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意給和蛇留了晚飯,讓和蛇先吃飯。
和蛇吃飯的時候,樂意把從連相那里打聽來的消息告訴了和蛇。
和蛇把最后一口咽下去,喝了口水,擦擦嘴站了起來,和樂意確認了一下地址,“向陽市開發(fā)區(qū)是嗎?”
“嗯,你現(xiàn)在就去?”樂意也跟著站了起來,緊接著叮囑和蛇,“你小心點兒?!?p> 和蛇點點頭,別腳朝外走。
樂意一把抓住和蛇胳膊上的長毛,然后快速松開手,對和蛇說:“如果查到了那個人住在哪兒,你別輕舉妄動,回來和我一塊兒合計合計,我們一起去把老石的兄弟帶回來。”
和蛇點頭,“嗯”了一聲。
樂意目送和蛇躍入夜色當中,在院子里頭站了一會兒,轉身回屋收拾了碗筷,然后坐到炕上,一邊看電視,一邊等著和蛇回來。
和蛇到了向陽市開發(fā)區(qū),找了當?shù)貛讉€年歲比較大的老鼠精,詢問了一下。
幾個老鼠精紛紛表示,根本不知道開發(fā)區(qū)有這么一個人。
和蛇暗想,難道是樂意給的這個消息出錯了?
他和幾個老鼠精打過招呼之后,離開了干枯的大臭水溝,想找別的妖精打聽打聽。
走出沒幾步遠,一個缺了左邊耳朵的灰毛老鼠叫住了和蛇,“等等,你等等,我知道你說的那個人?!?p> 和蛇轉身,“你見過?”
灰毛老鼠后腳著地,像人一樣直立起來,快速的點著小腦袋,仰脖子看著和蛇,說:“他住在西頭邊家村的老窯洞旁邊,是個破瓦房?!彼麅芍皇衷谏砬白チ俗ッ锹德缔D動了下眼珠子,“他可不好惹,會法術的,而且法術很高很高。我親眼看見,他抓了一只修了三四百年的野雞精,直接把野雞精給活吃了?!?p> 灰毛老鼠打了個寒顫,“幸虧我當時躲在他茅廁里,茅廁你的臭味蓋住了我身上的味兒,要不然我也得被他活吃了。”
和蛇問:“你有沒有進過他家?”
“有啊?!被颐鲜笱劬Φ傻母鼒A了,“原本我就想進去弄點兒花生吃吃。倒霉的是,花生沒吃到,還差點兒被吃了?!?p> 緊接著,他兩只爪子緊緊握到一塊兒,“對了,他家炕上正中間放了一塊兒特別奇怪的灰色石頭,也就人頭那么大,看著跟外面地里的石頭一樣。但是,怪的是,那個石頭不能看,一看就饞,恨不能上去叉兩口。也沒香味兒,但是特別勾饞蟲。我就懷疑那個石頭,是那個男人用人腦袋做的,所以才這么怪。”
灰毛老鼠是個話簍子,雖然啰嗦了點兒,但是一股腦兒倒出了許多有用的消息。
和蛇想讓灰毛老鼠帶路,但灰毛老鼠被那個男人嚇怕了,根本不敢靠近那片地界。
灰毛老鼠指了指西邊,“你沖著這個方向一直走,過了河,再過一條旱橋,就能到邊家村。到了邊家村之后,你千萬別走村后那條路。邊家村的人各路精神,在村后頭集中挖了好幾個大糞坑。我好幾個曾孫子,死在邊家村的糞坑里。你走前面那條路,直穿過去,朝西一直走。到了村西頭,你會看見一顆三十個老鼠粗的老松樹。老松樹后頭有個土坡,你沿著土坡上去,到了坡頂,你就能看見那人住的破房子?!?p> 灰毛老鼠在毛上撓撓爪子,提醒和蛇,“你要是找他有事兒,那什么時候去都行。要是想去他家辦個暗事兒,那你現(xiàn)在最好別去,他現(xiàn)在肯定在家,你要是去了,他能聞見你的味兒?!?p> 和蛇問灰毛老鼠,“他什么時候會出門?”
“我只去過他家一次,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出門。”灰毛老鼠搖搖頭,“我只知道,他鼻子特別好使,野雞精在老遠的地方,他都能知道。我估計他也知道我在他家,但是后來我躲到茅廁里,遮住我身上的味兒,才逃過一劫?!?p> 緊接著,灰毛老鼠建議,“我看你挺著急去他家的。我倒是有個主意,能讓你不被他發(fā)現(xiàn),就進去他家?!?p> “什么主意?”
