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軟棗獼猴桃(上)

　　九月份，老家山上的軟棗子成熟了。

　　軟棗子，亦稱野生獼猴桃，又名狗棗獼猴桃，有水果VC之王的美稱，是第三紀(jì)孑遺植物，具有抗癌、減緩皮膚衰老的功效。

　　這種水果原來只有野生，近幾年，天明所在的省有好幾個縣興起種植這個品種的熱潮，都把這作為重點發(fā)展的農(nóng)業(yè)項目，老家各村鎮(zhèn)的種植面積一度增加到了五六千畝，某知名上市企業(yè)自己就搞了三四千畝的種植園，號稱亞洲最大。

　　兄弟倆以前只知道它是一種水果，未曾想還是藥材，藥食同源，天明也是客戶跟自己要貨的時候才知道的。

　　前期測算不賺錢就一直沒有加工。

　　后來，隨著產(chǎn)品收購價降低，綜合成本下降，讓這個生意變得可行。

　　天明先從老家當(dāng)?shù)氐囊粋€農(nóng)戶家買鮮果，每次拉一二百斤回所在的城市賣，每隔一天回去拉一趟，一個月大約賣出去三千多斤。

　　天明受得了，農(nóng)戶等不了。

　　這種水果也就一兩個月的成熟期，時間一過賣不出去，就掉地上爛了，農(nóng)戶很著急。盡管對方的產(chǎn)量不大，一年也就幾萬斤，但往年掉地上的少說也有萬八千斤，也是錢啊。

　　天明看到了商機，跟果農(nóng)商量買他的小果子，有多少要多少，價位要合適。

　　小果子的營養(yǎng)含量跟大果子一樣的，只是品相差，市場上不受寵，賣不上價錢，果農(nóng)往年都是當(dāng)廢果處理，自然成熟后掉到地里當(dāng)肥料了，聽說這個能賣，自然高興地不行。

　　雙方談妥了價格，對天明來說是嘗試，對果農(nóng)來說是偏得。

　　“沒有烘干機，怎么辦？”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烘干機，天明加工不了。

　　“晾干?！碧旃忾_玩笑地說。

　　“你可別鬧了，這東西要是晾干，沒有個把月不行，黃瓜菜都涼了?！碧烀髦捞旃庠谡f笑。

　　“溝里咱們烘過升麻的地方不是有烘干機嗎？這個季節(jié)他們的設(shè)備應(yīng)該不忙。”哥倆習(xí)慣于叫老家的村子溝里，天光知道這個季節(jié)香菇不是旺季，推斷烘干機應(yīng)該閑著的。

　　“那我去看看?！?p>　　就在兄弟倆找烘干場地的時候，賣軟棗子的果農(nóng)打電話說他自己找到了烘干的地方，離對方的家不遠，都認(rèn)識，可以幫著烘干，每兩天烘干一批，每批能夠出三百多斤干品。

　　天明當(dāng)面跟農(nóng)戶把干品的收購價定了以后，就開車跑去溝里看看有沒有可用的烘干機?？蛻粲唵蔚囊笫怯卸嗌僖嗌伲烀骱竺孢€要拓展鮮果的收購?fù)緩?，增加收購量，沒有烘干設(shè)備肯定不行。

　　烘干設(shè)備有閑著的，這對于兄弟倆來說是好消息。

　　天明著手大批量收購軟棗子鮮果，因為獨一份，沒有競爭者，很好收。不到一個星期，就已經(jīng)在老家縣城收了兩萬多斤。

　　本來可以收得更多，但有的果農(nóng)要價高，雙方?jīng)]有談妥。天明倒不損失什么，果農(nóng)賣不出去就難受了，后來看著果子快爛了再想降低價格，已經(jīng)達不到收購的標(biāo)準(zhǔn)了。

　　消息傳遞的很快，隔壁縣城的幾個大的種植園聽說天明收小果子，紛紛打電話賣貨。天明都是上門拉貨，和一個朋友起早貪黑忙活了二十多天，十萬多斤鮮果全都歸集到一個臨時租用的冷庫里了。

　　天明和父親已經(jīng)掌握了黃精和升麻的加工工藝，可軟棗子的加工又是新的，得重新再探索。

　　黃精是在臨時的場地加工的，升麻是在大舅家加工的，現(xiàn)在是有貨沒場地，沒設(shè)備，人手不夠，還得依仗著在當(dāng)?shù)刈龊娓傻耐獾厝藥兔庸?，天明掏手工費。

