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腎養(yǎng)氣益五臟，潤肺護胃治消渴，和血利腸療虛乏……”
用完早飯，賈瑀向賈母敘說吃羊乳的種種好處，怕她不以為然，以史為證，“孫兒讀過一篇史記，西漢有大官張蒼，蒼之免相后，老，口中無齒，食羊乳…蒼百余歲而卒…”
賈母數(shù)落了寶玉、三春和王熙鳳，對賈瑀笑道：“他們不如你，有什么好的，先想到老祖宗。”
“我只是書看的多了，”賈瑀伸手從晴雯手里接來煮好的羊乳，說：“加了杏仁和紅棗，除了膻腥味?！?p> “剛用完飯，吃不下了，”賈母笑呵呵地說道，怪不得王氏偏心，瑀兒確是比寶玉貼心。
鴛鴦接了過來，笑道：“等老太太餓了，我督促她吃，不辜負二爺?shù)男⑿??！?p> 賈母輕笑道：“好個丫頭，你這個細作，什么時候回你二爺房里?！?p> “老太太說的什么話呀…”鴛鴦被賈母一句話說得滿臉通紅，不敢瞧賈瑀的臉。
王熙鳳接道：“臉都紅了，可見老祖宗話說中了，不如這樣，鴛鴦姑娘，你點個頭，我求老太太遂了你的意?！?p> 鴛鴦甩著手帕作出怕打樣，“璉二奶奶就會欺負人，不和你們說了?！?p> “不和我們說話不打緊，也不和你二爺說話，”王熙鳳作勢來到賈瑀跟前，斜著一雙丹鳳眼。
鴛鴦只看了賈瑀一眼，用手帕捂住臉，走開了。
“也是個做娘的人了，說話還這樣輕浮，”賈母笑罵道：“她，臉皮薄，禁不起你這樣說?！?p> “老祖宗先說的，我接了話頭往下說的，把姑娘說跑了，又怪在我頭上，”王熙鳳學(xué)著鴛鴦甩手帕的樣子：“冤枉死了?！?p> 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都叫你鳳辣子，我看沒錯，”賈母輕啐了句：“我說了一句，還我三、四句?！?p> “不和你們說了，院里還有位爺?shù)任页燥埬??！?p> 笑鬧聲里，王熙鳳先回了，平兒留下和鴛鴦?wù)f話：“好姑娘，她就這樣，莫生氣。”
鴛鴦輕聲抽泣：“才不敢和她生氣，”知道王熙鳳說的是頑笑話，不過是拿她打趣，別的倒沒啥，但事關(guān)名聲，榮國府上下千口人，她又是服侍老太太的，嚼她舌根的可不少。
“你的難處，別的不知，我還不曉得，”平兒寬慰了幾句：“回去，我跟奶奶說，下次不許跟鴛鴦姐姐開這樣的頑笑?！?p> “你奶奶的嘴皮子，都讓你這個姨太太學(xué)去了，”鴛鴦?chuàng)熘絻旱耐刺幓貞痪洹?p> “好你個鴛鴦，好心安慰你，沒落著了半點好不說，還…”平兒被氣著了：“仔細讓二奶奶聽去了，還有我活路？”
“好平兒，我說錯話了，”鴛鴦向平兒行了個禮：“原諒我罷！”
平兒捏了下鴛鴦的臉：“這算是扯平了?！?p> 鴛鴦剛點頭，平兒忍不住又說了句：“方才我家奶奶說的，你就不心動，”鴛鴦剛欲發(fā)作，卻見平兒真心實意道：“都說你鴛鴦姐姐位高權(quán)重，但你有沒有為自己想過后路?！?p> 鴛鴦不語，平兒繼續(xù)道：“趁老太太還能做主，你當面去求，沒準能允你，我家璉二爺你怕是看不上，看上了也沒用，你曉得我奶奶的厲害?！?p> “瑀二爺知書達禮，又深得二老爺器重，你去做姨娘，委屈不了。”
鴛鴦張嘴還沒說話，平兒又道：“別扯我，沒意思，我說的都是真心實意，但凡有一句話假話，我就……”
