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不,不,不——讓,玩,玩,玩——牌九?”三結(jié)巴瞟了一眼順溜猴。
“盎,是,是,不想讓我耍錢。這兩天,我不是輸?shù)锰嗔寺?!”順溜猴點著頭說。
“咻——咻——偏,偏,偏——玩!還,還,還——要,玩,玩,玩——大的!玩,玩,玩——通宵的!”三結(jié)巴突然放下槍,看著矮腳唬,“咻——咻——這,這,這——小子,挺,挺,挺——猛呀,喜,喜,喜——歡!”
矮腳唬瞪著三結(jié)巴,手攥得棒子更緊了。
他真想上去一棒子把那個腦袋砸爛!
“咻——咻——李,李,李——副官呀?”三結(jié)巴喊長脖子李。
“盎,在!團長!”
“咻——咻——這,這,這——塊料,我,我,我——相中了,讓,讓,讓——他,加,加,加——入,自,自,自——衛(wèi)團!”
“盎,是!團長!”長脖子李回身拉著矮腳唬,“過來,過來,讓我好好收拾收拾你!”
矮腳唬哪里聽他擺布,一回身,把長脖子李甩了個趔趄。
這時上來四五個自衛(wèi)團員,齊大忽地把矮腳唬拉出了正房。
三結(jié)巴見矮腳唬被拉了出去,招呼順溜猴:“咻——咻——來,來,來——點,大,大,大——的!下,下,下——大注兒!”
順溜猴趕緊接話:“盎,來來來!下大注兒,必須下大注兒!”
眾人把矮腳唬拉扯到龔家大院西偏房。
“盎,小兔崽子!還想擺鼻(耍脾氣)!看哥幾個咋給你過堂!”幾個團員找來繩子,想把矮腳唬綁起來,“李副官,吊起來嗎?”
長脖子李擺擺手,讓眾人出去,并反插上門閂。
“盎,都十好幾的人了,這點事兒看不懂嗎?團長看中你了,是給你機會!這是你家祖上燒高香了,祖墳冒青煙兒了,走鴻運了!”長脖子李高升喊叫著,訓(xùn)斥著,刻意讓外面人聽見。
然后又低聲對矮腳唬說,“盎,小子呀,還真有倆下子,不含糊,好樣的。”矮腳唬聽了,露出懷疑的眼神。
“盎,知道嗎?這個大西溝川啊,誰說得算呀?樂團長!樂團長讓你活著,你就活著!樂團長讓你死,你就過不去今個兒哄晌(晚上)!”長脖子李又高聲訓(xùn)斥兩句,接著小聲對矮腳唬說,“我知道你對三結(jié)巴有殺兄之仇,可咱們不能明著干呀,那樣吃虧!小子呀,我給你指條明路?!?p> 矮腳唬用懷疑的眼神瞄著長脖子李,心想:“他是三結(jié)巴的副官,這葫蘆里賣的啥藥呀?”
“盎,光明大道就一條,跟著樂團長干,那才有出路?;厝ズ煤孟胂氚?!想好了,到我這來報道!”長脖子李喊叫著說一會兒,又悄聲對矮腳唬說,“告訴你個地兒,去樺木杖子,大門上倒貼著財神爺像的那家,敲門。開門的會問‘尋仙問道何處去?’你要回答‘一腳門里籽播常?!f記住這兩句話,不能說錯了,說錯了就沒命了?;厝プ聊プ聊グ?。”
從家大院正房。
“盎,都長這么大了呀?文虎,喝點水吧。”包逸仙看著侯文虎站在那里給他倒了一碗水,“要是烏拉沁在呀,也該這么大了呀!”
從素花和從素妙給他端上一碟黃豆,一碟麻籽。從素花抓一把黃豆遞到矮腳唬手里。
“盎,大娘,我媽她,臨沒前,留下啥話了嗎?”矮腳唬眼睛噙著淚水,半低著頭問,手里揉搓著黃豆。
“盎!你爸媽走的時候呀,我正在熬藥,沒顧得上和我說句話,就走了!”包逸仙說,“我總感覺,她應(yīng)該把小黨仙托付給我才對??陕犇憷鲜逭f呀,你爸你媽把你們一家子全托付給他們了。”
“盎,這個我老嬸和我說了???,我總感到哪里不對勁兒?!卑_唬說。
“是呀,你爸媽死后,你老叔老嬸像變了個人似的?!卑菹勺チ艘话腰S豆遞給矮腳唬,“以前你媽活著的時候,侯家大院的事兒都和我商量商量?,F(xiàn)在明順當(dāng)東家了,侯家大院的事兒,也不和我說了?!?p> “不就是地的事兒嘛!我家的地,快讓我老叔輸光了!”矮腳唬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一下就止不住了。
“唵?咋的?明順又耍錢去了?這是你媽活著的時候最忌諱的事兒呀?!?p> “現(xiàn)在家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還有我姐姐,都小,也不懂事。我家的地就都讓我老叔老嬸管著。結(jié)果……”
“盎,不能吧!他挺精明的,咋能干這兒糊涂事兒?”
“咋不能呀,我老嬸說話說禿嚕嘴了,才說出來的?!卑_唬抹了一把眼淚說,“我回來那天,見小黨仙在喝菜粥。我就問老嬸,他那么大點兒,咋讓他喝菜粥呀,做點小米粥不行嗎?她生氣地說,還喝小米粥,喝菜粥往后都不見得喝上溜兒來了(沒譜了),你老叔輸了那么多地,往后吃啥喝啥呀,就得勒緊褲腰帶過緊日子了?!?p> “盎?到底輸多少地兒呀?”包逸仙睜大了眼睛。
“我也追問我老嬸,到底輸了多少地。她一聽,突然感到說走了嘴,就打岔說,沒多少,沒多少。這我才跑到刁家大院找他,結(jié)果……他還是沒離開牌九桌。”
“盎!往后這一家子可咋過呀!”包逸仙為侯家大院發(fā)愁。
“大娘,田殿閣季鳳軒倆叔叔在哪兒,知道嗎?”
“盎,自打他們請假回家,就再也沒露過面,不知道他們?nèi)ツ膬毫搜??!卑菹烧f,“咋的?找他們嘎哈?”
“盎!不嘎哈!”
“他們倆的身份,我多少知道點??伞卑菹伤坪跻庾R到矮腳唬的想法。
“盎,那,樺木杖子那,是嘎哈的呀?”矮腳唬問包逸仙。
“盎,樺木杖子那呀,原來是李六子的地盤,胡子窩,我多少倒知道點兒??衫盍铀懒撕?,就不知道啥樣了?!?p> “盎?!胡子窩?”矮腳唬睜大了眼睛。
“咚咚咚……咚咚咚!”這時突然有人敲大門。
“唵?咋的了,小丫頭蛋子,這么慌嘎哈?”聽勒勒李喊。
“盎,快點,找我大娘!小黨仙不行了!”侯桂香在外面喊。
“盎,是我姐!”矮腳唬趕緊往外跑,包逸仙也一瘸一拐跟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