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你想跟我說什么（一）
下午。
黑水城。
行人不多，城中很多坡路。
這座城市是建立在沿海的山坡上的，城中路起起伏伏很正常。
黑水城的東南，半山腰處，有一座直插云霄的碉樓。
那是黑水城最大最高的一座碉樓，也可以稱為宗師樓，據(jù)說暗武者的一代宗師葉皇州就住在那里，碉樓的最頂層，大宗師在那里可以俯瞰整個黑水城。
李耀驅(qū)車直奔宗師樓。
碉樓門口戒備森嚴，七八個警衛(wèi)守護。
碉樓腳下，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隊人巡邏。
耀哥在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停下車，脫掉保潔員的衣服。
這個地方正是碉樓的背陰面，附近皆是樹木和花草。
攀爬這座碉樓對李耀來說不是大問題，關鍵在于在爬樓的過程中，如何避免被巡邏的人發(fā)現(xiàn)。
李耀從背包里找出一件和碉樓樓體顏色相近的罩衣，穿上它附在碉樓表面，不仔細看分辨不出來。
再說了，巡邏的人注意力都在地面上，很少有人仰頭查看樓體。
耀哥要做的就是快一些爬到距離地面遠些的地方。
海風從西北方向刮過來，咸腥，凜冽。
李耀手上撮了些鎂粉，他的隨身小袋子里備了一袋鎂粉。
有了鎂粉，手指才能用上力，避免因為出汗打滑。
開始的十幾米，李耀攀爬得很快，幾乎是他爬樓的最快速度。
就像一只快速躥升的動物，四肢并用，身子緊貼碉樓。
這座碉樓的高度，也就天海市十層樓的高度。
碉樓表面的粗糙也有利抓手，只有一樣，這里海風太強勁。
耀哥選的是背風的一面，雖然耳邊風聲呼嘯，但沒有直接吹在身上。
爬到距離地面十米左右時，下面來了一支巡邏隊。
耀哥停止攀爬，他緊貼在碉樓上，和碉樓融為一體。
巡邏隊不緊不慢地在腳下經(jīng)過，他們東張西望，查看四周有無異常。
沒有人抬頭望望碉樓。
當然，即使有人抬頭看一看，很大可能也差覺不出來李耀的存在。
巡邏隊過去，耀哥繼續(xù)奮力向上。
黑水城處在錫拉大陸的東北部，它的東面是大海，西面是連綿的海岸山脈。
山間空地就是人們的家園。
在碉樓的中上部，能夠遠眺東部的大海，甚至更遠處的錫拉地峽也隱約在望。
耀哥耳畔海風獵獵，目力所及，萬里波濤奔來眼底。
心中頓覺豪氣干云。
男兒本自重橫行……
可惜這場合不適合詩興大發(fā)。
碉樓的下面幾層沒有窗戶，到中間部分每層大約兩扇窗戶，窗戶都不大，只有最頂層設有大觀景臺。
耀哥到達觀景臺的一角，透過欄桿向頂層內(nèi)部觀望。
玻璃門緊閉著，里面的大廳里有人影。
李耀上了觀景臺，蹲下身靠在門側，門邊的墻擋住他的身影。
剛才的一瞬間，李耀看見玻璃門里有三個人，他們正在討論問題。
集中注意力。勉強能聽見他們的談話。
屋里的人沒注意到觀景臺上有人，畢竟誰也想不到有人會爬上碉樓，這是一般人無法想象的，就是暗武者也不見得有能爬上來的。
“黑水城多年以來都太局限了，我們困在這座孤城里?！?p> 這個聲音李耀記得，這是城主葉夜心的聲音，上午他還在橘宮的場地里訓斥屬下，現(xiàn)在又在大宗師面前侃侃而談。
葉夜心面向觀景臺方向，對著背向觀景臺坐在寬大座椅上的人說話。
葉夜心的語氣既堅定又恭謹，他站著說話，微微彎腰，就像晚輩和長輩說話那樣。
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響起，“我們能生存下來已屬不易，就別奢談什么擴大地盤了。”
說話的顯然是葉皇州，他的語氣和緩而不容置疑。
葉夜心沉默了一會，“不向外擴張，我怕咱這黑水城存在不了幾年?！?p> “能維持現(xiàn)狀就應該知足，你要知道，不切實際的雄心很可能帶來毀滅之災?！?p> 葉夜心無言以對，高人說的有些話，你境界不到，很難理解。
難道不是地盤越大越穩(wěn)妥嗎？葉夜心僅僅抿住嘴唇，髭須呈一字型。
爺爺信不了解的是，當初葉皇州帶領弟兄們走到錫拉大陸，因他以前跟錫拉大陸的幾個權貴是舊交，他們才同意葉皇州帶領他的暗武者弟子們，在錫拉大陸東北角的荒僻之地定居下來。
錫拉大陸本來只有一個國家，錫拉國。
隕石災難后，錫拉大陸分裂出去七八個小國，都是單一民族鬧獨立而建的。
黑水城享有自主權，和那些小國地位差不多。
為此，葉皇州對錫拉國的上層心存感激，凡事他盡量先聽去錫拉國的要求，按照人家的要求做決策。
這些年輕人哪里知道葉皇州經(jīng)歷過的這些事情，其中的利害關系，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每一步都要謹慎權衡。
“我再來看您。”葉夜心輕聲說。
“嗯嗯，你會去想想我的話，我看過太多興衰，這個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葉夜心點頭，帶著隨從轉(zhuǎn)身出去了。
兩個仆人進來收拾桌子，葉皇州始終坐在寬大的木椅里。
仆人退出去，葉皇州站起身，這是個身材高大，須眉交白，一身黑色錦緞衣服，披散著一頭白發(fā)的老人，看一眼就知道老人是非常之人。
雖然年事已高，但是老人的動作和神情一點不衰老，沉穩(wěn)又敏捷。他走動時，一身的黑衣振動，白發(fā)披拂，一派仙風道骨。
葉皇州拿起一份報紙，坐回木椅，他伸出右手去拿桌子上的茶盞。
沒碰到茶盞，耀哥捧起茶盞遞到大宗師手上。
葉皇州接了茶盞，輕啜兩口。
“你又是什么人??？”
大宗師漫不經(jīng)心地問，眼睛并不看李耀。
李耀一驚，聽語氣葉皇州早就知道自己進來了，只是不動聲色而已。
他也確實不需要動聲色，哪個人能隨便傷害一個大宗師呢？
耀哥換上一副恭敬神情，規(guī)規(guī)矩矩地來到葉皇州面前，鞠躬。
“葉大師您好，我是老榕的弟子，今天特來拜訪您，有幾件事晚輩搞不清楚，希望前輩指點迷津。”
李耀語氣平緩，不帶情緒。
“唔，老榕的人——你想跟我說什么呢？”
葉大宗師興趣不大，只是李耀提到了老榕，讓他還有聽下去的欲望，誰會在乎一個無名晚輩的困惑呢。
李耀平視大宗師，“我想問的是，既然您不贊成黑水城的擴張計劃，那您知不知道他們擴大暗武者隊伍的計劃？”
看表情，葉皇州很可能不清楚擴大暗武者隊伍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