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送你的玲瓏金箭還喜歡嗎?”慕容非問。
“謝殿下,冰菱很喜歡?!?p> “那就好。這金箭是孤生母的遺物,不知為何孤就想送給你了?!?p> “啊?如此珍貴之物,殿下怎可贈予冰菱。”說著,她另一只手在領(lǐng)口處摸了一下。
慕容非落在眼中,心中了然,欣喜地說:“原來你貼身藏著啊!”
“呃!”這會子連脖子都紅了。一想到貼身藏著金箭的秘密被慕容非看穿了,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拔摇摇?p> “冰菱!”
慕容非突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她愣愣地又對上了他的目光。
“孤可以這么叫你嗎?”
“嗯!”她點點頭。
慕容非嘴角一彎,若有所思地說:“這金箭是我母妃當年初入宮時,父皇賜予她的,她也像寶貝一樣總是貼身藏著。如今看你也這般,倒讓孤想起母妃了?!?p> 太子并非皇后親生,這是整個紫英國人所皆知之事。冰菱小的時候曾偷聽父親和趙夫人的對話,知道十五年前,太子的生母淑妃娘娘因為娘家叛國而被賜死。而年僅七歲的慕容非被過繼給了皇后,次年被冊封為太子。
在此后的歲月里,所有關(guān)于淑妃的事便再也無人提起??墒墙袢漳饺莘蔷谷辉谒拿媲巴蝗惶岬绞珏?,甚至有意透露給她這玲瓏金箭是淑妃的遺物,這讓她不免陷入胡思亂想中。
太子是在暗示她,讓她像他的生母那樣以后入宮為妃嗎?
這個念頭只冒了點小尖便被她打壓了下去。自己已經(jīng)在父親面前信誓旦旦地說過,對太子絕無非份之想,又怎么可以再有這種念頭。當下,她用力地抽回了手說:“對不起殿下,冰菱卑微,怎可以與淑妃娘娘相提并論。這玲瓏金箭還請殿下收回?!?p> 說著,她急忙從領(lǐng)口處將金箭取了下來,雙手遞到慕容非。
“你這是做什么?”慕容非沒想到她會來個軟釘子,俊臉有些掛不住,不悅地說,“孤送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被退回過。你要是不喜歡了,就隨便找個地方扔了,只是不要讓孤瞧見了!”
“這……”冰菱看著金箭還也不是,不還也不是,一時又不知所措起來。抬眼,她瞧見慕容非冷漠地轉(zhuǎn)過身去,仿佛都不想看她一眼,心中更是忐忑?!斑@么珍貴的東西怎么敢扔呢?如果……如果殿下不肯收回,那么……那么冰菱就暫時替殿下保管著?!?p> 玲瓏金箭又被她緊緊地握在了手中,只是這一次她卻不敢再掛于頸上了。慕容非依然冷冷地背對著她,也不接她的茬,沉默突然降臨在兩人之間。冰菱好想再說些什么以緩和一下氣氛,可是偏偏嘴笨得什么也說不了。她清楚太子惱她了,可是她錯了嗎?
“嗒”的一聲,一滴淚竟然悄無聲息地滑落,滴在了玲瓏金箭上那顆璀璨的寶石上。她趕緊拭去面上的淚痕,狠狠地咬著唇。
自己什么時候變得如此脆弱,如此愛哭。她暗暗嘲笑著自己,心中卻是越來越酸楚。慕容非不知什么時候又轉(zhuǎn)了回來,原本的怒意在遇見她的清淚后竟然頓時沒了蹤影。他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讓這個小女孩哭了,更沒想到在看到她的淚后,心里竟然有些局促。
“冰菱你怎么哭了?孤沒有欺負你??!”
