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在路中央陷入了僵局,農(nóng)工看這陣勢,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往馬車?yán)锟s了縮。說實話,自家兒子黑臉時候的樣子,他還是怕的。
只見農(nóng)慶握著兵器的手青筋爆出,像是恨不得立刻找到陸珣亦好撕了他。
顧悅討好地笑著說,“我的傷都快好了,真沒什么打緊的,咱們快趕路吧,我這會兒都好餓了。”
農(nóng)慶的怒氣值還在持續(xù)上升。可顧悅并不敢掀開面紗給他看看,畢竟疤痕還是在的,她不確定農(nóng)慶看到之后會不更加憤怒。
這個時候,倒是農(nóng)慶身邊的小兵給他們解了圍。“副將,咱們天黑前要趕回去的?!?p> 顧悅在心里給這個小兵豎起了大拇指?!皩ρ礁绺?,你應(yīng)該還有任務(wù)在身吧,咱們就別耽擱了?!?p> 確實是不能耽擱了,農(nóng)慶只能黑著臉上馬趕路。
由于農(nóng)慶駐扎的地方離米西小城還有一段路程,他不舍得父親和妹妹辛苦,便先將他們在城內(nèi)安頓好,自己帶著手下先行趕回去。
顧悅知道農(nóng)慶這個悶葫蘆,問了也不會說自己為什么知道陸珣亦遇襲的事情,還不如等見著了陸珣爾夫婦之后,自己再向長寧郡主問個清楚。
好在很快,農(nóng)慶便奉長寧郡主之命帶她來到了將軍府。算一算時間,故人再次相見,中間竟已經(jīng)隔了十七八年。即便這當(dāng)中兩人從未有過任何書信往來,卻從聽聞對方的事跡中感受到一股力量,也一直在心中珍視著這份女子間的情誼。
與京都的各式府邸相比,將軍府不頂氣派,卻是獨具特色。
嶺南地區(qū)炎熱多雨,因此屋檐很高以阻擋陽光直射,同時宅子里的很多通道都是又高又窄,這樣才能形成穿堂風(fēng)保持空氣流通和舒爽。更有趣的是,過了垂花門之后,顧悅竟然看見了獨具特色的趟櫳門。
趟櫳門說白了就是木柵欄,由十幾根橫著的木柱組成,中間一側(cè)有插銷,開門的方式是推拉。起到的作用其實和現(xiàn)代樓房里面木門外帶紗網(wǎng)的通風(fēng)們是一樣的,在保證空氣流通的同時還能防盜保障安全。
顧悅站在外面,認(rèn)真地從下往上數(shù),一共十五根,真的是單數(shù),她又驚又喜。
“你在做什么?”
聽到聲音,顧悅扭頭,只見自己身后站著一個妙齡少女,一襲紅衣明艷動人,衣服手腳的位置都做了束口的設(shè)計,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干脆利落、英姿颯爽。不過那張臉讓顧悅一整個愣住了,她差點脫口而出,“長寧郡主,您是返老還童了嗎?”
好在顧悅從她的臉型上看出了幾分與陸珣爾的相似,才反應(yīng)過來,這人應(yīng)當(dāng)是長寧郡主的女兒,鵲兒。
看到原本的小嬰兒,一下子長這么大的站在自己跟前,歲月的流逝顯現(xiàn)出了她的魔力。
“陸小姐好。”顧悅先打招呼。
對方看著顧悅面紗蒙臉,剛開始還有些防備,但這一問好讓她想起來,“你莫非就是母親今日要見的人?”
