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亂花漸欲迷人眼4
“聽說水月觀來了位新觀主，你們見過嗎？”
“還不曾見，估計是吳為‘千辛萬苦’尋來的?！?p> 柳家客廳，幾位大師正說起吳為。他們彼此之間都算知根知底，不信吳為能憑白尋著一個高手回來當(dāng)觀主，有這樣的本事在哪兒不能混出一片天來，何必窩在鄉(xiāng)下地方，就連吳為自己都想搬到縣里來。估計吳為是想撐面子，故意尋個人來扮觀主，看能不能分一杯羹。
他們說的正熱鬧，就聽到外面?zhèn)鱽韰菫檎f話的聲音，抬眼看去就見吳為護著一位素衣女子入了宅內(nèi)。
女了梳著高髻，發(fā)間配著白色祥云釵，面上雖蒙著面紗，但也看得出眼眉如畫。行走時如微風(fēng)拂過水面，明快飄逸；站定時如蒲葦扎根岸上，柔韌堅毅。
眾人不禁有些詫異，倒不是因為石柔女子的身份——這一行不限男女，女子會的絕招不會比男子少；而是因為她的年紀(jì)。
他們都是久混江湖的人物，一看就知石柔年紀(jì)不過二八，舉止頗像大家閨秀。
莫不是吳為一時找不到人去水云庵騙了一個來？眾人暗忖，不由用控訴的目光看向吳為。要找也找個老成些的，找個年紀(jì)這么小的，不擺明是來充數(shù)的。別說柳少爺不信，他們也不信。
吳為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眼中的疑惑，就是石柔也不是個傻子。她也是聽過各家夫人打機鋒的，一些眼眉官司她也不會錯過，不過是看破不說破罷了。
“柳少爺呢，還在侍藥？”吳為問了一句，又轉(zhuǎn)頭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們觀里新來的觀主，素石道長?！?p> 石柔扯了扯嘴角，她還是剛聽說自己的道號叫素石。
吳為也是臨時才想到，既然石柔想隱藏身份，他總不能把她的姓氏報出去。要是將來有人見了她的長相發(fā)現(xiàn)她臉上的疤，再知道她姓石，猜出她的身份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石柔也想到了這一點，加上在外面行走有個道號方便些，就默認了下來。
“這位是黃門的黃十八，和他家黃大仙的孫孫黃小仙?！眳菫橹敢晃淮謮押谝聺h子和他肩膀上趴著的黃鼠狼介紹道。
“這位是鬼谷傳人之一的王長，這位是野和尚歡喜?！?p> 王長一身道士打扮，衣服上有銀線繡成的仙鶴圖，一看就比吳為那一身高大上。歡喜和尚也好認，就那光著的腦門和一身黃色僧服，說不是和尚都難，偏他腰上還別著一個酒葫蘆，脖子上掛著一串由骨頭串成的念珠，要說野也是真的野。
石柔與他們一一拱手行禮，頭一次像江湖人行這樣的禮，她心里還挺沒底。這可不同于去鋪子買東西跟人打招呼，而是要跟這些人共事?；诺故遣换?，主要是有個吳為頂在前面，她似乎不用做什么，只管微微笑著在一邊呆著就好。
他們認定石柔是吳為找來充數(shù)的，也沒有打聽她的事，轉(zhuǎn)而跟吳為說起話來。
“鬼婆子來了，柳少爺正帶她去給柳掌柜看病呢?！?p> “她都來了?！眳菫轶@嘆道，又轉(zhuǎn)頭跟石柔說明，“鬼婆子住在往西三天路程的黃沙縣嚯嚯山，輕易不出遠門辦事?！?p> 石柔點頭，沒有多說什么，免得說多錯多，心下卻想，他們這一行花樣還挺多，以前她在大房那兒從不曾聽說過。
她的大伯父就是修道選的也是正統(tǒng)道派，其他方士術(shù)士派別還有儒教僧門在他看來都是旁門左道。
以前石柔為了給大伯母解悶常與大房走動，至于他們修什么道，她聽過也就算了，沒有探究太多。現(xiàn)在回想，倒得虧在大房聽了許多經(jīng)文，也學(xué)了一些教義，至少扯幾句唬人還是可以的。吳為等人聊的卻與教義無關(guān)，她也仔細聽著，說不定將來有用得著的時候。
“鬼婆子能觀陰世，若是柳老爺?shù)牟≌媾c陰邪有關(guān)，說不定她能看出苗頭來。”
“我倒不覺得這事與陰邪有關(guān)。能鬧得這么厲害定是妖異，我家小仙主也有反應(yīng)，錯不了?！秉S十八篤定地說。
“要是能請動你家大仙主就好了?！眳菫閲@道。
“我家大仙主不是禍及全家的大事不會輕易出山，一般雜事有小仙主在就成，要是小仙主也處理不了，只能說這事與我無緣?！?p> 也就是這錢與他無緣，想想還挺遺憾的。
黃十八家一直供養(yǎng)著一只黃鼠狼精當(dāng)家仙，也就是黃大仙，據(jù)傳黃家祖上對黃大仙有活命之恩，黃大仙為了報恩留在了黃家，一留就留到了現(xiàn)在。
這自然是外面聽說的版本，真實的情況是黃大仙只答應(yīng)幫黃家三代，三代之后恩情了結(jié)兩不相欠。如今三代早就已經(jīng)到了，黃大仙已經(jīng)歸隱山林繼續(xù)修煉，但他與黃家也算結(jié)下了緣分，常會將他開了靈智想入世歷練的孫孫送到黃家來。
這些連他也不記得是多少代的孫孫，修行深淺不同，由它們佐助的黃家人名聲也就不同。就拿現(xiàn)在跟著黃十八的黃小仙來說，他能辨別妖邪，想要驅(qū)邪除厄還差點道行。
也不是每個入世歷練的黃小仙都能遇上機緣，在外面呆的時間久了，有的會被黃家的供養(yǎng)所惑荒廢了修行，最終連化形也做不到，只能回歸山林等死；有的會被邪氣所侵，入了魔道，最終自毀前程。
黃十八自是希望黃小仙也能修行有成，將來調(diào)教出小小仙繼續(xù)幫扶黃家，出來接活也是想給黃小仙多一點歷練的機會，順便賺點錢糧。對他這個凡俗之人來說，賺錢是最主要的，對黃小仙來說，鍛煉是最重要的；好在兩者也不沖突。
黃十八還在跟吳為聊柳老爺病情，留心他們說話內(nèi)容的石柔已經(jīng)把一半心思分到了黃小仙身上。
她剛剛進屋時，沒想到黃小仙是活物，還當(dāng)黃十八為了顯示不同凡俗大熱天地披了個毛圍脖，就還怪讓人眼疼的。等黃小仙動了，吳為又介紹了他，石柔才意會過來。之后她時不時會朝黃小仙油光水亮的皮毛上看，不是想要同款圍脖，而是想起了觀里大毛二毛。
大毛二毛摸起來手感也很好，但它們漸漸大了，現(xiàn)在又會脫毛，還有體臭，這大大降低了她與它們互動的樂趣。照它們的成長速度看，等到冬天天冷的時候，她就不好隨便抱它們起來了。倒不是抱不動，而是抱起來的畫面顯詭異；更不可能讓它們像黃小仙這樣趴在她肩膀上。
她還沒試過讓大毛二毛趴肩膀呢，沒試它們就長大了，好像錯過了億點點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