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那不知名的小宮女真正是膽大包天,居然又接著剛才的話頭道:“我聽說,那未來的四皇子妃真真是國色天香,把太子妃都生生壓下去了呢。男人面對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動心。不過皇上都年近古稀了吧?不知道還行不行?”
青碧氣急敗壞地道:“你這張嘴,真是不吃虧不知道長記性。我教導過你的謹言慎行,你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薛梓彤不由笑了起來,這青碧能跑到這么僻靜的地方嚼主子的舌根子,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說什么謹言慎行,實在是好笑。
她看著身邊的小太監(jiān)臉都青了,不由笑道:“這宮里的人真是讓我長見識了,宮女居然都敢背地里調(diào)侃皇上了?!?p> 她一出聲,小太監(jiān)還沒反應,倒是嚇住了假山后的兩個小宮女。
兩人慌慌張張地就想跑,薛梓彤忙喊道:“跑什么,你們的名字都給我們聽去了,跑得掉嗎?”
兩人回頭一看,卻是并不認識薛梓彤,只看著薛梓彤身上的衣裳,不是宮里伺候的奴才,待要求饒,卻不知該如何稱呼,只能跪下一個勁兒地磕頭。
薛梓彤起了逗弄地心思,曼聲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看著兩人搖頭,才又道:“你們剛才還說起我呢,我看你們說的頭頭是道的,還以為早就見過我了呢?”
她們剛才說起的?那不就是未來的四皇子妃?想到自己說過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居然都被正主聽去了,兩人頓時面如死灰。
“你說什么?”柳貴妃聽到大宮女云溪帶回來的消息,手不由自主地一抖,手中的茶杯便摔倒了地上,瞬間四分五裂。茶水飛濺到她的鞋子和衣角上,她卻像是一點沒感覺到一般。
云溪臉上也帶著驚懼的蒼白,顫著聲音道:“皇上今兒又召見薛家大小姐了,據(jù)說薛小姐在麟德殿足足待了兩個多時辰,剛剛才離開宮里?!?p> “皇上怎么會那么重視那個賤丫頭?”柳貴妃面容扭曲,表情里夾雜著嫉恨與恐懼。
云溪已經(jīng)六神無主了,“娘娘,我們該怎么辦啊?”
“慌什么。”柳貴妃勉強鎮(zhèn)定心神,“這么多天了,那賤丫頭一點事兒都沒有,你確定那東西放進平安袋里了?”
“娘娘交代的事情,奴婢怎么敢疏忽,確定是放了的。”云溪急忙辯解道。
柳貴妃撫了撫華麗的甲套,眼中閃過一抹陰狠,“那賤丫頭果然是個命硬的,看來還得想別的法子,決不能讓蕭弘瑾那個賤種有翻身的機會。”
“可是,萬一這病要是傳進宮里……”云溪狠狠打了個顫,不敢再想下去。
柳貴妃狠聲道:“瞎擔心些什么,就算真的傳進宮里又如何,跟我們有什么關系?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別壞了本宮的事,否則……”
“是,奴婢知道了。”云溪一家人的性命都握在柳貴妃的手里,哪還敢反駁,只能唯唯諾諾的應是。心里卻忍不住為自己感到悲哀,自己昧著良心幫柳貴妃做了這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知道會不會遭報應。
柳貴妃表面上一派鎮(zhèn)定,心里卻沒有這么從容了。
那個平安袋本來不過是她為以防萬一留的后手,卻沒想到那個傳說中傻子一般的薛家大小姐竟然那么精明,一眼就看穿了玉佩上的陷阱,堅決不肯收。她怎能甘心?
當年,她廢了那么大功夫才終于弄死了那個賤人,并讓她的兒子背上了生而克母的名聲,遭了皇上的厭棄。怎么能眼看著那個賤種咸魚翻身,自己十幾年的籌謀付諸東流?
一切阻礙她的人都要除掉。
可是想到那種疫病的恐怖,柳貴妃也忍不住渾身發(fā)抖。若是真的在宮里爆發(fā),皇上一定會查找來源,萬一查到自己身上……
柳貴妃不敢再想下去,只是眼中的神色越發(fā)狠戾,她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你去給家里傳個信,讓老夫人明天進宮一趟?!卑档牟恍心蔷蛠砻鞯?,只要死無對證,自己就安全了。
“是。”云溪應了一聲,默默退出寢宮??粗F妃的表情,她便猜到了她的打算,心里不由咯噔一聲??伤贿^是個小小的宮女,自身尚且難保,又有什么資格同情別人呢。到時不過是多念兩遍《往生經(jīng)》,希望那位薛小姐能往生極樂罷了。
薛梓彤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再次被惦記上了,但此時她面對的打擊依然足夠沉重。
“你再說一遍?!彼粗媲暗氖膛?,沉聲道。
“是……是小少爺出痘了,奴婢……奴婢……”侍女被她的氣勢嚇得臉色慘白,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
薛梓彤只覺得力氣瞬間被抽空一般,全身一軟,幸好英兒及時撐住了她,才沒有摔倒。
她卻仍然不敢置信,明明早上出門前她還見過小毅,小家伙還活蹦亂跳的,一點生病的跡象都沒有。怎么會突然就出痘了呢?
