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前世今生
周遠之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急的連外袍都沒披就追了上去。
他追了二十年,決不能讓她從眼皮子底下逃掉。
這山上的雪里不知道藏了什么古怪,上山時狂風肆虐,卻在沈愿棠的揮袖間停止。下山時原本風平浪靜,結(jié)果他剛出了那個院子,狂風又開始肆虐。
像是被人為操控了一樣。
周遠之抬袖擋住撲面的風雪,步履維艱的往山下挪動,在暴風里,他的眉梢染上了一層霜雪。
寒意悄悄順著腳尖爬上膝蓋,在不知不覺間占據(jù)了他全身。
周遠之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究竟在朝著什么方向前進,但是他明白自己絕對不能停。
“沈...眠眠...”周遠之眸子一合,朝后倒了下去。
沉重的睡意席卷來前,他恍惚又看到了那個朝他飛奔而來的雪青色身影。
是一如既往的清瘦。
漫長的雪夜里,干燥的柴火噼里啪啦的響著,沈愿棠坐在火爐邊,垂了眼睫看著自己手臂上的那三顆黑痣。
看完后,目光又落在榻上。
榻上那人睡的很香甜,翻身抱著被子時不時還要砸吧砸吧嘴。
他的手腕搭在榻邊,雪白的里衣下遮住了那段幾乎和女子一樣白的手臂。
沈愿棠看著對方一點都不規(guī)矩的睡姿陷入懷疑:這真的是永國丞相?
也不知道這人怎么想的,那么冷的天氣連外袍都沒穿就敢追出去。
要不是自己回來的早,恐怕早就凍死在冰天雪地里了,真是笨蛋。
沈愿棠扶額嘆氣,沒想到嘆氣的時候扯動了胸口,引來一陣咳嗽。
她皺著眉,掩嘴一陣痛咳,掌心從唇角離開的時候帶了一點血跡。
周遠之眉頭動了動,哼唧了一聲后迷迷糊糊的半睜了眼睛:“唔?眠眠,你不睡覺嗎?”
“再叫我眠眠,我就讓你長眠?!?p> “轉(zhuǎn)世還那么兇?!敝苓h之抱著被子坐起身,抬手摸了下胳膊,忽覺手感不對。
低頭時只看到自己白色的里衣,衣服和外襖什么的都被洗凈晾在了火爐邊。
“那個,麻煩你了啊?!?p> “知道麻煩就趕緊下山,我不養(yǎng)閑人?!?p> “那你跟我一塊下山嗎?”
“憑什么?”
周遠之沉默,他確實沒有這樣做的資格,只是...“要怎么樣你才答應嫁給我?”
沈愿棠被搞得不想說話:“要怎么樣你才能下山?”
“除非你答應做我夫人?!?p> “我做你夫人你能離開永國嗎?”
周遠之停頓:“為什么要離開永國?”
“因為我是寧國人,就算現(xiàn)在成為了北疆的城主,我的夫君也不可以是寧國的敵人?!?p> 討論好像已經(jīng)無法進行下去了。
周遠之輕輕嘆了口氣,起身披了外套給沈愿棠倒了杯水:“沈城主,我不能離開永國,最起碼現(xiàn)在不行。”
“那就沒法談了。”
沈愿棠喝了水,就著剛才周遠之暖和過來的被窩躺下,靜靜的闔了眸子:“還挺暖和。”
周遠之忍不住笑出來,過去給她掖了掖被角,拍拍肩膀:“睡吧,我守著你?!?p> 被重新?lián)芘颗栌珠_始撒發(fā)熱量,銀炭噼里啪啦的燒起來。
被這聲音吸引的沈愿棠又重新睜開了眼睛。周遠之見此笑了笑:“不困嗎?”
被窩里的人搖了搖頭,面頰上掛著一坨不自然的紅暈。
沉默片刻后,沈愿棠忽然問:“小茶是真的喜歡你,你呢?”
周遠之伸手給她揉著肩膀處的關(guān)節(jié),神情看不出什么情緒:“小茶是個好姑娘,只是我只想娶你?!?p> “周遠之,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人不能活在回憶里。”
“我懂,但是我放不下?!彼L長嘆了口氣,看著袖口上的鹿紋,“就算你今生不愿意嫁給我,也總得給我個放棄的時間?!?p> “多久?”
“很快,也很慢?!敝苓h之笑了笑,“你跟我去見玄度大師,只要玄度說你不是,我立刻放棄糾纏?!?p> 沈愿棠已經(jīng)放棄跟他商討,迷迷糊糊的半闔了眸子準備睡覺:“明年再說?!?p> “好,聽你的?!泵鎸@個九成九是未婚妻的沈愿棠,周遠之表現(xiàn)出了前所未有的寵溺和溫柔。
甚至輕輕拍著沈愿棠的手背哄她睡覺,這是親妹妹周畫溪都沒有過的待遇。
只是...周遠之垂下眸子看著對方虎口處的紅意,眉心皺了皺,拿過帕子輕輕擦拭干凈。
但很快,手背上的一段白色的疤痕吸引了他的目光。
周遠之目光微凝,心里忽然間閃過一個大膽的猜想。
但很快,自己又將那個想法否定。
守了半夜后,周遠之也栽到在寢榻上,倆人就著一床被子睡了半個晚上。
結(jié)果是不僅睡的不舒服,而且早起的時候差點被沈愿棠一腳從穿上踹下去:“男女授受不親?!?p> “抱歉抱歉,昨晚太困了?!?p> 沈愿棠無奈起身,整理好衣衫后開始準備早飯:“等下我會喊人送你回去,最多一個月,你就能到家。”
“是否有些草率?”
“本座一掌拍死你不算草率,試試?”
周遠之抬手虛攔:“大可不必。”
總的來說,這次前往北疆也并不是一無所獲,最起碼驗證了沈愿棠是真的和葉染眠有一樣的特征。
玄度坐在廳前,手里捧著一盞熱茶,鎖了眉轉(zhuǎn)頭看他:“我可以確認,她就是葉染眠?!?p> “可是她說,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蛟S前世她非我不嫁,可今生非前世,她不愿意?!?p> “前世今生是一個人,怎么會不一樣?”
周遠之掃他一眼,有些無奈:“這話你還是明年夏天跟她說吧,聽說她在山上是為了養(yǎng)傷,也不知道傷的什么樣?!?p> 玄度點點頭,披上厚袈裟起身。
周遠之愣了下,手里的茶也不香了:“去哪兒?”
“汝陽侯世子還沒醒,我今日剛好下山,去看看?!?p> “還沒醒?”周遠之算了算日子,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近五個多月了,世子這情況也太反常,“走,去看看?!?p> 兩人邊往外走著,邊說起當時受傷的具體情形。
“那個叫小茶的姑娘絕對留后手了。”
“怎么說?”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毙瓤粗苓h之說了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