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總伏低身子，往四下里看了看，發(fā)現他們這里在半山腰，根本沒人偷聽，又坐直了，拿手把頭發(fā)往后理了理，說道：“傳說前朝一國氣運就在你們駐馬村，皇帝派他來是讓他看著來了?！?p> 馬占山三角眼閃了閃，隨即又帶上幾分醉意，笑道：“那肯定沒看住，要不前朝怎么亡了呢。”
曹總擺了擺手：“這老哥就不懂了，一個王朝的興亡，那都有定數，這么跟你說吧……”扯過一個菜盤子：“假如這是一個王朝，它的氣運就算沒有流失，也可能會滅亡，為什么呢？”
他又拿起自己的酒杯：“假如這是一個人，他身負大氣運，當他的氣運增長到超過這個王朝的氣運，那這個王朝就亡了，這個人就成了開國皇帝，建立一個新的王朝?！?p> 打了個酒嗝，又接著說：“等這個開國皇帝死了以后，他身負的氣運就會從他身上跑出來，聚到一個地方，成了這個新王朝的氣運?！?p> 馬占山聽得很認真，一言不發(fā)。
曹總看他一眼：“前王朝的氣運就在你們駐馬村，聽說很多大官都來過你們村，這你總知道吧？”
馬占山微一遲疑，說道：“這個我知道，我還見過呢?！?p> 曹總一雙醉眼盯住他：“知道他們?yōu)槭裁磥韱?？?p> 馬占山抬起頭，跟他眼光一碰，又躲開，拿起酒杯：“為了你說的這個氣運？”
曹總不答，說道：“還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
“你說說?！瘪R占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馬占山又喝了一口酒。
曹總接著道：“那些大官恐怕就是聽說了這件事，才來你們駐馬村碰碰運氣?！?p> 馬占山問：“那玩意兒還能送人？”
曹總瞪眼：“怎么不能？皇帝為啥派人來看著，不就是怕讓人給偷了？既然能偷，就說明這東西能取出來，既然能取出來，當然就能送人?！?p> 馬占山問：“怎么?。俊?p> 曹總仰頭想了想：“我記得聽人說過，好像需要祭祀……”
馬占山手一抖，酒杯里剩的酒不多，卻還是灑出來。
曹總沒看見，回憶著說道：“不對不對，祭祀只能把氣運弄到自己身上，啊，我想起來了，說是皇帝給了那看守氣運的大官一件寶貝，有了這件寶貝才能知道氣運是多了還是少了，也只有用這件寶貝才能把氣運取出來。”
聽了這么半天，趙小東早就想發(fā)言，只是老板談事的時候不喜歡他多嘴，忍了又忍，終于沒忍住，插嘴道：“這我可不信，有這么個寶貝，那大官取了氣運為啥送給別人，給自己不好？”
曹總看了他一眼：“皇帝既然敢讓他來看著，肯定就有制約他的手段，讓他不能把氣運弄到自己身上，這里頭就比較玄乎了，咱也弄不明白?！?p> 馬占山默不作聲，小口小口喝酒，一看就在想事。
曹總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噴著酒氣道：“老哥，我可是跟你掏心掏肺，你可不能藏著掖著，跟兄弟說實話，你是不是也弄了份氣運，所以才發(fā)這么大的財？”
馬占山一瞪眼：“我倒是想?！?p> 曹總問：“你們村真沒前朝來的大官？”
馬占山搖頭：“真沒聽過，回頭我打聽打聽?！?p> 曹總嘆了口氣：“說不定搬走了，哎，可惜了，要是把那寶貝弄到手，幾輩子都不用愁了?！?p> 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哎呀，這都十二點多了，不行，我得走了，下午還有事?！?p> 馬占山拉住他：“喝了這么多酒，在我這睡一覺再走。”
曹總擺手：“不了，你這地方好是好，就是有點偏，我怕誤事，還是早點走。”
馬占山再三挽留，曹總再三婉拒。
最后讓趙小東把曹總送回夏花縣城。
馬占山搬把椅子坐到池塘邊，看著綠頭魚們在水里翻滾。
五月份的山上有點涼，喝完酒就不覺得冷，他們吃的早，現在不到十二點半，太陽驅散山腰薄霧照下來，映在水面有些刺眼。
院外傳來說話聲，何清流三人從山上下來，一人手里拎著條魚。
李有術說道：“要說摸魚還得看清流，一摸一個準?！?p> 馬心晴擠兌他：“拉倒吧，你就是偷懶不肯出力氣，要是劉雪蓮在邊上給你加油，你一個猛子下去能抓上來三條。”
“老子就兩只手，怎么抓三條？”
“你不是有把嗎，上面還能掛一條?！?p> “滾。”山風吹來，李有術打了個哆嗦，說道：“主要是水里有點涼，我怕抽筋，否則說不定也能摸上一條?！?p> 何清流叮囑道：“以后你倆可不能自己上山摸魚，要是真在水里抽筋可就爬不上來了?！?p> 馬心晴大眼睛白了他一下：“老娘上山摸魚必須叫著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想看老娘身子？”
何清流：“……”
馬心晴安慰他：“別著急，等老娘糟蹋了你，你想啥時候看就啥時候看。”
何清流無言以對，這話沒法接。
馬占山來到院外，等他們走近了，招手道：“孩子們，過來過來?！?p> 三人來到跟前，挨個打量一遍，說道：“真是一輩拱一輩，轉眼就老了，你們這幫孩子我都不認識了，都是誰家的？”看向馬心晴。
馬心晴文文靜靜道：“我爺爺是馬大運，我聽他說過，論輩分我該喊你爺爺?！?p> 他們兩家往上數的話是一個祖宗，只不過開枝散葉關系已經遠了，早就出了五服。
馬占山仔細看了看她：“嗯，眉眼跟你爺爺挺像，就是比他俊多了。”又看向何清流。
何清流對他的印象談不上好壞，說道：“我叫何清流?！?p> 村里只有一家姓何，不用報何文啟的名字。
馬占山微微一愣，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帶著審視，半晌才道：“一看就有出息，上初中了吧？”
何清流不是真孩子，自然看出他看自己的眼光不太尋常，只是摸不準里邊藏著什么意思，說道：“上初一?！?p> 馬占山點了點頭，又看了他兩眼，把目光挪到李有術身上。
李有術有點不自然。
長輩問起是誰家的孩子，一般都會說爹或者爺爺的名字，他爺爺死了，爹也死了。
馬心晴說道：“有點晚了，我們先回去了，要不我爺爺又要罵我。”拉起何清流跟李有術走了。
馬占山在院外站了一會，進屋躺床上休息，直到趙小東回來才起身。
趙小東喝了杯水，問道：“曹老板說的那個大官是何家吧？”
他經常跟著馬占山來這里，對駐馬村的情況不陌生。
馬占山點了點頭。
趙小山問：“他家真有寶貝？”
馬占山走到窗前，望著窗外青山：“有棗沒棗，捅兩桿子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