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要不，我們試試吧

　　盛輕舟偏了下頭，輕聲道：“也許吧?！?p>　　沈聽風(fēng)心里一緊，但面上仍是笑的：“是之前那個叫‘程不時’的男孩嗎？”

　　“嗯?！笔⑤p舟看向窗外，外面車水馬龍，燈紅酒綠，“有點好感。”

　　“是嗎。”沈聽風(fēng)說完這話便沒了下文，一時間車?yán)餁夥沼行┰幃悺?p>　　馬路上的暖黃色燈光與周圍商廈的五顏六色撞在一起，交織映在盛輕舟皙白的皮膚，映出她此時糾結(jié)的情緒。

　　盛輕舟捏了下指尖，輕聲問：“聽風(fēng)哥，若是我和別人在一起，你會難受嗎？”

　　話已經(jīng)很直白了。

　　沈聽風(fēng)怎么會聽不出來是什么意思。

　　有驚也有喜。

　　“當(dāng)然難過了。”沈聽風(fēng)笑著說：“畢竟我可是救過你的命，怎么讓別人輕易拐跑了呢?！?p>　　“就沒別的情緒嗎？”盛輕舟低著頭，快要哭出來。

　　沈聽風(fēng)忍住沖動，還是說：“有吧，哥哥看到自己妹妹終于長大的感覺?！?p>　　“所以只是兄妹嗎？”

　　沈聽風(fēng)逼著自己目視前方，不準(zhǔn)看盛輕舟紅的眼眶。

　　他怕看了，就沒回頭路了。

　　“對，不然還能有什么?！?p>　　盛輕舟點點頭，她明白了，她明白沈聽風(fēng)的意思。

　　是不喜歡，是僅有兄妹之情。不，準(zhǔn)確來說，只有救命的恩情。

　　盛輕舟閉了眼，靠著椅背把自己封了起來。

　　沈聽風(fēng)看著難受，想給她披個衣服，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做。

　　盛輕舟依賴自己沈聽風(fēng)一直知道，還有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也都看在眼里。

　　可他比盛輕舟大七歲，不再是那個不顧一切的毛頭小子。

　　他不得不考慮一切，這世間的流言蜚語太多，他不愿他的舟舟再去承受那些。

　　他們地位不同，年齡不同，家世不同，還有舟舟的心理狀況，這些都會是他人攻擊的方面。

　　他希望舟舟是永遠(yuǎn)快樂的。

　　所以他愿意等，等盛輕舟再長大點。

　　至于那個程不時，沈聽風(fēng)還是沒放在眼里，一個小屁孩而已。他之前也從那個年級經(jīng)歷過，年少的感情當(dāng)不了真，尤其是在高中。畢了業(yè)，各奔東西，再深的感情也會被磨平。

　　再等等，再等一等就好了。

　　盛輕舟是猛地驚醒，醒來時發(fā)現(xiàn)沈聽風(fēng)不再。

　　推開車門，盛輕舟看到一堆煙頭，以及點點星火中隱匿的沈聽風(fēng)。

　　即時看不清，但也能感受到沈聽風(fēng)與小胡同格格不入的氣質(zhì)。

　　以及她從來不知道沈聽風(fēng)竟然會吸煙這件事。

　　沈聽風(fēng)掐了煙，“抱歉?！?p>　　盛輕舟搖了搖頭，“怎么沒喊我？”

　　風(fēng)拂過沈聽風(fēng)的大衣，帶走了那聲低低的“不舍得?！?p>　　“什么？”盛輕舟沒聽清。

　　沈聽風(fēng)卻沒再說，只道：“對了，曾醫(yī)生前兩天找過我，他覺得你的藥量需要增大，我和你母親商量過，她同意了。當(dāng)然，最終決定權(quán)在你，若是受不了，咱就不添加?！?p>　　“不用了，加大吧，我沒問題?！笔⑤p舟果斷答應(yīng)。

　　沈聽風(fēng)還想再說什么，盛輕舟卻轉(zhuǎn)身不欲交談。

　　看來還是生氣了。沈聽風(fēng)如是想。

　　——

　　白霧四起，周圍伸手看不到五指，偶爾能聽到啪嗒啪嗒的水滴聲。

　　盛輕舟站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她察覺到一道黏糊糊的視線一直在盯著自己，想要發(fā)聲卻不知為何喉嚨像是被人狠狠掐住，發(fā)不出半點聲。

　　“盛輕舟…”

　　一道尖利的聲音傳來，盛輕舟猛地一顫，聲音很近，但她看不到來人在何處。

　　緊接著是千萬道不同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像是千萬只惡鬼圍繞著盛輕舟身邊發(fā)聲。

　　“盛輕舟，你不要臉，是你勾引老師，是你誣陷老師。”

　　“都是你害得老師，都是因為你。”

