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嘟嘟!”
“現(xiàn)在是,1月8號,下午四點。我們呆在地下,城內(nèi)的攝像頭被破壞的所剩無幾,已經(jīng)很難獲得有效信息。”初潛用地下室的電腦記錄下音頻,面前還放著一個罐頭,“這里的食物,夠我們吃一個月,人太多了,但儲備的飲用水恐怕不夠,而且目前自來水似乎也被污染了,大家目前還沒人想要失控?!?p> “從昨天晚上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21個小時左右,城內(nèi)的狀況并沒有好轉(zhuǎn),我目前能看到的這幾個攝像頭,都已經(jīng)沒有人影。有些在室外的,可以看到硝煙和火光。”
“他們還在殺,我們的指揮官,時翎,他的感知力比任何攝像機都好用,也是我們獲得外界信息來源的主要途徑。”
“其次就是,梅尼恩前輩,就連這種地獄都沒辦法限制住他的行動,與指揮官往返于地面之上,二人總能帶來一些希望,或許是情報,或許是,我現(xiàn)在正吃的這份牛排?!?p> “大家的情況還很樂觀,畢竟現(xiàn)在只是第一天?!?p> 初潛關(guān)掉了錄音,專心吃午餐。
地下室里滿滿的,塞了有十二個人,溫提斯這邊12人,加上波蒂克的三人小隊,想不擁擠都難。
最里面是初潛和數(shù)視的角落,放著設(shè)備,他們自知現(xiàn)在的用處不大,主動將占地面積縮減到了最小。開解和27號這兩個全程劃水的家伙,被時翎安排在了最邊緣,靠近廁所附近,真不是時翎小心眼,那片地方還挺大的,不給他倆給誰?畢竟真的沒有一點用!
米爾杰要了門口的角落,三人并排,瑞思在最里面,小米在最外面,弄蝶在中間。梅尼恩和時翎則選取了最后一片角落,洛夭和煙謠被讓到了側(cè)墻的空地,凱森自己拼了幾張椅子縮起來,不和別人搶地方,用他的話說這叫“貴族的禮讓”,讓時翎說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做作”。
中間是公共區(qū)域,大家活動,來往交流,吃飯煮飯什么的。
地上的建筑已經(jīng)被破壞了,四面漏風(fēng),看起來是被人撞開的,這些剛得到創(chuàng)能的人往往會感覺自己是無敵的。
就像時翎剛開始一樣。
每一個剛得到創(chuàng)能的人都這么覺得,仿佛自己成了世界的主宰,高于一切。
但其實時翎現(xiàn)在感覺很無力,面對整座城的無力。
此時因為不需要再調(diào)查,也不需要再想解決辦法,他將思維發(fā)散開來,終于梳理出之前在他腦海里,卻不愿意承認(rèn)的那個答案。
他們從一開始面對的就是這座城本身。
城市不是由于某個人,某些人,或是某個物體就異變的,他已經(jīng)根深蒂固,這是城市自己在不斷異變。
也許,他錯把卡倫斯當(dāng)成關(guān)鍵了,一座城需要一個“城主”,如同原本的議員,原本的檢察官,那是文明世界的規(guī)則。而樂沃自己的“規(guī)則”,它選擇了卡倫斯當(dāng)“城主”,賦予他權(quán)力,武力,特權(quán)。
城市指的當(dāng)然不會是這些鋼筋混凝土,可能是地面,空氣,天空,也可能是人們根本摸不到的東西,比如那些眼睛,城市是一個概念,他代表樂沃這座城本身的所有時空。
他將這個猜測提出,大家都表示認(rèn)可。
