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是這般殘忍,讓凡軀肉體總以為今日正好,卻不曾想過明日黃花。斜刺里飛出的利刀,斬斷了青絲,蒼老了容顏,以至于埋怨銅鏡,不知眉兒還能為誰描。青春的艷麗,終究遺落在了成長的路上。不堪回首的年紀,除了淚水,只剩下了淡淡的回味。是苦是甜,唯有自己知道。
大概,每個記錄歷史的作者,都是我與我周旋。太平盛世,寥寥幾字,便已百年。適逢亂世,縱千言萬語,也不能表現(xiàn)其一。太多的快樂,便不知快樂,談笑之間的歷史,轉(zhuǎn)身而空的人物,都化作了硯臺中的墨水,一筆而始,收筆而終,不過是自己的句子。
卻說袁術來到度淮,不禁想當然耳,認為曹操即便勝利,那也是勝得艱難,自己的小日子還能再滋潤幾天。
袁術的認為不無道理:首先,曹操真正的對手并非自己,充其量而言,自己不過是跟他搗亂的。真正的對手是張繡,以及背叛他的南陽諸郡;其次,便是曹操委派的曹洪不一定真的能夠平定張繡。他以為,曹操都不能戰(zhàn)勝的對手,曹洪更別想;其三,他對自己的兵力部署還是有信心的,而且,自己真沒打算要了獻帝的命,就算能夠攻打過來,自己還是有理由跟曹操議和的——畢竟,也算是一家人嘛!
袁術的算盤很好,可畢竟是自己的想象。
曹操已經(jīng)來到蘄城,對于袁術他是沒放在心上的,但對于這些將士,曹操不得不以小心為上計。尤其是蘄城,此城不可謂不堅也,攻打下來須費時也。
但在另一個戰(zhàn)場上,袁術的認為是對的:曹洪不是張繡的對手。
平心而論,曹洪也算是一名智勇雙全的好將領,奈何,他遇到了一個比他更具智慧的謀士——賈詡。
在曹洪攻來之際,賈詡主張閉城不出。張繡不解,難道任曹洪攻城?賈詡笑笑,是的,就讓他攻城!
可以說,曹洪的失敗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曹洪率遠軍來襲,張繡拒不應戰(zhàn),任曹兵在城下罵娘。等曹兵開始架云梯,打算攻城的時候,城門忽然洞開,張繡率領騎兵砍殺過來。曹兵的攻城部隊是步兵,張繡率領的是騎兵,就好比今日我軍地奔,敵軍坐于車上只管開炮一樣。等曹洪率領騎兵趕到,張繡便回到城中,又耍起無賴,拒不應戰(zhàn)。
如此三番兩次,將曹兵折騰的夠嗆不說,也令主將曹洪失了耐心。而這,便恰是賈詡的最終目的。
為將之道,在乎一心耳,手乎于心,心乎于智,智乎于行。心手一亂,方寸必亂。曹洪被張繡這種無賴戰(zhàn)法弄得不知所以,漸漸的遺忘了最為關鍵的事情——糧草。
倒并非說曹洪缺糧,而是有糧卻不知用。此時距離開戰(zhàn)早已過了多時,軍士疲憊倒是其次,戰(zhàn)馬滴水未進才是關鍵。但是,曹洪一心想著應戰(zhàn),而把戰(zhàn)馬、軍士的饑餓拋在了腦后。
失敗,在所難免。賈詡望向張繡,張繡點點頭,望向城外——曹洪領兵怒目而視。張繡與賈詡相視一笑,此戰(zhàn)結果不言而喻。
曹洪此時才發(fā)現(xiàn),馬已經(jīng)跑不動了。而張繡率領的騎兵,乃是當年叱咤全國,令眾多軍閥們聞風喪膽的西涼鐵騎!老牌對付饑餓的新人,自然手到擒來。
曹洪無奈,只得逃跑。張繡緊追不放,打算將曹洪打得再慘烈一些。
而另一方的曹操,終于迎來了向往的黑夜。
事實上,袁術留下的大將張勛等人對曹操也是恐懼三分。為了保存自己的實力,他們決定閉城不出,以拖為主。等曹操的糧草不能支持士兵的時候,必然會撤退。打定注意,幾人開始靜觀事變。
這是曹操最為擔心的局面,攻城自然需要花費時間,可花費多少時間?曹操不得不慎重考慮這個問題,萬一蘄城攻占不下來,而曹洪又失敗的話,那么,自己下的這盤棋,將全盤皆輸。嘆了口氣,曹操知道,當務之急,便是將蘄城攻占,讓袁術徹底斷了再次招惹自己的心。
曹操吩咐下去,趕緊攻城。此時敵方將領不明,人數(shù)不明,什么都不明,與其說是攻城,不如說是摸底。而張勛等人,將士兵人數(shù)分成等份,造成曹操的錯覺——敵軍人數(shù)眾多。
曹操無奈,值得收兵回營。傍晚時分,正是殘陽如血的時候,這個時候,一個消息在曹營中不脛而走:曹洪戰(zhàn)敗,生死未卜!