“是冰菱不會說話,惹惱殿下了。”
“你呀,確實有一點點讓孤不舒服。可是如果你以后再也不提將金箭還給孤這樣的話,并且答應(yīng)孤好好珍藏它,孤決定原諒你?!?p> 話說到這份上了,冰菱不得不點點頭允諾。見她點頭了,慕容非的心情也立即好了起來,笑著走過來再次拉住她的手,說:“你教孤射箭吧!“
“???這……冰菱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孤讓你教你就教!孤看你剛才連發(fā)三箭都有準確無誤地命中耙心,很想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能這么準?!?p> “其實也沒什么法子,就是多練唄!”
“孤也練過箭,可是沒你準。過些日子宮里會有一場箭術(shù)比賽,孤實在不想輸于旁人?!彼姳獠皇呛苊靼?,又補充說,“父皇壽誕,廣邀各國使節(jié)來玉京,按慣例在壽宴上會有一場各國皇子的才藝比賽,其他才藝方面,孤自認造詣非淺,絕不會失了紫英的面子。唯獨這箭術(shù)比賽,孤沒底。這些年孤也苦練箭術(shù),自認技藝也上升了不少,因此曾在父皇面前夸下???,今年的箭術(shù)比賽一定會戰(zhàn)勝其他皇子??墒枪聸]想到這一次龍玉國派來的是赫連夜?!?p> “赫連夜?”冰菱吃驚地叫了出來。
“是啊!你認識他?”
“我……以前見過他一次。可當時并不知道他就是赫連夜,直到今日在玉京的鳳凰街上看到他,才知道?!?p> “哦!”慕容非也沒有追問,又說,“這赫連夜文武全才,一直是我紫英國的心腹大患。當時孤去射龍鎮(zhèn)替天子牧邊時,你父親趙將軍就不止一次讓孤注意這個人。這個人聽說長年征戰(zhàn),擅長騎射,箭術(shù)雖不敢說能與你師父封萬里相比,但也絕對是此中的佼佼者。往些年,龍玉國派來的人都是一些草包皇子,孤自然不會放在眼里,只是這一次來的是他,孤心里真的一點勝算也沒有?!?p> “殿下,那……那您讓冰菱教您什么?”聽說他要與赫連夜比箭術(shù),又是不能失了國之體面,冰菱自然也滋生了助他一臂之力之心。
“孤原想著請令師前來,可是令師的脾氣古怪得狠,不是一般人請得動。如今在這神風嶺遇見你,孤好開心,覺得天無絕人之路。封家的‘乾坤十箭’,冰菱你自然懂的,對嗎?”
“我……嗯,懂是懂,可是……我才練到第三箭?!?p> “沒有關(guān)系,孤也知道短時間內(nèi)又怎么可能練成這‘乾坤十箭’,孤只是希望你能將這‘乾坤十箭’的要領(lǐng)授予孤?!?p> “這……”冰菱為難了起來,“沒有師父的許可,冰菱實在無法擅自將師門絕技傳于旁人?!?p> 慕容非期盼的目光黯淡了下來,握著她的手也松開了?!霸瓉砟阋膊豢蠋凸?!”
“殿下,我……我沒有!”
“算了,就當孤什么都沒說?!彼林?,落寞地轉(zhuǎn)身離去中,從樹葉中穿透而來的西落之光將他的背影拖得很長。
冰菱突然覺得原來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也會有旁人根本想不到的難處。她可以想像出他在父皇面前驕傲地夸下海口時的樣子,也可以想像得到當他落敗于赫連夜時沮喪難受的樣子。他的失敗或許已經(jīng)不僅僅是一場小小的箭術(shù)比賽,更是國與國之間實力地較量。一旦他輸了,輸?shù)谋闶钦麄€紫英國。
“原來你也不肯幫孤!”她留意到了話中那個“也”字,看來他已經(jīng)向其他人也救助過了?;蛟S是師父,或許是別人,總之他們都拒絕了他的請求。
想到此處,冰菱驟然燃起一股幫助他的信心。就算被師父責怪了又如何,就算她微末的箭術(shù)并不一定能讓他勝過赫連夜又如何。看到他如此落寞的背影,她心里難受,如果她還不幫他,她更不會原諒自己。
“殿下,請留步!我教你便是!”
慕容非笑了說:“孤就知道,冰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