　　“你穿什么裙子，穿成這樣就別怪被人騷擾你?！?p>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孩，好女孩誰會故意跳舞給老師看！”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沒有。

　　盛輕舟睜大眼睛滿臉驚恐，一個沒有身體只有臉的人飄了過來，眼神露骨，他盯著盛輕舟說

　　“你參加比賽不就是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嗎？你不就是為了勾引我嗎？”

　　那張慘白的臉繞著盛輕舟不散，嘴巴一直在說，試圖洗腦盛輕舟。

　　我沒有，不是的，我真的沒有。

　　我不是這樣的人。

　　“你害了人！盛輕舟，你敢否認(rèn)嗎？你殺了人！”

　　一道尖利刺耳的女聲突然大喊。

　　盛輕舟整個人一下子釘在了原地。

　　那人還在說：“盛輕舟，你敢和程不時坦白嗎？你殺過人，或者你告訴沈之書她們，你殺了人。哈哈哈，你盛輕舟手里有人命！你敢嗎？他們還敢和你做朋友嗎？程不時還會喜歡你嗎？”

　　不是的，你胡說！我沒有，我沒有殺過人，我沒有害死過人，我沒有。

　　但那人卻像突然消失了一般，沒半點回復(fù)。

　　不，是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啪嗒啪嗒

　　一滴水滴落在盛輕舟的臉上。

　　盛輕舟伸出手，雨水落在了掌心。

　　盛輕舟瞪大了眼睛，呼吸一下子停住。

　　那不是雨水

　　是血

　　……

　　“舟舟，舟舟醒醒。”

　　盛輕舟猛地睜開眼，窗外陽光明媚，余國蘭一臉擔(dān)憂。

　　“又做噩夢了？”

　　盛輕舟還沒從夢中回過神，只點了點頭。

　　余國蘭：“要不要吃點藥？”

　　盛輕舟搖搖頭：“不用了，我沒事了外婆?！鄙ひ魡〉牟恍小?p>　　余國蘭心疼，“我去給你熬點梨汁?！?p>　　“不…”不用了。余國蘭已經(jīng)出去了，也沒聽到。

　　盛輕舟揉了揉眉心，想起剛才那個夢仍是一陣后怕。

　　喝了梨汁，盛輕舟沒多停留，前往學(xué)校。

　　白天的時候一直相安無事，但一連好幾天夜里盛輕舟都重復(fù)做著一個夢。

　　每一次都更加真實，更令人窒息壓抑。

　　“舟舟，你最近的黑眼圈好重啊。”

　　盛輕舟膚色本就很白，一點很眼圈都極為明顯。

　　沈之書拉著盛輕舟在商場里四處亂逛，也不拘于買什么。

　　“要不你試一下涂個遮瑕？”沈之書從專柜拿出一支遮瑕膏。

　　“舟舟？舟舟！”

　　盛輕舟猛地驚醒：“怎么了，之書。”

　　沈之書心疼：“要不你先回去吧，感覺你這幾天好累啊?！?p>　　盛輕舟：“不用，咱們繼續(xù)吧?！?p>　　“好吧?！?p>　　沈之書拉著盛輕舟：“咱們?nèi)タ纯匆路??！?p>　　女孩子大都喜歡購物，而購買滿意的東西能帶來好心情。

　　沈之書拉著盛輕舟試了很多件，背帶褲，衛(wèi)衣，大衣還有小短裙。

　　雖然盛輕舟一個都沒買，但和沈之書一直挑衣服、試衣服的過程讓她短暫地忘記那些煩心事。

　　沈之書買了一件大衣和連衣裙，心滿意足。

　　“明天，看我如何斬獲大叔的心?！?p>　　盛輕舟買了兩個冰淇淋，遞給沈之書一個：“你真的確定了嗎？”

　　沈之書一口啃掉大半：“那當(dāng)然，好男人不可多得。向他們這樣的成熟大叔肯定有很受歡迎，我得抓住機(jī)會?！?p>　　“行吧，那我祝你表白成功，順利脫單?！笔⑤p舟一手搭在沈之書的肩上，真誠祝福。

　　沈之書膩在盛輕舟身上：“嘿嘿，沾沾舟舟的運氣?！?p>　　盛輕舟笑瞇瞇

　　忽然，一道熟悉身影闖入視線。

　　那人沒有注意到盛輕舟，徑直離去。

　　盛輕舟整個人征在了原地，眼睜睜地看著沈聽風(fēng)摟著一個氣質(zhì)非凡的女生走過去。

　　兩人有說有笑的，沈聽風(fēng)的手一直摟在那人的腰上，寬大的身體將那人保護(hù)的很好，以至于盛輕舟根本看不到那人的臉。

　　“舟舟，舟舟你怎么了？”