“你可以弄點兒人類廁所里的東西抹身上,這樣就能遮住你身上的味兒?!?p> 和蛇知道灰毛老鼠的主意很管用,但是他做不到。讓他掛個血糊流啦的人腦袋在身上或者頂在腦門上,他能辦到,但是弄屎尿在身上,他實在做不到。
在嚴刑拷打下,卻絕不吐露半句秘密的那些人,如果換一種方法折磨他們,灌屎湯子,那說不定就是另一種結果了。
總之,屎尿是比疼痛及撓癢癢更讓人不能接受的方式,起碼對于絕大多數(shù)人以及和蛇來說,這是完全無法接受的。
和蛇思索了一會兒,決定先不要打草驚蛇,回去和樂意合計一下,然后再決定該怎么行動。
他和灰毛老鼠道了別,然后急速回了樂意家。
樂意正等的心急呢,聽到敲門的聲音,趕緊下炕去開了門,將和蛇放了進來。
她著急的問和蛇,“怎么樣,知道那個道士住在哪兒了么?”
和蛇點點頭,“住在向陽市開發(fā)區(qū)西邊的邊家村,在村西頭土坡后的老窯洞前邊。”
“你去看過了?”
和蛇搖頭,神色凝重的看著樂意,“我只是打聽到了他住的地方,沒去看,怕打草驚蛇?!?p> 緊接著,和蛇把從灰毛老鼠那里聽來的事兒,全部告訴了樂意。
樂意拍拍炕沿,讓和蛇坐到她旁邊,“幸虧你沒去,要是去了,肯定不會像那只老鼠那么容易就躲過去?!?p> 和蛇坐到樂意旁邊,高壯的身體,像是一座大山似的,把樂意襯托的格外嬌小。
樂意想了想,說:“看來還是得我親自去才行,我是人,他應該不敢隨隨便便就吃了我?!?p> 和蛇說:“我和你一起去?!?p> 樂意掃了眼和蛇身上的長毛,“我明天白天去,你不能跟著我。你知道的,你太容易被發(fā)現(xiàn)了?!?p> 和蛇沉默了下來,知道自己身上的毛發(fā)太顯眼了,要是在白天出現(xiàn),不要說去道士那里了,甚至可能走不出樂家鎮(zhèn)。
樂意理解的笑著拍了拍和蛇的胳膊,“你已經(jīng)幫了我很大的忙了,和蛇。”
和蛇沒有回答,一直沉默著。他不想在身上弄上人類的屎尿,但更不想讓樂意以身涉險。他想幫樂意,想把所有事兒都做好了,讓樂意只動動腦子,不用受累涉險。他很矛盾,甚至想現(xiàn)在就去廁所滾一滾,然后直接去找那個道士。
“在想什么呢?想怎么把老石他兄弟弄出來?”樂意歪著脖子探著臉,好奇的看著沉默的和蛇。
和蛇搖搖頭,又點點頭。
“剩下的事兒,就我來辦吧。你已經(jīng)打聽到了具體位置,我明天去把老石他兄弟偷出來?!睒芬鈹[出神秘兮兮的模樣,悄聲加了一句,“神不知鬼不覺的?!?p> 和蛇突然站了起來,悶聲悶氣的對樂意說:“我回族里一趟?!?p> 樂意驚訝的問:“都這么晚了,你回去干什么?”
和蛇嘴唇動了動,沒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
樂意聯(lián)想了一下之前的對話,眨巴兩下眼睛,“你該不會是,想偷偷去找道士吧?”
“不是。”
“那你是想回去問問,有沒有偽裝成人類的辦法?”
樂意猜中了,和蛇還真就想這么做。
他們族里,只有祭祀知道脫掉一身毛的辦法,但輕易沒人嘗試,因為過程非常驚險,極其容易丟掉性命。
在野人族里,沒有毛發(fā)的野人,完全沒有有毛的那么受歡迎。尤其是雄性野人,如果沒有毛,往往是會被族里其他野人輕視的,因為體質(zhì)會比有毛的野人弱,而且也經(jīng)受不住大自然寒暑的轉變。
“不會吧?”樂意忍不住,嘴角朝著耳根一直咧。
和蛇沒出聲。
樂意笑著拉住和蛇的手,把和蛇朝她旁邊拉,讓和蛇坐下來。
她對和蛇說:“我知道你想幫我,但是沒必要去了你這一身毛啊?!?p> 和蛇沉默的看著樂意,眼里藏匿著幾簇緩慢燃燒的小火苗。
樂意和和蛇又說了幾句,然后讓和蛇回東邊臥室睡覺。在和蛇離開她屋之前,她多叮囑了一遍,讓和蛇千萬別脫毛。
等和蛇點頭答應下來,她才放心的讓和蛇離開。
和蛇雖然嘴里答應了樂意,但心里卻依舊有著脫毛的念頭。這個念頭,像是被風吹起來的小火苗兒似的,越燒越旺。
他也知道,脫毛對他來說,弊比利大太多。會讓他一時無法適應周圍的溫度,也會讓他無法像現(xiàn)在這樣,順利的在山間草叢穿梭,甚至,可能會被隱形的驅逐出族群。
明知道脫毛并不好,但是,他卻依舊想去這么做。他沖動的像是剛剛接觸愛情的毛頭小伙子似的,急于想當意中人眼中的英雄,急于表現(xiàn)自己。
和蛇輾轉難眠,樂意也在炕上烙煎餅。
她想著明天該怎么做,怎么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老石兄弟弄出來。
睡的雖然不多,但樂意起的卻非常早。
和蛇比她起的更早,早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