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威作為山陰縣的縣尉,能管縣城治安,卻管不了百姓的人身自由,圍觀看戲一不犯法,二不觸犯律條,自然不在他的管轄范圍之內(nèi)。
另外他是個粗人,只知道練武查案,欣賞不來這種細膩的表演,只當是新來的戲班子,公開招攬顧客,遂帶領(lǐng)著其余捕快回衙門交差去了。
然而他有他的想法,謝端卻不一樣,再者謝端也不歸屬他管,此時透過人群當中的縫隙,往戲臺上瞧了那么一眼,頓時便被吸引住了眼球。
他沒有回衙門,而是擠入人群,一探究竟。
戲臺搭建在酒樓門口的左側(cè),并不算大,布景也不艷麗,而且是露天的,三百六十度方位都能看到,這也導致整座酒樓上下,是人滿為患。
戲臺外圍,用木柵欄圈了起來,以此分隔。
臺上目前只有兩名中年男子,一個頭戴著綠色頭巾,一個戴著紅色頭巾,服裝也有些怪異。
紅頭巾的男子手持皮鞭,正在進行表演,而綠頭巾的漢子,則在臺上幕后鼓搗著一個花瓶。
花瓶用黑布遮蓋了半截,令人難以看清。
謝端此刻混跡在人群當中,舉目乍看之下,臺上除了那兩名中年男子,另外還有兩只動物。
一只猴子捧著銅鑼,邊跳邊敲,在臺上繞了一圈之后,跑到柵欄外圍,挨個兒索要著賞錢。
至于另一只,則是一條黑狗。
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皮膚病,黑狗的身上有好幾處地方,都露出了皮肉,并沒有毛發(fā)的覆蓋。
四肢著地,身軀瘦小,唯獨雙眸無比清澈,仔細看時,甚至會有一種這不是狗眼的錯覺。
方才的歌謠,正是出自于這條黑狗的口中。
這條黑狗會說人話?還會唱歌?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也正是因為這一幕,才一下子吸引住了他。
一曲方畢,圍觀的看客紛紛熱情高漲,叫嚷著再來一曲,甚至為此,不惜豪擲大把的銀錢。
小猴子轉(zhuǎn)上一圈,便能收獲滿滿一銅鑼。
“這來錢來得可真容易!”
謝端躲在人群中觀看,不由有些羨慕。
不經(jīng)意間,他的腦海當中,忽然浮現(xiàn)出大量前世所看過的經(jīng)曲影視劇,以及聽過的名曲,若是在這個世界演繹出來,不知道市場會有多大。
“真是稀奇!猴子會跳舞,狗會唱歌,今兒可真是長了見識了,這異戲苑果然名不虛傳?!?p> “那是!前兩天的表演,那才叫一個絕?!?p> “對對對!他們剛開場表演我就來看了,前天的‘白骨花旦’、昨日的‘毒手探穴’,好家伙,豈是一個‘絕’字便可稱贊得了的?簡直讓人難以忘懷!”
……
謝端周邊,幾名看客不斷的贊揚討論。
這些話語,自然一字不差的落入了他的耳中,看他們的神情,仿佛著魔一般,意猶未盡。
“這位大哥,這異戲苑是怎么回事???”
謝端莫名覺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出言發(fā)問。
一名額頭上貼著狗皮膏藥的漢子打量了他一眼,見他衣著富貴,氣質(zhì)不凡,只怕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公子,因此面帶笑容,表現(xiàn)得很是客氣。
“公子還不知道吧?這異戲苑啊,是最近才來到咱們山陰縣的,不興舞樂、不演雜耍,只表演異戲,而所謂異戲,便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比如剛才的那一幕,狗吐人言,吟詩唱曲,總之很是精彩,公子你接著看下去就明白了?!?p> 那人簡單的解釋了一番,繼續(xù)望向臺上。
聽到他這么說,謝端亦是來了興致,反正時辰尚早,不著急回去,正好趁此機會見識一番。
“各位各位,今天是咱們異戲苑駐場山陰縣的第三天,首先感謝大家對我們的支持,沒有大家,就沒有我等,各位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
恰在此刻,臺上那名戴紅頭巾的男子,邁步來到戲臺中央,面朝眾人拱手行禮,繼而說道。
“通過這三天的表演,相信大家對咱們異戲苑已經(jīng)非常熟悉了,那么話不多說,剛才的只是前菜,接下來,才是異戲苑最新的壓軸好戲!”
說著,他牽引著狗繩,將黑狗拉下了場。
與此同時,另外一名男子,抱著花瓶來到臺前,并放到戲臺中央,以便于每個人都能看到。
“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也!我等走南闖北實屬不易,在此耍弄些把戲,供列位消遣,若是看得舒心,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便捧個人場。”
綠頭巾男子朝著眾人抱拳行了一禮,緊接著站到花瓶旁邊,伸手將蓋住花瓶的黑布給抽走。
因為是壓軸好戲,所以在場所有看客都是目不轉(zhuǎn)睛,死死盯著臺上,仿佛生怕錯過了什么。
前兩天的壓軸好戲,都讓他們大開了眼界,所以不會去質(zhì)疑異戲苑的水準,皆是滿懷期待。
黑布一掀開,整個花瓶暴露在眾人眼前。
“頭,頭,花瓶上有顆人頭!”
“不對!應該是花瓶里面有個人?!?p> 一陣驚嘆之聲響起,若干人等目瞪口呆。
“果然稀奇,她是怎么鉆進這么小的花瓶里的?”
“最絕的是花瓶還不會破,由此可見一斑!”
只見那高不足兩尺,直徑不過五六寸的普通花瓶,口徑之處,赫然立著一顆少女的頭顱。
一頭長發(fā)盤于頭頂,臉上則是涂滿了胭脂水粉,不像是打扮,倒似乎是在刻意掩飾什么。
“各位,這便是異戲苑今天的壓軸好戲,花瓶姑娘!咱們的花瓶姑娘嗓音一絕,若是大家出價能夠打動于她的,可以當場為大家來上一段?!?p> 眾人正沉浸其中,臺上的男子趁勢開口,一聲銅鑼響,小猴子十分識趣,朝著人群中走去。
不少看客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都想瞧瞧她到底有多大的本領(lǐng),因此不假思索,紛紛掏錢。
而謝端看著這一幕,同樣深受震撼。
如果說之前猴子會跳舞,狗會說話,他還可以運用自己所知的現(xiàn)代知識,做出合理解釋。
那么眼前的花瓶姑娘,就顯得有些詭異了。
猴子智商高,經(jīng)過特殊訓練,可以做出很多動作,所以敲鑼跳舞,問人討要賞錢并不稀奇。
狗會口吐人言,他想臺上表演的人必定精通腹語,其實是運用腹語術(shù),暗中進行替代表演。
至于花瓶姑娘,他曾經(jīng)看到過一則新聞,在現(xiàn)代的表演中,有人解密其實是利用了鏡子的折射,乃是障眼法。
可是這個世界,他不相信有人能造出媲美現(xiàn)代工藝的鏡子,雖然已經(jīng)存在玻璃,但玻璃鏡子是在明朝時才傳入中土,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有。
何況戲臺是露天的,瓶子后面可什么也沒有,不存在借助道具來達到表演的目的。
既然如此,那花瓶姑娘又該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