“是?!鳖檺傂χc點頭,雖然蒙住了嘴,但從眼睛也能看到笑容。
“母親在小亭子內(nèi)乘涼,你隨我來?!标戼o兒說到。
“多謝。”
陸鵲兒一個女孩子,走起路來卻健步如飛,顧悅差些就追不上她了,再加上面紗悶熱,喘氣也很困難。
顧悅看著陸鵲兒進(jìn)了小亭子,和里面正在品茶的女子說話。遠(yuǎn)遠(yuǎn)地看,倆人倒像是姐妹一般。見對方招手,她才平息了一下呼吸,走進(jìn)了亭子里。
“長寧郡主,許久不見?!?p> 離得近能夠明顯看出對方是一個婦人模樣,但是身形矯健、神采奕奕,眼角的一些細(xì)紋反而增加了她的韻味。
看見顧悅的第一眼,長寧郡主不是喜,而是驚,她盯著顧悅的臉頰,沉默了。
陸鵲兒極少見母親失態(tài)的樣子,目光在相對的兩人之間悄悄地移動。
顧悅笑了一下,“這天氣也太過悶熱了,我要把面紗拿下來了。”
長寧郡主默許,陸鵲兒克制地瞪著自己好奇的雙眼??吹侥堑腊痰臅r候,她吸了一口氣,卻非常有禮貌地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傷口還沒長好,怪嚇人的,所以才用這東西遮一遮?!鳖檺傔呎f邊將面紗揉做一團(tuán),“不過你們都是習(xí)慣了打打殺殺的人,必是不會害怕的?!?p> 見她這般看得開的模樣,長寧郡主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多了一些心疼。
“鵲兒,這是母親的舊友,來見禮?!遍L寧郡主朝陸鵲兒說。
陸鵲兒很是聽話的過來行禮,“見過歡姨,鵲兒這廂有禮了?!?p> “你怎知道該稱呼我為歡姨?”顧悅歡喜地問。
陸鵲兒靈動地眨了眨眼睛,“先前跟穎姐姐通信,她告訴過我不少關(guān)于歡姑娘的事情。我想著既然是母親的好友,自然該叫歡姨?!?p> 顧悅哈哈一笑,卻又怕傷口裂開,趕緊收回了表情,“真是冰雪聰明。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就帶了些萬香堂很受歡迎的一些禮盒套裝,里面都是女孩子鐘意的小物件,稍后拿給你可好?”
聽到萬香堂三個字,陸鵲兒的眼睛就亮了,“是嗎?穎姐姐送過我一個做生辰禮,確實精美又有趣。鵲兒先謝過歡姨了。”
看著她這般模樣,顧悅感慨女孩子就是這般美好,她一笑整個世界都明媚了起來。
“母親,我去上早課了,不打擾你和歡姨敘舊?!?p> 長寧郡主點點頭。
陸鵲兒一走,歡樂似乎就被帶走了。兩人之間有故人重逢的喜悅,更多的是世事變遷的滄桑。
“您身子保養(yǎng)的可還好?”顧悅先開口問到。她曾聽說過,長寧郡主再剛到東南來時又有了身孕,可當(dāng)時一方面忙著造將軍府,另一方面又要平定周圍的動亂,孩子在快要足月時流掉了。在此之后,長寧郡主數(shù)次懷孕卻都沒有保住。
“已經(jīng)無礙。”
長寧郡主說地淡然,可顧悅明白這中間她受過了多少折磨。好在陸珣爾是個重感情的人,即便長寧郡主未給他生下兒子,他也沒有納妾。
“郡主有沒有覺得,如果不用生育,女子能夠做的事情與男子同樣多?”顧悅突然有感而發(fā)。
長寧郡主先是一愣,隨后與顧悅相視一笑,很是釋懷。
可不是嘛?她雖說未曾生育男孩,可在嶺南地區(qū)的整治當(dāng)中,她確實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再如顧悅,未曾婚嫁和生育,可她也曾從醫(yī)和從商,做出的成就不比男子小。
“也就是你,能說出這些話了?!遍L寧郡主笑著說。
突然,長寧郡主收回了笑容,正色道,“我倒是要問問你這傷是怎么回事?明明我們收到的消息,你只是受了輕微皮外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