“可是這又有什么用呢?”弄蝶靠著墻坐在地鋪上,喪氣地喝著啤酒,另一只手搭在膝蓋上,“我們現(xiàn)在出去了也沒用,阻止不了任何事,只會讓事情變得更亂,沒有變成瘋狗已經(jīng)足夠慶幸了?!?p> “說得對?!睍r翎認(rèn)可了她說的,他和師父今天出去,因為自己可以隱身,不會被人捕捉到,但他看到外面已經(jīng)血流成河,尸橫遍野,每一條街道都幾乎成了廢墟,食品店和武器店都被洗劫一空,反倒是錢幣被大把地拋棄,跟垃圾一樣。
這是第一天,誰也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有第二天。
“還是先看看這些獲得創(chuàng)能的人吧,我……我讓數(shù)視幫我做了面部識別?!睍r翎拿出照片,指給大家看,“獲得創(chuàng)能的人,等于是被‘城主’認(rèn)可的好人,數(shù)量不算特別多,但也不算少,卡倫斯自己恐怕也不知道自己對城內(nèi)的人做出了分級?!?p> “這些人有的是學(xué)生,還有消防員,還有乞丐,面包店老板,織布工人,電子廠員工,這些人在獲得能力后表現(xiàn)出了強大的攻擊性,無往不勝,他們的創(chuàng)能也都很強大,比如這位面包店老板,可以將整座大樓化作烤箱?!?p> “是的,他們的能力和自己的職業(yè)或是特征有著匹配度,這是明顯后天賦予的跡象。我們不難看出,這些創(chuàng)能者似乎都是,原本城市規(guī)則當(dāng)中的弱勢群體,或者說,善良的人。他們都是無法利用規(guī)定,或者修改規(guī)定的人。這仿佛是一個惡作劇,城市里的強弱顛倒了,原本那些上位者,現(xiàn)在我一個都沒看到,可能都……”時翎手在身前橫著劃過去。
“也就是說,這個新規(guī)則,是按照善惡劃分市民等級的?”凱森蜷縮在椅子上,像一條真蛇那樣盤踞,“這倒是很符合那家伙的思想觀念?!?p> 洛夭指出,“可是你剛才說他們有很強的攻擊性?!?p> “是,他們會用創(chuàng)能為自己瘋狂斂財,在城市的爭斗中占據(jù)上風(fēng)。而沒有獲得創(chuàng)能的人也未必就沒有反制手段,他們有槍械,有自制汽油瓶,有刀具,我看到好多創(chuàng)能者被反殺了。無論是不是創(chuàng)能者,他們的身體機能似乎都被強化了?!?p> “但這是透支來的?!泵谞柦芎V定道:“他們的機能強化,會加速他們的自亡。他們自己意識不到罷了?!?p> “是的,他們也會互幫互助,但是這種幫助毫不可信。目前看來,唯一能夠信任的只有親人了,我倒是見過好多家長保護孩子的,似乎在這種地方,還有那么一點點人性的光輝?”
煙謠裹在被子里,“聽起來一點都不光輝,像是動物世界,獵豹媽媽將孩子藏好就出去捕獵,但是獅子媽媽已經(jīng)埋伏著了。”
“這么理解也可以,但是……我們不能責(zé)備他們,樂沃本來不是這樣,這都是那塊骨灰的錯?!睍r翎疲倦地喝水,一杯接著一杯,他的嘴巴很干,“要怪,就怪我們沒能及時阻止吧?!?p> “你已經(jīng)盡力了,按照目前的猜想,我們本來就無計可施?!泵谞柦軇裎康馈?p> 梅尼恩立馬沖小米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別勸,“我這個徒弟就喜歡自我感動,沒能阻止就是自己的錯,別管他!”看得出來梅尼恩有點小生氣。
“倒也不是啦……”時翎膽怯地改了口,“我知道這不怪我們,我就是有點遺憾……”
“遺憾什么?遺憾你沒變成外面的那種殘暴生物?”梅尼恩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你能改變多少?你不過是運氣好一點而已,才沒有被影響神智,但也比他們強不到哪里去,我們暗面的,一不小心會淪落到連他們都不如的狀態(tài)。你想當(dāng)偵探?可以啊。想當(dāng)魔術(shù)師,我教你。想當(dāng)英雄救世主?不好意思,沒有。”
