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梅園
“你和他才認識不到兩個月...”安季白頗不贊成的搖搖頭,“婚姻大事不是兒戲,遠之雖好,卻不是你的良配?!?p> 小茶沒有立時接話,只是靜靜的繼續(xù)挖著坑,挖好之后將紅梅樹苗放進坑里,掩蓋好根部。
她做這一切的動作熟練而精準,看的出來是個老手。
手里的鐵鍬是新的,紅梅樹苗是新的,住處也是新的,唯有小茶的心,還如她來時一般。
“我認識他不止兩個月了,四哥,我比你看到的要清醒?!?p> 天氣越發(fā)涼了,風吹過來冷嗖嗖的,灌進肺腑時激的人忍不住咳嗽。
小茶因為忙碌額間冒出一層細汗,風一吹,冷的頭痛。
但是她本人卻好像絲毫不在意一樣,依舊忙著手里的活計:“今日過后,柏元不會死?!?p> 話題跳的太快,安季白都沒來得及生氣,小茶又開了口:“幫你的人來了?!?p> 安季白轉(zhuǎn)過頭去靜靜聽了片刻,門口的馬蹄聲越發(fā)清晰,伴隨著主人的‘吁’聲停下。
接著敲門聲和清淡的嗓音同時響起:“小茶姑娘,在家嗎?”
“勞四哥去幫我開個門?!?p> 安季白笑著,伸出手指虛虛點她,認命般的起身去開門。
門外的人見到他也不覺得奇怪,跟著一塊進來:“小茶呢?”
“在后院種樹,相爺先過來喝杯茶吧?!?p> “茶就免了,我是來跟她說青州案的結(jié)果?!?p> “案子定了?!”安季白步子登時頓住,欲言又止。
眼前的小院子不出百步就能走完,再往前幾步就是后院,安季白站在院墻下,不知道要不要問。
那邊周遠之已經(jīng)拐進了后院,看到了一排排樹苗間還在努力栽種的小茶。
不同于在府中一直吃吃吃,現(xiàn)在反而在不停地干活。
周遠之忍不住笑了笑,眉宇間的憂郁一掃而光:“現(xiàn)在種樹苗,幾時才能看到花?”
“只要我想,栽下兩三天就能看到?!?p> 小茶拄著鐵鍬笑瞇瞇的看過來,見到人的那一刻,心里那點不開心立時消散了不少:“內(nèi)功催一下,連桃子都能吃到,何況幾棵樹?”
“冬日里也能吃桃子?”
“當然了,只是費些功夫?!毙〔璧靡獾穆N起了唇角,眸子亮晶晶的看過來,“你要不要吃?我去找個桃樹。”
周遠之看著這滿園的梅樹,輕輕搖頭:“我還是先幫你種樹吧?!?p> “也行,種完之后送你兩支梅花做謝禮?!?p> 安季白面色糾結(jié)的站了半天,看到小茶同意周遠之幫她一塊種樹后驀地一笑,留了句‘去檢查學生功課’就離開了茶宅。
小茶向來在禮數(shù)方面向來是很周全的,萬不會讓客人幫忙動手。
更何況是這對她來說意義不同的紅梅。
讓周遠之動手幫忙,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認定了周遠之做那個陪她一生的人。
只是...安季白轉(zhuǎn)過頭又看了眼一個挖坑一個栽樹的搭檔,心里默嘆了口氣:周遠之實在不是那個良人。
一個心里裝著其他女人的人,怎么能做好別人的夫君呢?
“柏元的案子結(jié)了?!?p> “我知道,革去官職監(jiān)禁三十年?!币黄熬疂苍诟浚S是有些少,小茶又加了一瓢,“不過,事情還沒有了結(jié)?!?p> “怎么說?”
“柏元有妹妹有外甥,監(jiān)禁三十年也不過是說說。更何況,他身上不止這一件案子,你還是趕緊推脫了比較好。”
她回答內(nèi)容超出周遠之目前掌握的資料,周遠之無法作出具體的答復:“午后我會進宮向陛下匯報此事結(jié)果,剩下的就交給陛下定奪吧。”
小茶思慮須臾,表示這處理方式倒也不錯。
只是...小茶的目光落在周遠之的眉間,不經(jīng)意的笑了笑:“你要是現(xiàn)在動手的話,可能會后悔?”
挖坑的人動作停頓一瞬:“后悔?”
小茶索性放下了手里的工具,仰頭靜靜看著他,認真詢問:“科考之后,你和安季白欒樂安并無往來,現(xiàn)在為什么對他們的事那么上心?”
“忝居高位,身不由己?!敝苓h之將鐵鍬插入泥土中,抬手虛引著小茶起身,“朝臣對我坐上這丞相之位多有爭議,我不能再把他們拉進泥潭里。”
“可是一個人會很孤單的?!?p> 桌上的茶水已經(jīng)冷透,小茶懶得再去燒熱水,索性從屋里拎了兩小壇子花雕,將其中的一壇遞到周遠之面前。
“一個人活在世上本就是孤單的,所以人們才那樣希望找到一個合適的靈魂作為伴侶,以此度過余生那些枯燥的歲月?!?p> 這壇酒有些辣了,嗆的周遠之咳紅了面頰。
小茶撇撇嘴,面不改色的灌了一大口。
哼,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說的都好聽,結(jié)果還不是三妻四妾,流連妓院。
“那你找沈愿棠干什么?你不會喜歡她的?!?p> “為什么不會?世人都說她容貌清雅如仙,說不定我就喜歡她那張臉呢?!?p> “她寡淡無趣,除了一張臉還能看,其余的什么都不行?!?p> 周遠之笑了笑:“你不會明白的,我已經(jīng)找了她很久很久?!?p> 他笑起來的時候很溫和,像是經(jīng)歷過這世上最難熬的磨難后,對萬事的釋然。
他眉間有風雨,眼中有春風,是世間少有的雅正端方少年郎。
小茶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比如大部分時間很穩(wěn)重的安季白,又比如曾經(jīng)明艷張揚的欒樂安,又或者只見過幾次、驕陽似火的汝陽侯世子。
都沒有周遠之這樣的風采。
年紀輕,卻有不同于年紀的穩(wěn)重和閱歷。
她忽然間不想搗亂了,就讓周遠之見沈愿棠一面吧。
“沈副宗主在京城,沈愿棠見不見你,都取決于她?!?p> “她在什么地方?”
小茶驀地回頭靜靜看著他,半晌后驀然一笑:“你已經(jīng)見過她了,就在今天?!?p> 她說完就轉(zhuǎn)過去仰頭灌了一大口酒,躺在搖椅中輕輕的晃著。
身側(cè)周遠之只消片刻就明白過來,是那位粉衣公子。
“不是說副宗主是個女子嗎?”
“沈月見確實是個姑娘啊,你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身量格外纖細嗎?”
周遠之沉默,他確實發(fā)現(xiàn)了,但當時只以為這公子營養(yǎng)不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