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帶著脂粉氣的鶴頂紅
說回來看案宗的人并沒有在看,而是拿著一個閃閃發(fā)亮的鏡子對著北疆的地圖細細研究,手里還有本北疆游記。
“原來周相的案宗是北疆地圖啊。”
小茶笑瞇瞇的推門進來,手邊還拿著半塊沒吃完的糕點。
被發(fā)現(xiàn)后,周遠之并沒有表現(xiàn)出手忙腳亂,反而淡定將手里的琉璃圓鏡子遞到小茶手里:“清瑤宗在什么位置?”
小茶沉默片刻,接過那個小鏡子:“周相,您不會是想攻打北疆,先拿清瑤宗開刀吧?”
小鏡子放在地圖上,原先細小的字體也變得清晰可見,小茶趴在地圖上一點點看過去,很快圈出了一片地區(qū)。
“清瑤宗這么大?”周遠之看著她指尖圈出的半個北疆地域,眉頭皺起。
整個北疆是一座城,城內(nèi)有軍隊,有商賈和農(nóng)耕,儼然發(fā)展成了一個小國家。
清瑤宗作為北疆城內(nèi)最大的組織,僅靠人數(shù)就撐起了三成的北疆,聽說兩個月前清瑤宗主打敗了上一任城主已經(jīng)成功坐上城主寶座。
對于前幾年實力還算強勁的永國來說,北疆根本不足為患,只是這幾年永國內(nèi)耗太過,北疆也漸漸發(fā)展壯大,時至今日,竟也成了勁敵。
只是周遠之沒有想到,僅一個清瑤宗竟然占據(jù)了那樣大的位置。
“不然怎么是天下第一宗呢?”小茶與有榮焉的挺挺胸脯,揚起了下巴。
不過比起這些,她更好奇周遠之怎么會忽然問起沈愿棠這個人:“沈愿棠不喜歡見外人的,你想見她就必須得找個中間人引見。”
“中間人?”周遠之沉思片刻,抬頭,“你來做這個中間人怎么樣?”
“……”小茶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鬼知道沈愿棠最近心情怎么樣,“要不我還先問問副宗主?她好說話?!?p> “問誰不重要,我只是想見她一面?!?p> 周遠之這樣的態(tài)度,小茶更好奇了,趴在周遠之書案對面用那雙眸光澄明的眼睛靜靜看著他:“為什么非要見她?長得不漂亮,性格也不討喜,除了打架厲害什么也不行。你要是想找她做夫人,那還不如找我呢。”
周遠之彎了彎唇角,也不急著落筆了,微微俯下身看回去:“你怎么知道我是想娶她做夫人?”
“你念她名字的時候不一樣,眼神也不一樣?!毙〔杈锪俗?,轉(zhuǎn)身坐在地毯上靠著他的書案生氣,“喜歡你的你不要,非要見一個不成婚的?!?p> “不成婚?”周遠之又好奇了。
“是啊,沈宗主說除非天下無戰(zhàn)亂,不然絕不成家,你說說,這根本不可能嘛?!?p> 別人或許覺得不可能,周遠之卻知道這是有可能的。
天下大局,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現(xiàn)如今正是打仗的時候,一旦戰(zhàn)爭勝利就會擁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平靜期。
這段平靜期,大概就是沈愿棠想要的那種生活吧。
事關(guān)朝局,要是真談起來可就深了。
周遠之不想跟小茶討論這種話題,垂眸落筆將話題放了下去。
氛圍陷入沉默,小茶有些不適應(yīng),袖中白綢閃出將桌上的糕點一塊卷了過來,坐在地下慢慢吃。
“周遠之,你什么時候能喜歡我呀?我也不錯的,長相拿的出手,武功也好,人脈資源也廣泛,對你很有助力的?!?p> 周遠之沒有回答。
但他好像又回答了所有。
沉默的讓人失望。
明明沒有一個字,卻讓人心里難過的要命。
小茶忽然覺得手里的糕點失去了味道,將剩下一口扔進嘴里,放下碟子離開了。
不是離開書房,而是離開了相府。
那個有周遠之的相府。
晚上吃晚飯小茶沒在桌上,周遠之順口吩咐問:“去喊小茶姑娘過來吃飯?!?p> 桌上剛坐下的兩個人聽完,默默放下了筷子。
被指派的丫鬟沒動:“回相爺,小茶姑娘走了?!?p> “走了?”周遠之一眼掃過來,“又是誰將她喊走了?”
丫鬟哪里知道這些事情,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來。
安季白抬手給畫溪盛了一碗熱湯,不慌不忙的回他:“她買了座小院,現(xiàn)下去收拾了。”
“怕是收拾不完?!敝苓h之瞧著已經(jīng)昏暗的天色,想到她一個姑娘家出門在外也沒人照顧,稍稍有些放心不下,“院子在什么地方,我去看看?!?p> “你還是別去了。”安季白叫住披了披風(fēng)就要出去的周遠之,將盛好的另一碗推到他座前,“不喜歡就不要再給她希望?!?p> 周遠之難得愣住,好像有些聽不懂安季白這句話。
目光呆愣的看著安季白幫畫溪布好了菜,抬手摸摸她的小腦瓜再站起身,一拱手:“這兩天打擾相爺了,在下告辭。”
周遠之眉頭一皺,看著安季白放下袖子離開。
入夜之后,周遠之還坐在書房梳理東西,心里記掛著北疆的那位沈宗主。
“咚咚!”書房門在黑夜里再一次被敲響,陌生又熟悉的聲音響起,“相爺?!?p> 周遠之霎時抬眸:“進來。”
一位粉衣公子推門而入,白金面具半遮半掩在燭火的光照下,光與暗,涇渭分明:“兇手,找到了?!?p> 夜色還長,心里有盤算的人不肯睡覺。
有的人怕一睡下就是長眠不醒,有的人兢兢業(yè)業(yè)生怕誤了一點民生民息。
周遠之捧著燭火和粉衣公子在書房密探到半夜,兩日后忽然升堂,準(zhǔn)備斷案。
水火棍在地上敲出富有節(jié)奏的規(guī)律,小茶穿著身雪青色的窄袖長袍邁過門檻,許是怕冷,還披了件銀灰色的鶴氅。
“昨日晨起收了封信,可能會幫到丞相大人。”小茶將信封輕輕放在桌案上,轉(zhuǎn)身打算離開。
旁邊聽審的汝陽侯抬眸:“既然來了,坐下一塊聽聽吧,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就要結(jié)案了。”
“侯爺客氣,昨天買了批紅梅,我得看著他們種,免得出錯?!毙〔璩洞叫α诵?,拱手一禮,“告辭?!?p> 她離開時瞥了眼站在周遠之近身的粉衣公子,表情有些猶豫,頓了片刻后還是選擇了閉嘴離開。
“小茶?”
“丞相不必感激,就當(dāng)是我還了欒大人當(dāng)日那杯酒水錢吧?!?p> 周遠之看著信封里的鶴頂紅,鼻尖嗅到一絲脂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