鴛鴦攔住平兒不讓她繼續(xù)往下說，“好平兒，我知道。”
“知道，你倒是給個話，真急死個人了。”
鴛鴦既沒點頭也沒拒絕，只說了句：“老太太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老太太……”
平兒只能作罷：“你好好想想，我該走了，省得讓人找。”
……
“你又不去上學(xué)，仔細你老子知道，”賈母對寶玉說。
“二哥才回來，今日就不去上學(xué)了，”寶玉找好了借口，他發(fā)現(xiàn)賈瑀回來了，賈政好似不那么可怕了。
寶玉笑嘻嘻地看向賈瑀：“二哥想先去那個妹妹房里坐一坐，我陪二哥去?！?p> “正巧，我要去老爺那里，你跟我一起去罷，”賈瑀笑了。
寶玉的臉垮了下來，自己才拿作陪賈瑀當不上學(xué)的借口，這下好了，送上門了，比起去見賈政，他寧愿去上學(xué)，至少不會挨打罵。
賈瑀道：“不逗你了，你上學(xué)去罷，我不用你作陪?！?p> 長兄如父，賈母在，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但兄長的權(quán)力可以適當?shù)男惺瓜?，分寸要掌握好?p> 寶玉看向賈母，賈母‘卻’轉(zhuǎn)頭跟鴛鴦交代賈瑀外書房的事。
“你去上學(xué)，不用你讀四書五經(jīng)，讓老爺知道你沒偷懶就行了，”賈瑀退了一步，說：“回頭，我讓茗煙給你送話本。”
“二哥早說送我話本，我這就去上學(xué)。”
“往日里讓你去上學(xué)，像要了你的命似的，今日這么高興，”兄友弟恭，沒枉費她一番苦心，賈母樂開了懷，笑著對賈瑀說道：“你的話，比我還好使?！?p> “老祖宗不知道，二哥寫的話本，比買來的，還好看，”寶玉說起話來的神情很是崇敬。
“你二哥，還有什么能耐，都說來讓我開心開心，”賈母心中思忖：二兒子極少夸人，卻對瑀兒那般滿意，寶玉雖不愛讀書，也有幾分才情，從未見過他對誰這般推崇過。
“二哥，字寫得極好，”寶玉想該用什么詞來夸，最后說道：“沒人比的過二哥?！?p> 賈瑀板著臉說道：“你才見過幾個人，以后不許這么說。”
寶玉還想爭論，被賈瑀一句話打敗了，“再不去上學(xué)，話本沒了?！?p> 寶玉走后，探春來了句，“終于有人能制住他了?！?p> 賈母道：“少惹他老子生氣，我也落得清靜。”
“姑娘們，我們也該回去了，”李紈的父親，李守中，曾為國子監(jiān)祭酒，正好教探春、迎春認字。
“我先到老爺那里，隨后再到二位妹妹房里坐一坐，”送走了李紈她們，只剩下林妹妹，賈瑀看向怯生生不敢與她對視的林黛玉。
“清虛觀養(yǎng)了幾只羊，我叫茗煙去牽回來，養(yǎng)在府內(nèi)，夠府里姑娘、奶奶、太太吃的，”賈瑀停下，柔聲道：“林妹妹，你體弱，每日吃上半斤，半月后，準見效果?！?p> “五年前，我身子比你還差，不敢說，是吃羊乳才變好的，”賈瑀看向黛玉旁邊的丫鬟：“你叫紫鵑是吧，以后記得每日敦促林妹妹吃。”
“聽太太說，你常吃藥，是藥三分毒，羊乳雖膻腥，總歸比藥好吃。”
聽賈瑀說得這么厲害，賈母忍不住，道：“鴛鴦，端來給我玉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