羅門只專心沉迷于自虐的苦行,不論貧富貴賤人人有了倆錢就全糟踐了拿去養(yǎng)禿驢。至于朝鮮半島,日后的半萬年屬國如今還只是大漢扶余郡,什么檀君子孫,宇宙大國,歷史源頭,全部都休提思密達(dá)。

  然而近日來張讓府上真正是一氣行霉運,全都走背字,就在刀刃與蛇鱗將觸未觸的那一瞬,張讓府邸外面,某個堪稱是近來都下種種變亂真正幕后黑手的家伙,正撓著下巴直嘀咕:

  “要是不鬧得全洛陽沒睡覺加失眠的人都能瞧見的地步,后面事情怎么還熱鬧得起來?不妥不妥,常言道多就是好,大就是美,還是再美些吧!”

  一語未畢,魏野拈著狼毫筆,導(dǎo)引元氣在蛇蛻上又是一劃!

  樹上仙術(shù)士一筆劃下,園中那粗蠻漢子恰正好一刀斬在實處。握刀的手卻感覺不到刀砍到了鱗片,倒像是砍著了一面光滑無比的圓盾,刀鋒根本沒下力處,不由得一怔,手下慢了一絲。

  這一怔一愣間,卻有一股大力貼著刀刃反崩上來,這粗蠻漢子還握著刀不知收回,就聽得“鏘鋃”一聲,刀刃崩斷,倒射而出!

  這漢子只覺得耳畔一冷、一麻,隨即就是一股熱辣辣的感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覺得臉上一片黏糊糊的東西在流淌。他下意識伸手要摸,卻抓著了個軟而略有彈性的東西在手內(nèi),低頭看去,卻是一只耳朵。

  一股子鉆腦痛楚,頓時就直沖太陽穴,這莽漢吃痛大叫一聲,一抬頭,卻發(fā)覺面前這怪蛇又迎風(fēng)長大許多,蛇身差不多有幾人合抱般粗,一個碩大的蛇頭更是高出院墻房檐數(shù)丈多。正獵獵吐信,像是無比好奇地打量著周圍改變迅速的環(huán)境。

  就算是傻大膽,這時候也沒了什么拼死爭勇的意志,留下的這些人,發(fā)了一聲喊,手里什么上好尚方署造的環(huán)首刀,也都胡亂一丟,手腳并用地就朝前面宅子跑!幾個落在后面些的,鼻涕眼淚就這么不爭氣地出來了,說不得,褲襠里還有一股濕濕熱熱的騷腥味道!

  家主,老常侍,不是我們這些下人不肯用命,就算用命了,可值得人家一口吞的么?這樣囫圇嚼吃下去,只怕連個飽嗝都不稀罕打的!

  他們這算是多頂了幾息功夫,比不得前面報信的那幾人,邊跑邊鬼叫,這時節(jié),整個張府,從廚下燒火的小廝,到門房包養(yǎng)的丫頭,幾乎人人都已經(jīng)得了這個兇信!

  那些早就被前頭妖魚殺人事情,弄得很有些神魂不穩(wěn)的使女姬妾,就是頭一個吃不住嚇的。這些張讓養(yǎng)來服侍暖腳的女子,多半還在青春年少時,被張讓養(yǎng)著,雖然沒有雨露滋潤,但也算是籠中的金絲雀,根本就沒有遭逢過什么大事。這時節(jié),卻是她們先奔出來,頭上花鈿釵環(huán)都撞亂了,幾個梳了墮馬髻,平時多有受寵的妾侍,更是披散了一頭長發(fā),就這么慌不擇路地奔了出來。

  這樣跌跌撞撞之下,很有不少女子頭發(fā)都撞亂了,一眼望去,恰像是東岳泰山開了禁,撲出來一群披頭散發(fā)的女鬼!

  有個跟著張讓有些年頭的老仆,強撐著膽氣,手提著羊角燈,正要沖到張讓養(yǎng)靜的精舍那里去護(hù)主,不想半路上卻見到這樣一群嚇瘋了的妾侍。他見著一群長衣服都扯亂了的女人,赤著白足,滿臉蒼白,眼神盡赤,長發(fā)披拂地狂奔而來,當(dāng)下也是一聲悲呼:

  “女鬼索命?。。。。。?!”

  就這么口吐黃綠膽水,一頭栽倒了下去!

  他一個人去死還不要緊,這一歪倒,卻正好將手中的羊角燈籠打翻在地,頓時火就著了起來,轉(zhuǎn)眼就是火星飛卷,窗欞窗紗,一并燃燒起來!

  張府上下轉(zhuǎn)眼就是一團混亂,張讓養(yǎng)病的精舍處,卻是仍見鎮(zhèn)定。老太監(jiān)也是在宮禁之中那等吃人不吐骨頭的所在殺了個七進(jìn)七出的狠角色,聽了下面人傳警,也只是臉色微微白了點。就這么坐在軟榻上,將一柄他常佩服的玉柄玉具劍交給了隨侍他的外甥、城門司馬安陵。

  老太監(jiān)單手捉著劍身都有些拿不穩(wěn),然而交劍的時候,那語調(diào)森然處,反而叫安陵這騎得烈馬、開得硬弓的斗狠人物都是渾身一冷:

  “子阜,拿著老夫的劍去幫老夫彈壓一下后宅。凡在此刻擾亂人心者,也不要顧及什么,你一應(yīng)都軍法從事便是!”

  安陵不敢多說,忙把玉具劍接過,向左右吩咐一聲:“照顧好俺老舅!”就要去替這老太監(jiān)彈壓后宅。

  孰不料就在這個時候,張府后園水道通著外面暗渠的所在,有個看上去眉目很陽光討喜的苗家漢子,正橫著一支木癭長笛,奏出了一段常人聽不見的詭異音律。

  就在張讓的養(yǎng)病精舍側(cè)近,地面猛地一跳,地板隨即裂開,窗欞、門框、嵌玉屏風(fēng)、珊瑚珠樹,跳動著,摔在地上,碰個粉碎。而一道巨大修長的身影散發(fā)著紅光,有若紅寶石柱一般,從地下竄上天空。

盜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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