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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國者侯

第一節(jié) 伯倫樓

竊國者侯 問心劍 2546 2013-06-08 16:42:20

  “出龍門了。”

  伴著貢院禮官悠長的三聲,大齊天元二十一年會試也告了一段落,困在貢院狹小的隔間內(nèi)三天的天下才俊終于能離開那個陰暗潮濕但是能給他們金堂玉馬的地方,回各自的下處,好好的洗個澡,吃頓飯,再休息一番。再然后,便是焦急且漫長的等待了。

  不管以后的等待是如何焦急和漫長,至少,現(xiàn)在從貢院朱紅色大門內(nèi)跨出來的大部分人的心情都是非常好的。

  心情最不好的,應(yīng)當是帶著枷站在貢院門口的那些倒霉鬼吧。他們都是因為考試舞弊而被揪出來帶枷示眾十日的,而且從此剝?nèi)ド砩瞎γ?,三年之?nèi)不許應(yīng)考。還生生落下個舞弊的名聲。

  當然,這些人不過是無才又無財,心想行險一博而被揪出來的倒霉鬼。真正有才的,心氣高傲,心想自己文章花團錦簇,不能高中魁首乃是天理不容,自不屑行這些歪門邪道;且不說那些有才的中不中得了魁首,而去說那有財?shù)?,要中的把握著實要比那些有才的高上不少。畢竟那些題目都是數(shù)百年嚼了又嚼沒一點味的甘蔗渣,要寫出新意難度還不小,而且俗話說人手失手,馬有失蹄,中不中得了,誰也做不得數(shù)了,倒不如那些有財?shù)恼娼鸢足y一分錢一分貨買來的實在。

  說起這有財?shù)娜ベI功名,倒也有幾分學(xué)問在其中,任你才高八斗學(xué)富五車,不是世事洞明人情練達之人,便是再有錢,也是不得其門而入,只能枉自仰天長嘆,只嘆時不予我。

  這買功名者,不外乎上中下三途。上途者,走的是當朝幾位面子大,說話頂用的閣老和六尚書的門子,這幾位在朝中面子大,門生故舊滿天下,那正副兩位主考十八房房師怎么也得賣這幾位大佬幾分薄面,到時一個條子下去,三甲是定然有的,倘若文章還有幾分出彩,二甲也保不定有。不過這條路子不但得有才,有財,還得有關(guān)系,難走得很。

  中途者,自是走考官的路子,正副兩位主考大人的路子一般不好走,可是那十八房房師可都是在清水衙門餓了幾年出來的,只要打點得夠,而且文字不是狗屁不通的話,三甲也是有的。

  下途者,自然是打考題的主意了,先不用說泄出來的考題是真是假,便是真,也要防著東窗事發(fā),話說天元十五年那一場泄題案雖然已經(jīng)時隔六年,但是還是讓人記憶猶新,那一場驚天弊案上達天聽,當今雷霆大發(fā),從正副主考一直到十八房房官以至參與泄題的一干人等統(tǒng)統(tǒng)殺的殺流配的流配罷官的罷官,連當朝太子也因此失了君心,以致當今大有廢之而立三皇子梁王的意思,只是礙于這嫡長制而只得作罷。

