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本以為就此嫁得心上人,誰知在婚禮進行的過程中便隱約覺得不對勁,按理來說,一個意氣風發(fā)的青年不應有這般羸弱的身形,公主即便不瞧他,也能聽出他的步子不穩(wěn),再聽聲音也是中氣不足的樣子,她當下就起了疑心。
公主借著扇子的掩護,瞧瞧看那申屠見清,臉是好看的,只是不是她愛的那種好看,蒼白無光,還垮著個臉,真真是越看越不像,忽然公主便注意到了申屠見清的手,他的右手似乎拿不穩(wěn)東西,需由左手輔助,還在微微顫抖。
被騙了!公主的腦海中閃過這三個字,她的眼珠在扇子的背后瘋狂亂轉,最后到了寢殿門口,她實在忍不住,抬手就推開了這個冒牌貨。
柳嬤嬤聽了公主這番話,只是摸摸她的腦袋:“殿下,事已至此,又能怎么辦呢?”
“我要回宮,回去讓阿娘和哥哥給我做主!殺了這群冒牌貨!”公主說著,心中開始排查,是誰騙了自己?王玉祥嗎,她也不能把那個申屠見清換成別人啊……是公儀姝!當初是她對自己說,那個紅衣青年叫申屠見清的,定是她怕我把她的人搶了,才故意告訴我個假的!
“殿下慎言,這禮已成,外頭的人都看著,公主若是回去了,皇家的顏面該往哪擱呢?”柳嬤嬤急忙勸道。
一想起公儀姝比自己早成親了半年,說不定人早就歸了她,公主不禁絞緊了手里的帕子:“要什么顏面,自從他們騙我時便不拿皇家的顏面放在眼里了。”
柳嬤嬤好說歹說,這才勸動公主,讓她好歹在這待到回門的日子,次日清晨,按理公主是君,駙馬一家早早地就在外頭候著,等公主梳洗好了召見,在來之前申屠理與其妻王氏便因昨日的事訓斥了申屠見清好幾遍,怪他舉止失儀,惹怒圣顏,申屠見清只是面無表情地聽著,任由下人把他收拾好了推出門。
駙馬一家拜見了公主,公主出于禮節(jié),留他們坐下用些早膳,申屠理以為公主的氣消了,自是千恩萬謝,實際上公主想借著這個機會再看一看這申屠見清可是當初之人。
王氏察覺到公主的目光在自己兒子身上打量,可申屠見清一直埋頭吃東西,未曾理過公主,王氏心里著急,卻也不好開口。
公主本想看看申屠見清的右手是不是真的殘疾,誰知這申屠見清似乎有意藏拙,一直在用左手拿著勺子喝粥,公主便開口賜了他些糕點,心想你總不是用左手拿筷子的罷。
申屠見清果真沒有用左手拿筷子,他只是起身謝過公主美意,說自己吃飽了。
公主瞟了眼還剩小半碗的粥,心想你吃飽個鬼。不過她還留了后手,用完早膳之后,公主說要聊一聊親近親近,才說了幾句,便將話頭聊到申屠見清身上:“聽聞駙馬箭術了得,去年圍獵時還得了彩球,不知我今日可否有幸一觀?!?p> 言罷,公主拍了拍手,立馬就有人將門全部打開,抬了箭靶到院中來。
似乎說中了痛點,申屠家這三個的面色頓時就變了,申屠理緊張地偷瞄申屠見清,申屠見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猶豫了半日,只道:“回殿下的話,確實是會一些,只是……只是不大精準,今日狀態(tài)不佳,只怕掃了公主雅興?!?p> “你若是不讓我看,這才是掃了我的雅興?!惫鬏p飄飄的一句話,卻如千斤巨石般壓的其余人喘不過氣。
王氏試圖圓場:“既然駙馬狀態(tài)不佳,不如公主還是改日再來看罷?!?p> “倘若我就要今日呢,”公主起身便走到申屠見清面前,盯著他的臉說,“駙馬這是不將我這個公主放眼里嗎?”
