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天,夏爾并沒有來得及去楓林街劇院。
由于夜色漸晚,他不得不暫時回去。在下水道輾轉(zhuǎn)反側(cè)度過一晚后,夏爾一大早便去找俱樂部的“委托負(fù)責(zé)人”,了解委托和法爾諾酒的相關(guān)事宜。
不巧的是,他被告知幫派內(nèi)部暫無委托,鼠王也暫時離開了西堤城。似乎是去了王國的首都克洛維城,不知多久才能回來。
暫時沒辦法擴(kuò)展神性,夏爾只好決定先出去調(diào)查劇院。
雖然在風(fēng)之主的壓力下,夏爾迫切需要升階提升實(shí)力,但有了神秘人給的利銀幣,他的時間總算不那么緊迫了。
安托萬沒忘記鼠王的吩咐,也和夏爾一同來到外界。
此時,距離安托萬的死期還有半天時間。
在夏爾的記憶中,楓林街劇院坐落于城市西部,靠近城郊的位置。
印象中,夏爾時常沿著窗臺和立柱,悄悄爬上樓頂,在那里一邊構(gòu)思劇本,一邊看著夕陽從城外的黑森林后落幕。
別的記憶就很模糊了。
他特意問了安托萬,才知道那片森林的名字:帕頓森林。
帕頓森林比他看到的樣子還要大,是克洛維王國最大的森林。相傳,克洛維王室當(dāng)年就在帕頓森林附近發(fā)家。證明這片森林的歷史相當(dāng)久遠(yuǎn)。
然而,當(dāng)夏爾說起“楓林街劇院”這個名字時,安托萬卻搖了搖頭。
“我沒有聽說過那個劇院,甚至不知道楓林街是哪條街。”
夏爾并沒有放在心上。楓林街劇院本來就是個沒名氣的小劇院,不然也不可能養(yǎng)自己這樣的劇作家,??坎怀雒迈r的劇本吸引客人。
可是,當(dāng)他在西堤城的西邊轉(zhuǎn)了兩圈后,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令自己訝異的事實(shí):
這里的一切,都和記憶中不一樣!
他沒有找到任何一塊寫著“楓林街”的路牌,更加沒有找到那個劇院的位置。
好像夏爾·克萊蒙和夏卓一樣,都不屬于這個世界似的。
看見夏爾的樣子,安托萬臉上也不由得浮現(xiàn)一絲不安。
“夏爾兄弟,你是不是記錯了?”
“這怎么可能……”夏爾站在不知名的路口猶疑不決。
他不停地搜尋“原主”的記憶,試圖找到一處和眼前場景相似的畫面。
徒勞無獲。
原主的記憶出了錯?
無奈之下,夏爾只好去詢問街邊的路人。憑借自己的模糊記憶,實(shí)在無法找到劇院的確切位置。
好在他們胸口閃閃發(fā)亮的徽記,和腰間的佩劍都在彰顯著他們身份的特殊,街邊的行人都很配合夏爾的問路。
可惜的是,大部分路人都對“楓林街劇院”這個地點(diǎn)一無所知。
只有一位老人,在聽到這個地點(diǎn)時沒有搖頭,而是拿出古怪的眼神看著夏爾。
“現(xiàn)在是幾幾年了?”老人問。
夏爾面帶疑惑,略微搜索記憶,答道:
“新歷1734年?!?p> 老人低下頭,好像在計(jì)算著什么。
“二位先生要找楓林街和楓林街劇院,起碼得回到一百多年前?!鄙n老的聲音說道。
一百多年前……
“現(xiàn)在,那個地方已經(jīng)被重建了新的街區(qū),恐怕您是找不到了?!?p> ……
追隨著夕陽走到杳無一人的帕頓森林邊緣時,夏爾的內(nèi)心還沉浸在驚訝與謎團(tuán)中。
楓林街劇院一百年前就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也就是說,自己的這段記憶,至少來自一百多年前!
他沒有找到任何家人朋友的回憶,是不是也和這一點(diǎn)有關(guān)聯(lián)?