  從貢院蜂擁而出的眾考生之中,有三人卻是不緊不慢的邊聊邊行,其中一個年紀約在二十三四左右的青衣仕子如此言道。

  “侯兄此言甚是,不過卻有些疏漏。”另一位年紀約在三十左右,姿容瀟灑的錦衣仕子笑道。

  “哦,有何疏漏,請蕭兄指教?!蹦切蘸畹氖俗庸笆值?。

  那蕭兄也不客氣,搖了搖扇子,道:“侯兄漏了一個地方,秉筆司禮太監(jiān)戴義戴公公既得今上寵信,又管著東廠。”他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聽說現(xiàn)在朝中官員私底下都稱戴公公為戴千歲呢,而且戴公公也愛那些金銀珠寶,只要本錢夠,走通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那侯姓仕子卻不答話,卻只將眼轉(zhuǎn)向另一側(cè)那身著白衣,尚未開過口那白衣仕子臉上。那蕭兄見他如此,便也轉(zhuǎn)眼看了過去,只見那白衣仕子已然是臉沉如水,心知方才一時口快已犯了此人心中忌諱,但他沉吟一陣,卻道:“文兄弟,為兄知道你對這些事情大是反感,可是為兄勸你一句,如今天下便是如此,你便是再正再直,也是于這世道無所補益,甚至到頭來搞不好還惹禍上身?!?p>  “哼?!蹦前滓率俗永浜吡艘宦?,雙眉一軒,怒聲道:“如今宦官專權(quán),擾亂朝政,我等讀書之人,自當為國效力,驅(qū)逐宦侍,匡扶朝政。若是不能兼濟天下,亦需獨善其身。蕭兄你竟然還想著去走那等宦侍的門路,喪我讀書人體面,這等金玉良言,請恕文正聽不入耳,浪費了蕭九歌蕭兄你的一片好心?!?p>  那蕭九歌年紀本比文正要大,方才又是一番好心勸于他,卻換來如此駁斥,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縱使他早已清楚文正稟性如何,還是氣不過扭頭過去不說話。

  到得此時,照例便是那侯兄出來打圓場的時候,他也不說什么勸慰的話語,只是一笑,指向前方伯倫樓的偌大招牌,道:“二位兄弟,蘇賢弟已經(jīng)在伯倫樓定好的雅間為咱們接風(fēng),人家蘇賢弟一番好意,二位總不能板著張臭臉進去給蘇賢弟看吧?!?p>  他這般一說,文正和蕭九歌的臉才松了下來,三人也不說話,只加快腳步向前面伯倫樓行去。

  伯倫樓處在京都北海子之側(cè),臨湖而建,二層高樓,底下青石臺階一排四張門面迎街而開,樓上出檐木廊繞樓一周,大紅燈籠尚未點起,但在三月的春風(fēng)迎風(fēng)搖曳,好不熱鬧。

  三人都不是第一次來伯倫樓了,熟門熟路的踏了進去,當下便有小二迎了上來,點頭哈腰笑道:“三位公子總算來了,我家小……公子已經(jīng)在樓上等了有一陣了?!?p>  “知道了。”蕭九歌應(yīng)了一聲,回首向跟在身后的二人道:“二位兄弟,莫讓蘇賢弟久等,咱們上去罷?!?p>  “嗯?!蔽恼淅鋺?yīng)了一聲。那侯姓仕子卻從袖中摸出一把銅子,塞到那小二手中,微微一笑道:“麻煩小二哥了。”

  三人踏步上了二樓,樓上皆是雅間,比之樓下的熙熙攘攘,這里可要清靜太多了。三人以蕭九歌領(lǐng)頭,先后踏入樓內(nèi)最大一間雅間內(nèi)去。

  “恭賀三位仁兄出場了?!比朔讲胚M去,坐在窗前手持茶杯的一人便站了起來,出聲道,聲音清麗圓潤,不似男兒聲音。

  “多謝蘇賢弟。”

  這蘇姓之人乃是這家伯倫樓的東主,出身商賈之家,家中豪富,但極好交結(jié)文人秀士。蕭九歌三人便是在一次文會之上與此人相識的。

  “三位請坐,待小弟先敬三杯。”那蘇公子身量不高,膚白唇紅,眉黛遠山,眼波秋水,雖著一身男裝,卻是個女兒模樣。

  不錯,她便是個女子。蕭九歌和那侯姓仕子都在心中暗道。這蘇“公子”名蘇書玉,乃是京都巨賈蘇天德獨女。蘇書玉與他們相交二月,雖一直著男裝,但對自己是女兒身之事卻未加特別掩飾,他們都是識趣之人,雖已知曉,卻不亂說,只暗暗注意自己形止。

  眼下唯一看不出來,只有文正那個書呆子了。只是不知道蘇小姐看上書呆子什么,對他特別親密,蕭侯二人局外之人,看得越發(fā)清楚,只有文正依舊懵懵懂懂。似乎沒任何感覺。

  “多謝蘇賢弟,侯嘉先干為敬。”相交二人,四人已然熟捻,到也不拘什么,那侯姓仕子見蘇書玉舉杯,亦行到桌前,舉杯道。

  “還有我?!笔捑鸥杞涌诘?,也行到桌前舉杯。

  蘇書玉美目一轉(zhuǎn),順手拿了一杯酒,行到文正面前,笑語盈盈:“文兄?!?p>  “啊,是?!蔽恼坪踉诔錾?,此時方才醒過神來,慌忙接了蘇書玉手中酒杯,四人均是一笑,齊聲道:“干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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