“前輩說的對,我們是來解決問題的,將樂沃復(fù)原才是我們的任務(wù),說實話現(xiàn)在還不晚?!泵谞柦芨胶偷?,但他面有愁色,“可是……還是難以下手啊?!?p> 時翎望著墻上,被標(biāo)記的花花綠綠的樂沃地圖,“是的,我們現(xiàn)在就算行動,也只有不斷打斗,還不能保證安全。據(jù)我所知,瑞斯,師父,弄蝶,洛夭都不能有效防子彈?!?p> 非戰(zhàn)斗人員壓根不用提,凱森則是有蛇鱗,本體強化下一般的子彈打不穿。
“喂,”凱森叫他,“你少喝點水,省得一會兒不停跑廁所什么的,水資源不多,給我也喝點。”
“哦?!睍r翎倒了杯水遞過去,“總之,現(xiàn)在我們沒有很好的應(yīng)對方案,暫時按兵不動吧……基地的增援也快來了。就是不知道增援會不會,會不會……不適應(yīng)這里?!?p> 梅尼恩揉了揉他的腦袋,“那你放心,我進來之前就給部長做過心理建設(shè),他們會做出假設(shè)應(yīng)對的。你也太小看基地的正牌執(zhí)行員了,他們有擅長這個的?!?p> 時翎被他揉的頭暈眼花,“師父,你不生氣了?”
“嗯……對于你這個一根筋還是有點想敲,但起碼我的徒弟還是善良的吧,起碼,你還在努力?!?p> ……
第五街。
“唉,你說我救不救呢?”男子雙手插兜,吊兒郎當(dāng)?shù)卣驹谀莾嚎粗斑€真有沒被影響的,但這都是點什么玩意!全是些流氓,黑幫,打手,居然是這些人沒被影響?!?p> 他眼睜睜看著幾個壯漢,被一個柔弱的女孩用頭發(fā)勒死,沒有伸手救援,反而吸完了一根煙。然后柔弱的那個女孩搶走了他們?nèi)康募耶?dāng),囂張地大笑著離開了。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這種報應(yīng)還有點爽,前兩天不是還有個大姐,一個人掄死了一個車隊嗎?就為了箱冷凍豬肉。”男子還穿著他那棉襖羽絨服,土的掉渣,路邊隨處可見的樣子,胡子幾天沒刮更邋遢了。
“是,您說的是?!彼砗笳具@個猥瑣的身影,彎著腰笑臉相迎,“但是,您要不要躲一躲,雖說您已經(jīng)無敵了,但是……”
“呃……呃……”一旁忽然轉(zhuǎn)出來一個佝僂鬼,看起來是個癮君子,臉上一點肉沒有就顯那倆大眼睛,手里拿著刀,一看就神志不清。
男子回過身,“呦?這里可是二樓,怎么上來的?”
佝僂鬼掏出槍,莫名地興奮起來,“(吃的!有吃的?。。?p> “啊?不好意思聽不懂?!?p> “他說有吃的。”猥瑣的身影提醒道:“就是我倆!”
“哦,找死的啊?!蹦凶硬灰詾槿?,把煙頭摁滅。
“砰!”子彈離膛,其實人們經(jīng)常被電影誤導(dǎo),覺得槍擊會有個延遲,實際則是槍響就中,哪有慢鏡頭?
“嘿嘿……”佝僂鬼興奮地跳起來,他似乎不光是為了找吃的,哪怕只是見見血,他都興奮地滿地亂爬。
可是很快他就不爬了,因為男子一點事沒有。
子彈化成鐵水,灑落在地上,男子周圍的空氣都出現(xiàn)了扭曲。
“誒?”佝僂鬼還沒反應(yīng)過來,男子向前走了幾步,他立馬變成了焦炭,又瞬間變成了飛灰,什么都沒剩下。
“走了,我可是想來拯救這座城市的?!?p> “誒好。您真的……不是來看這座城市的笑話的嗎?”
“哎~,那會,我趙瑞輪,哦不,我融赫菲可是個熱情的人,看不得好人受委屈。哎呀你們給我這個新名字真難記!”
“對!我相信您!但,這座城現(xiàn)在,還有好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