天花啊,在這個時代根本無藥可醫(yī),只能靠硬抗,基本上是九死一生,小毅還那么小,能堅持得住嗎?想著那個總是一臉信賴地看著自己的小家伙可能永遠閉上眼睛,薛梓彤的心就忍不住一陣鈍痛。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別嚇奴婢啊?!庇嚎粗竦臉幼尤滩蛔〖绷似饋?,“小姐您別擔心,小少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當年您也出過痘,那時您才八歲呢,不也熬過來了?”
薛梓彤卻是不由一震,身體的原主竟然也得過天花?她費力地回想了好久,才想起,記憶中似乎卻是記得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但原主以前就是個傻子,病好了就丟到一邊去了,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得的是九死一生的天花。
其實,薛梓彤也很奇怪,那樣一個傻子,是靠著什么支撐自己熬過那一場絕癥的呢?
可惜原主已經(jīng)消散了,過去的事情已無可考據(jù)。
“父親?!毖﹁魍掖亿s到薛毅的院子,就看到薛起一臉疲憊地站在院子里,整個人看上去像是老了十歲一般。
“彤兒。”薛起看到她,立刻激動地搶上前,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你有沒有感覺哪里不舒服?算了,為父還是讓大夫幫你診一下脈吧。”
說完,轉身就要去叫大夫。薛梓彤連忙拉住他的手道:“父親別擔心,我沒事。您忘了,我小時候得過天花的。”
“你得過天花?為父怎么不知道?”薛起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隨即又想起了什么,不由低吼了一聲,“陳氏。”這兩個字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一般,充斥著無盡的恨意。
薛梓彤也是一愣,父親竟然不知道這件事?想到薛起幾乎一直待在軍營里,十天半月也不見得回家一次的做派,薛梓彤又覺得沒什么了。
不過,她這算是無意又給陳凝華上了一次眼藥嗎?聽著父親的語氣,這次怕是恨絕了陳凝華那毒婦了。
“父親還是先跟我說說小毅的事吧,怎么會突然就出痘了呢?府里只有小毅一個人生病嗎?京城其他地方有沒有傳出疫情?”
薛起想到還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小兒子,忍不住又傷心起來,啞聲道:“府里生病的除了小毅還有五個人,兩個是你身邊的丫鬟,一個是夫人身邊的,一個是你四妹妹身邊的,還有一個外院的小廝。至于京城里其他地方有沒有疫情,為父卻是不知?!?p> 薛梓彤想著,薛起怕是知道小毅生了病慌了神,想不起這茬了。她想了想又道:“那么大夫能看出是誰先發(fā)的病嗎?咱們府里的人,一般不會去那些污糟的地方,怎么會無緣無故染了這種???這傳染源怕是就在他們身邊呢,若是不找出來,以后保不準還會有更多的人傳染?!?p> “這……為父馬上讓人叫大夫過來問。”薛起面上升起一抹羞愧,自己這么大年紀的人了,遇事竟還沒有十幾歲的女兒來得鎮(zhèn)定。
他身邊的小廝領了命令,立刻飛奔而去。
薛梓彤看出薛起的想法,忙安慰道:“父親也是關心則亂嘛?!?p> 相比起來,薛起肯定比她更加重視薛毅,畢竟是唯一的兒子。
“父親放心吧,我會留在這里親自照顧小弟,小弟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挺過來的?!?p> “你是個好姐姐?!毖ζ鹋牧伺难﹁魍募绨?,感嘆道。
沒一會兒大夫便趕了過來,聽了薛梓彤的問題,沉吟了片刻道:“府里除了小少爺,其他幾位發(fā)病的時間應該差不多,不過以老夫多年的行醫(yī)經(jīng)驗來看,應該是大小姐院子里的兩位侍女最先發(fā)的病?!?p> 薛梓彤眼神一閃,看來自己果然沒有料錯。薛毅這些天都跟在她的身邊,并沒有機會接觸到患病之人,但若病原體在她的院子里就有解釋了。
至于那個病原體是什么,她也已經(jīng)有了猜測。心里不由有些后悔,當時自己沒把拿東西當回事,扔給小翠保管后就給忘到腦后去了,沒想到竟害了小毅。
若是小毅有什么三長兩短,她一定會后悔一輩子。
“大夫,那我弟弟的病情如何?”薛梓彤按下翻涌的思緒,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治好小毅。
老大夫撫著胡子沉聲道:“小姐應當知道,天花是無藥可醫(yī)的,老夫也只有盡力而為。不過小少爺?shù)囊庵竞軋远ǎ@樣的好心態(tài)對治療很有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