各種可能性在夏爾腦海中浮現(xiàn)。
“有人來了?!卑餐腥f突然說。
順著安托萬的目光,夏爾看到遠(yuǎn)處的大路上出現(xiàn)一個高瘦的身影,正背對著陽光向他們走來。
他們現(xiàn)在正站在一條城郊的道路上,一邊是荒地,另一邊則是森林。
平日里,這種地方只有馬車通過。現(xiàn)在卻來了一位路人。
“是我們鼠疫幫的兄弟!”安托萬語氣里突然透露出驚喜,“他是‘笑面人’埃里克!”
說完,他向著那個人影揮手:
“嗨!埃里克兄弟!”
那個名叫埃里克的男人顯然已經(jīng)注意到這邊,向著他們走近。
夏爾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對方胸前有著和他們一樣的徽記。
這是個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面色白凈,穿一身圓領(lǐng)上裝,腰上掛兩把短刀。
“晚上好?!卑@锟舜舐曊f道,嘴角卻帶著輕佻的笑意。
“閣下就是頭兒親自帶回來的那個新人?”對方的目光在夏爾身上來回打量,似乎想從中找出什么與眾不同之處。
夏爾皺了皺眉,按照克洛維王國的禮儀,這種眼神可不算很友好。
“我叫埃里克。”對方終于向夏爾伸出手,“他們叫我‘笑面人’。顯而易見,鄙人喜歡以笑容待人?!?p> “夏爾·克萊蒙?!?p> 夏爾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握手。
這個所謂的“笑面人”,給他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
對于夏爾的表現(xiàn),埃里克似乎不太在意。
“克萊蒙先生在此有何貴干呢?”他懶洋洋地發(fā)問。
“閑逛?!毕臓柖Y貌性地回答。
“閑逛?”埃里克故作驚訝地挑挑眉,“閣下也喜歡在這種僻靜地帶散心嗎?”
直到此時,站在一旁的安托萬才意識到,自己被無視了。
“我說,”他加大音量道,“埃里克兄弟,你是不是沒有看見我?”
埃里克瞥了一眼安托萬,目光卻沒有在他身上停留。
“祝你玩得開心,克萊蒙先生?!?p> 這個輕浮的男人擺擺手,之后便大搖大擺地向著他們身后離去。
安托萬被氣得滿臉通紅。
“埃里克怎么回事!”他攥緊拳頭,“居然對兄弟這么無禮!”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嗎?”夏爾看著那個向東離去的背影。
這個埃里克時而整整衣領(lǐng),時而用手掌摩挲刀柄,走路的姿態(tài)活像一個精明小人。
“不,他第一次這樣?!卑餐腥f搖頭,“明明兩天前,他還在跟我很熱情地打招呼!”
夏爾這下明白了。
每個人都在經(jīng)歷著不斷改變的過程,只是安托萬的世界里,“過程”二字已不復(fù)存在。
埃里克早已不是那個充滿熱情的人了。
安托萬氣不過,又回頭朝著那個背影高喊:
“如果你還在乎名為埃里克的榮譽(yù),就轉(zhuǎn)過身來!”
埃里克似笑非笑地轉(zhuǎn)過身,“安托萬先生,有何指教?”
“沒什么指教,只是一個勸告?!卑餐腥f大聲說道,“勸告閣下最好馬上為剛才的無禮道歉!”
安托萬向前兩步,右手按住劍柄。
埃里克依舊保持著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恐怕與本人的社交習(xí)慣不符,本人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p> “沒有意義?”安托萬怒聲反問,“閣下認(rèn)為和我道歉‘沒有意義’?!”
埃里克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和你做什么都沒有意義。因?yàn)槟銖膩聿粫浀谩嫦唷餐腥f?!?p> “什么真相?”安托萬隱隱感到不妙,“說清楚一些!”
正在這時,一股強(qiáng)勁的風(fēng)從大路上席卷而來,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風(fēng)之主?
夏爾的神經(jīng)瞬間緊繃。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懷里那枚穩(wěn)如泰山的利銀幣。
不對,不是風(fēng)之主。
夏爾突然看到了什么。
“那是什么東西……一頭熊?”他突然開口。
三人的目光一齊看向那邊。
在埃里克的來路上,出現(xiàn)了一只高大的人形身影,正向著三人緩步靠近。
它身上披著長毛,佝僂后背,一對長長的利爪在地面上拖行。
那是夏爾從未見過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