自古便是無風不起浪,曹洪的消息定有來源。此時算是曹操與蘄城處于膠著狀態(tài),外加曹洪戰(zhàn)敗的消息,軍隊一時之間士氣盡失。曹操明白,此時任何的語言都不足以提高士氣,唯一的辦法,只能通過勝利來告訴士兵:跟著我曹操,有肉吃。
而蘄城的張勛等人也在同一時間得到了同樣的消息,唯一不同的是,曹操聽到的是傳言,而張勛等人是自己的探馬回報。張勛大為高興,認為曹操一定會回到南陽,攻打張繡,挽回自己的面子。到那個時候,自己便可以趁機攻打曹操,即便殺不了曹操,以后也會有吹牛的資本。打定主意后,張勛等人擬定作戰(zhàn)計劃,夜晚來臨之際,便是攻打曹營之時!
作戰(zhàn)計劃擬定完畢,接下來,誰去?這似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誰去不一樣嘛,反正曹操的小命已經(jīng)握在了他們手中。然而,對于張勛等人來說,這無疑是個重大問題。其意義之重,不亞于娶妻生子。因為,將曹操打敗,就能為自己的記功薄上,狠狠的填上一筆。作為“皇帝”的手下,若是袁術真能登基帝位,那么也就意味著自己是開國之臣。而將曹操這個袁術的老對手擊敗,可想而知是多么大的一件功勞。
誰都想著去,因此誰都不愿意放手。無法,張勛提出了一個類似抓鬮的辦法,人的命天注定,看運氣吧。結果,大將軍橋蕤運氣比較好一些,遂率軍前去攻打。張勛嘆了一口氣,天意難違。
事實上,他們根本用不著爭取什么,率先攻打曹操的,不過率先踏入鬼門關而已。
此時,天色早已進入深夜。
橋蕤的部隊疾馳而去,星月暗淡無光,一彪人馬踏起的灰塵遮蓋了來時的道路,也斷絕了回去的可能。
急行之中的橋蕤,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有了一些不詳?shù)念A感。忽然戰(zhàn)馬回報:曹軍火把四散開去,軍隊似乎凌亂。橋蕤聽聞,不詳?shù)念A感加重,但為了甜蜜的功勞,他還是下令道:捉住曹操,無論死活,獎賞萬戶!重賞之下,豈無勇夫?袁術軍隊奮力向前,見到人影便揮刀砍去,一時間,喊殺震天。
恰在此時,曹軍士兵的火把忽然熄滅。驀然安靜下來的戰(zhàn)場,令橋蕤不禁感到絲絲恐懼。忽然,喊殺聲再次響起,不過,這次不是自己軍隊,而是曹操軍隊。
因為,橋蕤部隊還持有火把,這無疑給了敵軍最準確的目標。橋蕤知道,自己在劫難逃。
一個聲音忽然飄出:投降者,免死!橋蕤部隊不禁大驚,又一聲飄出:捉拿大將軍橋蕤者,賞金萬斤!
鏡頭轉(zhuǎn)去蘄城。
坐立不安的張勛望著城外,他的拳頭攥的很緊,以至于手心有汗。他不是在擔心橋蕤能否凱旋,而是在擔心軍功全部都是橋蕤的以后,自己怎么在這個圈子里混。
你要知道,一切不以軍功為目的,而征戰(zhàn)的軍士,都是在耍流氓。張勛不想耍流氓,心里念叨著:對于將軍而言,和平是個屁,誰都別裝逼。
不一時,忽然有報:大將軍橋蕤凱旋而歸!張勛聽聞,頹然有些老意,自顧自嘟囔著:也罷也罷,開門,我去迎接。
城門洞開,然而,張勛迎來的不是凱旋的橋蕤,而是駕車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