　　沈之書一抬頭就看見盛輕舟臉上布滿了淚水。

　　原來如此，原來聽風(fēng)哥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怪不得。

　　沈聽風(fēng)替那人關(guān)上車門也上了車，盛輕舟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發(fā)瘋似的跑過去。

　　但人的力量是比不過機(jī)器的。

　　車子狠狠地將盛輕舟摔在后面，徒留下一堆嗆人的汽油味。

　　“舟舟，你到底怎么了？”

　　沈之書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那人是誰啊，你認(rèn)識嗎？”

　　盛輕舟不說話，只是哭。

　　沈之書急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不知道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她直接撥了個電話。

　　程哥，江湖救急?。?！

　　盛輕舟像只提線木偶僵硬地、漫步目的地走，周圍熱鬧與她無關(guān)。

　　那天聽風(fēng)一定在心里嘲笑我吧

　　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嘲笑我的自以為是

　　嘲笑我的喜歡

　　但另一個聲音告訴她

　　不是的，聽風(fēng)哥不是這樣的

　　舟舟，你不要被情緒牽動

　　你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

　　你不要情緒打倒

　　兩支聲音交疊，繞在盛輕舟的腦子里，像是噩夢中那些不明的聲音，痛苦萬分。

　　迷霧再次四起，盛輕舟雙手抱著自己蹲下，

　　她也再一次被困在里面。

　　誰能救她？

　　誰又能拉她離開深淵？

　　沒有人的……

　　突然一束光線從天空中破曉而出，迷霧似乎漸漸散開。

　　“舟舟”

　　“舟舟”

　　盛輕舟隱約地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自己，不知疲憊。

　　是假象嗎？

　　是幻聽吧。

　　但那聲音卻是一點點靠近，由細(xì)微轉(zhuǎn)為清晰。

　　好像真的有人在喊她。

　　“舟舟，醒醒?！?p>　　盛輕舟睜開眼，面前是熟悉的那張臉，以及少年臉上無法掩飾的焦急和擔(dān)憂。

　　“太好了……”

　　程不時一怔

　　舟舟抱他了？

　　似乎在驗證他的猜想，盛輕舟抱得更緊了些。

　　喜悅多后，程不時更多的是心疼。

　　“乖，舟舟，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沒有任何疑問，也沒有任何遲疑，程不時在什么都不知道情況的下赤手空拳地過來了。

　　盛輕舟松開程不時，盯著對方那雙漆黑但漂亮得不行的眼睛，認(rèn)真地說

　　“程不時，我們試試吧。”

　　程不時一下子抓緊了盛輕舟的肩膀：“你認(rèn)真的？”

　　“程不時，我們在一起吧。”盛輕舟這次換了個更加清晰的說法。

　　這下連一旁的沈之書都愣了，她親眼見證了程哥和舟舟的愛情！

　　可…

　　那剛才那男人是誰？

　　算了，不管了。

　　也許太過喜悅，程不時一下子變得十分拘謹(jǐn)。

　　手一下子彈開不知道往哪擺，眼神更是忽飄不定。

　　“舟舟，你要不掐我一下，我怕這是夢?！?p>　　“程哥，我來！”沈之書自告奮勇，照著程不時的胳膊掐下去。

　　“嘶！”

　　很疼，很好不是夢。

　　反應(yīng)過來的程不時一把抱住盛輕舟：“你現(xiàn)在是我的女朋友啦，盛輕舟是我的女朋友嘍！”

　　周圍人聽到聲音紛紛扭頭過來，盛輕舟別看的害臊。

　　“程不時，你放我下來。”

　　“不放，你是我女朋友，我就要抱著。”程不時撒嬌。

　　周圍人哈哈大笑。

　　一個大媽說：“小伙子，你女朋友長得真漂亮，你倆很般配！”

　　“是啊，良才女貌！”

　　大家紛紛獻(xiàn)上祝福，對于年輕人的愛情大家總是喜聞樂見。

　　這下程不時更得意了，抱著盛輕舟不肯松手。

　　盛輕舟只好說：“我只是答應(yīng)試一試，你要是再這樣，我就反悔了?！?p>　　“那可不行”程不時急了：“答應(yīng)了就是答應(yīng)了，哪有反悔的道理。更何況就算是試試，你也是我女朋友?！?p>　　沈之書簡直沒眼看，萬萬沒想到談了戀愛的程哥像只小奶狗，纏人的很，撒嬌的不行。

　　直到回到自己房間里，程不時都還有一種不真實感。

　　他真的和舟舟在一起了。

　　真的真的在一起了。

　　程不時高興地在床上打了幾個滾，心滿意足地入睡。

　　相比之下，盛輕舟顯得反倒十分冷靜，她從床頭柜中拿出一瓶安眠藥，干咽下去，囫圇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