　　“一定要提醒烘干的人注意火候，別糊了?！睂τ谶@樣的事情，天光會反復(fù)確認(rèn)。

　　“跟對方說了！”天明對此很不耐煩，他知道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天光肯定會打電話反復(fù)提醒，他很反感。

　　“中間也給現(xiàn)場烘干的打個電話，這樣的事情一定要多操心，一旦出問題損失可不小，現(xiàn)在這個階段，即便是幾千塊錢，對咱們來說都是大錢?！碧旃馇宄蓚€人手里的資金情況，一分錢得掰成兩半花。

　　“那你打吧。”天明拿話懟了回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天光手里根本沒有對方的聯(lián)系方式，干著急沒辦法。

　　第一批烘得可以，天明沒提醒也沒出什么問題，第二批就不行了，糊了好幾百斤，白白損失了六七千塊錢，相當(dāng)于一個星期的活兒白干。

　　天光埋怨天明，天明不說話了。

　　天光之所以著急，是因為前前后后，他全力協(xié)調(diào)著貨款，十幾萬，東挪西借，自己過得捉襟見肘，吃飯都快成問題了。

　　這一點，天明體會不到。

　　這也是天光極力幫助困境中的天明所能使的最后一絲力氣。

　　天明也窩火，在心里罵那個烘干不操心的外地人，數(shù)落對方不盡心，于事無補。

　　“我找到咱們自己加工的地方了?！眱商旌?，天明興奮地給天光打電話。

　　“在哪？”

　　“離縣城不遠，是一家食用菌合作社，現(xiàn)在有空氣能烘干、電烘干和煤柴爐烘干，還有冷庫，地方挺好的?！?p>　　“房東怎么樣？”

　　“是一個大姐，我嘮了，人看著也行。幫著找這個地方的人告訴我這個大姐是一個丁是丁卯是卯的人，我也沒明白是什么意思。”后來天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地方有了，人不夠啊?！碧旃庹诔霾罘党痰母哞F上，信號不好。

　　“我打算把我爸再給弄來，我跟我媽也說了，我媽同意?！眱蓚€人是親兄弟，但是在說自己爸媽的時候都習(xí)慣于在前面加個“我”。

　　“我看行，但一個人不夠，我覺得把二叔弄來也行，現(xiàn)在二叔應(yīng)該是在家閑著的?！碧旃庹f。

　　“我也是這么想的?！?p>　　“那我給我二叔打電話?！?p>　　“好。”

　　天光先是給母親打了電話，跟母親說了想讓二叔過來幫著加工藥材的想法，母親同意，她知道二叔干活細心，腦子活絡(luò)，是一把好手。

　　給母親打完電話后，天光馬上打給了二叔，聊了半個多小時，說了情況，二叔答應(yīng)得挺痛快，說不用開工資，就當(dāng)是幫忙。

　　二叔家在臨省，高鐵四五個小時就到，天明開車去車站接的，幾年不見，很是親切。

　　萬事俱備，一家人投入到緊鑼密鼓地加工當(dāng)中。

　　父親和二叔盡心盡力，白天正常干活，晚上一個看前半夜，一個看后半夜，晝夜不停加工，這是一份兒熬心血的活兒。

　　最初父親和二叔不掌握軟棗子的烘干方法，干得比較忙亂，不僅費煤，烘干效率也低，四五天的功夫，兩個人就把加工技術(shù)摸透了，第一批出來的貨比直接收購農(nóng)戶的好很多。

　　“好事多磨”，本來加工的好好的，問題卻來了。

　　父親和二叔把整個流程梳理得井井有條，把里面的道道也摸得清清楚楚。只半個月的功夫，烘出同樣斤數(shù)干品的用煤量降低了差不多三分之二，屬實有一套。

　　就在天明整天盤算著通過軟棗子發(fā)一筆小財?shù)臅r候，煤漲價了。

　　今年比往年的煤價一噸本來就高出幾百元，因為市場供應(yīng)緊張，突然就又漲了一大截，比前一年翻了三倍還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什么情況？怎么漲這么多？”天光挺不理解的，每天在網(wǎng)上查相關(guān)的信息，尋找原因。

　　“我也不知道啊，突然就上來了，我看新聞上說是市場缺貨。咱們縣里的煤價蹭蹭漲，以前我還論噸買，現(xiàn)在我都論斤買，昨天我只去拉了幾十斤，買不起了。”天明說的是實情，本來想著用熱值高的替代，試驗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