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藥鋪大門被重新關起,依稀還可以看到那位“少爺”手忙腳亂上鎖的身影。
事出突然,完全沒有一點征兆,王鳳甚至還保持著抱拳行禮的姿勢,愣在原地。
這是他今晚第二次,碰了一鼻子的灰。
又吃到了一回閉門羹,其余三人也是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一陣冷風吹過,吹來了那位溫文爾雅少爺的大罵聲。
“滾!”
好家伙,這罵的中氣十足,連遠處巷子里的狗都驚動得汪汪叫喚起來。
就憑這渾厚的一個滾字,關于他的醫(yī)術高低,雖然還不敢妄下結論,不過最起碼也敢保證,他對嗓子的保養(yǎng),絕對獨到!
這架勢,可比阿福攆人的時候還要決絕多了,王鳳放下手,有些難以置信。
“這就是顏卿大哥在這里的兩分薄面?這就是提他王顏卿的名字,好使?”
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我怎么感覺如果不提他的話,是不是還會更好一點?那他干嘛還要塞給我一封引薦信?”
......
眾人無語。
要論整個綠林寨,辦事最靠譜的兩個人,非王匡和王顏卿他倆莫屬。
可是這次,咋就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呀……
其實就算是王顏卿本人站在這里,也要一頭霧水的說一句——“這也不是他要的那種結果?!?p> 千里迢迢的從云杜縣趕到泰山腳下,王鳳當然不會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
四人先找了一家客棧落腳,王鳳決定先了解了解情況,實在不行,再帶靳陽去別處尋醫(yī),天底下的名醫(yī)海了去了!看那小藥鋪的模樣,估計那個李玄清也強不到哪里去。
隔天吃飯的時候,借著點菜的機會,他向客棧掌柜打聽關于李玄清的消息。
這一打聽可不得了,掌柜對于這位李大夫的醫(yī)術,那叫一個推崇,還說自家媳婦生娃的時候難產,就是多虧了這個李大夫才化險為夷。
王鳳皺著眉,回憶起昨晚的那個公子哥,心想莫非他就是李玄清,腹誹一個男人,怎么取個這么文氣的名字,害得自己還誤會他是王顏卿的老相好。
又覺得一個男人,居然還幫女人接生,不是好難為情嗎?
不過這也不好亂作評價,畢竟醫(yī)者父母心,說不定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也不一定。
月兒的想象力更加豐富,她說那個李玄清,可能以前跟王顏卿也是好朋友,大概是喜歡上了同一個女人,于是兄弟倆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
靳陽豎著大拇指取笑她想象力豐富。
最后旁敲側擊的,巧兒終于打聽清楚了——李玄清確實是個女人。
突然之間,什么都說得通了,也難怪報出王顏卿的名字會不管用,原來是根本就沒見到正主。
月兒又發(fā)揮了她的想象力,說那個公子哥肯定是李玄清現在的新歡,所以王鳳一提到王顏卿這個“舊愛”的名字,他就炸毛了。
這次就連靳陽也覺得月兒的猜測有道理了。
巧兒第一次感覺到,和這幾個八卦的家伙在一起相處,有時候是一件很令人頭疼的事情。
她又去找客棧老板打聽,最后回來告訴大家,那個“少爺”,是李玄清她哥,親哥!
客棧老板看他們帶著靳陽這個病號,又一直打聽李大夫的訊息,知道他們是來求醫(yī)的,好心的叮囑。
“李大夫不僅醫(yī)術高明,性格也善良,她一定會幫助你們的?!?p> 為了靳陽能重新站起來,王鳳決定天黑以后,潛入藥鋪之中,找這位李大夫本尊好好談談。
對他來說,潛入一個普通的藥鋪,又有何難?