“……臣不敢?!鄙晖酪娗寮泵卮穑罱K還是鼓起勇氣,轉身取了一旁宮女手上的弓箭,三兩步走到正對靶心的位置,張弓搭箭一氣呵成,那習慣性地抬首與眉宇間自然流露的自信,讓公主險些以為這就是當日這個人,只是下一秒拉弓的右手便停在了原地,隨即開始劇烈的晃動,申屠見清眼中的委屈惱怒自然沒逃過公主法眼,隨即弓弦脫手,箭掉在地上。
公主覺著耳邊申屠見清的喘氣聲實在是難聽,這樣就要了他所有的力氣不成?她笑嘻嘻地拍手道:“這便是駙馬射箭的功夫嗎?果真是名不虛傳呢?!?p> 申屠理快步上前,猛地拉了一把申屠見清,要一家一齊跪下給公主謝罪,只說是申屠見清學藝不精,又愛出風頭,叫外面的人謬傳的。
“罷了罷了,武的不行,文的總行吧?”公主抬手指了一旁的紙筆,“今兒天氣不錯,你便作首詩來給我解悶謝罪罷?!?p> 申屠見清跪在地下,心中不滿,謝罪?我何罪之有,我之今日難道不是拜你們所賜,卻又讓我在這兒與你消遣,實在是無恥至極。
申屠理見申屠見清沒出聲,便訓斥道:“混賬,愣著做什么,回話啊!”
“回殿下的話,臣學識淺短,作不得詩?!狈讲派晖览磉@句話一出來,算是徹底惹惱了申屠見清,他便在氣頭上說了這一句,想著若是公主真的要被他氣到,斬了他,也算好的。
申屠夫婦本想讓申屠見清以其學識取悅公主,尚能渡過一劫,哪知申屠見清故意頂撞公主,正慌得不知所措,卻聽得“啪”一聲,竟是公主一巴掌打在申屠見清臉上,申屠見清還呆呆地歸在原地,二人已止不住地磕頭。
“瞧瞧你們教出的好兒子,便是這樣的廢物,也敢忝著臉尚公主?也不看看自己接不接得住圣旨!滾!全都給我滾!”三人連忙退下了。
到了回門之日,公主才一下轎,就哭著跑到皇帝面前,要哥哥替自己做主,皇帝大驚,以為是申屠家的人欺負她了,一細問,才知這欺君之事,不由得龍顏大怒,說這事哥哥幫你記著定會幫你討回公道。
“那申屠家呢?我要與他和離,哥哥你再下一道旨嘛。”公主搖著皇帝的胳膊說。
皇帝為難道:“你們成婚才幾天,這就和離,實在兒戲,再說,你被騙這事事關皇家體面,是不可外傳的,我豈能以此作為理由,再等幾年,哥哥答應你,過個幾年再和離,定讓你們離了。”
縱使公主一哭二鬧三上吊,這婚依舊沒有離成,時候一到,皇帝就讓人把她了回去,公主被送回來,心中不快,讓人把申屠見清召來。
“喂,申屠見清,你知道嗎,我這次回宮,可是和陛下提了和離的?!惫饕贿呎f,一邊走到他面前,申屠見清本以為公主要接著說下一句,故沒有回話。
公主以為這是在有意輕視自己:“問你呢,回話啊?!?p> 申屠見清這才敢回答:“回殿下的話,在公主與臣說之前,臣不知?!?p> 公主聽了申屠見清這番回答,只覺得這話說的繞,聽著好生虛假,“那這和離的事沒成,你高興嗎?”
申屠見清懵了,他心里自當是覺得趕緊送走此人好,只是這個問題,回答高興也不是,不高興也不是,橫豎想不出話來,只得說:“此事皆由陛下定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俱喜受之。”
“真假,”申屠見清這話讓公主想起了王玉祥,她在長輩面前講話也是這般的圓滑造作,公主正沒處撒氣,看申屠見清這卑躬屈膝的模樣是越看越煩,直接提起裙擺來一腳將申屠見清踹倒,“那這一腳也是君恩,賞你的。”
申屠見清哪里曉得這背后有些什么事,只知道不能失儀,不得頂撞公主,否則被爹娘知道又是一頓責罵,他只得迅速地爬起來跪好,向公主行禮稱是。
起初公主踹完這腳后是有點怕的,但是見申屠見清這番動作,心里便大膽起來,暗罵真是好沒有陽剛之氣的一個人,怎么就把那人認成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