大家完全不擔心他的安全,只是臨走的時候,巧兒囑咐他,見到人之后,一定要客氣一點。
夜幕降臨,那位少爺打了個呵欠,準備休息。
他已經聚精會神的守了一天,生怕王鳳這幫人再來找她的妹妹,還好一整天都沒有見到他們的身影,還以為成功的把他們攆走了。
然而王鳳此時,就藏在他家藥鋪的房頂上。
藥鋪門臉雖然不大,但后院還是很寬敞的,王鳳趴在房頂上,看阿福一桶一桶的往一間房里提熱水。
那個少爺就在后院井邊沖涼,熱水肯定是給李玄清準備的。
“少爺,我先去睡了?!?p> “去吧?!?p> 過了一會兒,李玄清他哥沖完涼,也回房去了。
藥鋪安靜了下來,王鳳跳下院子,隱約能聽到阿福輕微的鼾聲。
摸到之前提進熱水的那間房門前,王鳳犯了難。
門沒鎖,大概是院子里沒住外人的緣故。
問題是要進去嗎?
要是撞見李玄清正在洗澡,那豈不是好尷尬……
側耳傾聽許久,里面沒有水聲,王鳳心想她應該還沒開始洗澡,咬咬牙推開了門。
屋子里水汽蒸騰,一派朦朦朧朧的感覺。
王鳳沒走幾步,朦朧水汽當中探出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后心。
一個清脆的女聲質問道“哪里來的小蟊賊,壞心思居然敢打到姑奶**上來了!”
王鳳舉起雙手也不反抗,其實進門的時候,他就發(fā)現李玄清藏在門后了。
心想我是堂堂綠林寨的二當家,可不算什么小蟊賊。
玄清說著就去解王鳳的腰刀,隨即動作一頓,忍不住詫異道“這刀怎么會在你這里?”
居然認出來了?這肯定是老相好本人了。
有那么一瞬間,王鳳想嚇唬一下她,比如說我殺了一個男人,這刀是他的遺物云云。
但是感覺抵在后心的匕首抖得厲害,顯然此刻玄清的心神很不穩(wěn)定,保險起見,還是逗不得她。
“這是顏卿兄送給我的,是他讓我來找你,我這里還有他親手給你寫的一封信?!?p> 再一次聽到了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玄清腦子里一片空白,手一軟,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他哥哥聽到動靜,一翻身就爬起來叫喚“玄清?玄清?你怎么了?”
昨晚她哥哥那個渾厚的“滾”字猶在耳畔,玄清情緒又不穩(wěn)定,還是先回避一下比較好。
王鳳看清了這個女人的長相,生得清秀靈動,心想顏卿大哥眼光可以呀!
他趕緊從懷里掏出那封信,塞到了她的手里,并對她說“我明晚還會來的,到時候再細說?!?p> ......
玄清呆坐在地上,聽到哥哥急匆匆趕來的腳步聲,連忙收起長刀和信,擦干了臉上的淚痕。
“玄清?你沒事吧?怎么了?”
“我沒事,地上有水,不小心滑倒了,你快回去休息吧?!?p> 看著妹妹紅紅的眼眶,他哥哥既心疼又無可奈何,這幾年,玄清總是處在這種魂不守舍的狀態(tài)之中,為此,她哥哥恨死了王顏卿。
此刻一看她哭紅的眼眶,還以為她又是在這里想那個負心漢。
看破不說破,她哥哥也不揭穿,只說了幾句阿福做事老是毛手毛腳,提個水也撒得到處都是之類的話。
支走了哥哥,玄清重新翻出長刀和信,摟在懷里。
她怎會不認識這把長刀,想當年,王顏卿就是用這把刀,殺退歹人,救下了她。
緣分至此開啟,兩人甚至私定了終生,卻不曾想原是月老錯牽了紅線,徒勞騙得她一場空歡喜。
顫抖著秀手再打開那封信,熟悉的漂亮筆跡映入眼簾,回憶也似滔滔洪水翻涌而來。
眼淚忍不住滴落在信箋上,模糊了字跡。
玄清擦干眼淚看去:見字如面,玄清親啟。
清兒,一別多年......唯有來生相報......王鳳靳陽為我至交,厚顏求清兒援手相救......王顏卿敬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