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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記

第三章 事急如火

七海記 廢土微塵 5096 2021-12-07 17:24:05

  這天郭懷正在椰林里給學生上課,遠遠的看到一艘大船向鯨尾島靠過來,這船的體型比鯨尾嶼最大的蒼鯨號都要大幾倍,一眼就看出不是鯨尾嶼的船。鯨尾嶼一個海賊窩子又不是什么碼頭海港除了擄掠來的船只從沒外面的船來過,這么大的船只郭懷更是從未見過,手下的學生也一陣議論,吵鬧聲把在課堂旁打盹的老學監(jiān)周默吵醒,他循聲望去,驚疑出聲:“黑旗?”。郭懷從未見過周默如此動容,仔細望向那船,船桅上果然掛著一面迎風招展的墨色大旗。當即問道:“老周,這是什么船啊”周默已經回復到平時嚴肅的神情慢慢道:“黑旗,這是瓊海林祖義的船,我得去向島主報告一下”說完竟也不管課堂,自己向島中走了回去。郭懷看他如此模樣,知道肯定有什么大事,正好日將晌午,便提前結束了課堂,跟了上去。

  郭懷到了島中,議事堂前已經聚了一大片人,人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一搜大船竟讓島上如臨大敵。郭懷問了幾個相熟的才知道林祖義以前也是誠王部眾,是當年和吳島主一起入海的同袍。到了海上互不統屬的兩隊人起了爭執(zhí),因為當時大多數人支持吳島主,一氣之下帶著幾百支持者出走瓊海。瓊海在桑海以南,往南接到豬婆洲,更遠還以到天蓀國,一向往來商船繁多。這林祖義在瓊海多年,這些年發(fā)展的極快,據傳竟將各路南海海賊統合到一起。以墨色大旗作為標志,手下已經有幾萬之眾,自稱海王。陳祖義其人年輕時就性格乖戾,經歷了這些年的海上爭斗,行事作風更是兇狠。經常將反抗的商船和對手趕盡殺絕。從瓊海到桑海都知道他的兇名。本來鯨尾島隔南海也有千里之遙,兩邊這些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這次黑旗忽然來訪,眾人也猜不出是何目的。

  等了一會吳島主也走了過來,眾人見他來了鬧鬧哄哄的向他打招呼詢問,吳島主對眾人一番安撫,讓大家先回去,黑旗來的事情他會搞清楚。說完穿過人群走向議事廳,郭懷本來也準備和眾人一起散了,吳島主看到他卻把他叫住,一同帶到了議事廳里。廳中眾頭領們早就在了,各人已按座次坐好,郭懷是島主額外帶進來的,被安排在最下手搬了個凳子落座。

  坐定不久,去迎客的帶來一個黑衣虬髯壯漢。那人一進來也不見禮神色傲然的對堂上吳島主問道:“你是吳興國?”眾人見他如此無理,都十分氣氛,幾個下手年輕的作勢要起身,吳島主揮了下手示意眾人坐好。笑著回答道:“是我,是林祖義派你來的?”那人斜睨了一眼“海王的名號是你叫的?這次我是奉海王的命令來冊封你的”話剛說完廳中已有人按捺不住,坐在左手邊的高天德起身罵道:“林祖義是個什么東西,當年一個乞丐而已,要不是誠王愛才,早就餓死在高油城里了,如今猖狂一時還真把自己當七海之王了,我呸”高天德是島上元老,當年就和林祖義不睦,揭老底自是不遺余力。那使者也不惱怒,看都不看他接著說道:“海王座下有千艘福船,十萬猛士,不日就將蕩平七海,一統海疆,海王愛才又念在當年舊情,冊封吳興國為桑海總督,只要吳太守和我們回去復命,以后桑海的事務就都由吳太守管了”說著雙手舉起一封信封“這是海王的親筆任命書,還請總督大人收下”見此人如此狂妄,吳島主的臉色也變了,廳中眾人更是都站了起來,作勢要動手。那使者也不害怕,斜睨了眾人一眼,上前兩步把信封放在吳島主前面的案上“恭喜總督大人,任命書我放到這里,此次海王特派青蛟龍將軍帶著兩萬大軍前來迎你,大軍此刻就在雙月島,總督大人請安排一下島上事務,我這就回去等你消息”說著轉身向廳外走去。眾人作勢要攔,吳島主一揮手:“小馬,送客吧!”。引使者過來的小馬又引著這人離去。

  使者走后,廳中氛圍忽然一窒,早就聽說那林祖義在南海勢大,自稱海王,沒想到竟然真有吞并七海的野心。鯨尾嶼上能參戰(zhàn)的只有一千多人,大點的戰(zhàn)船也就十幾艘,照目前看根本沒法和黑旗軍斗。這次黑旗軍如此大張旗鼓,又看那使者的意思,估是想要跟瓊海一樣統領整個桑海。桑海的商船一向不如瓊海的多,又由于離中原朝廷近,所以海賊一直不太成氣候,勢力遠遠不及瓊海。以鯨尾島兩千人眾已經能在靖海府這一片海域稱雄。如果來人真有使者說的兩萬,對付桑海上分散各處的海賊,真的是牛刀殺雞,輕而易舉。

  廳上的吳島主臉色沉重,環(huán)視了一圈,見大家都默不作聲,沉聲道:“你們有什么意見”。有個年輕統領王鰲已經忍不住,站起來道:“什么狗屁海王,陸上的皇帝老兒我們都不怕,還怕他一個自封的海王,做平民被欺負就算了,我們可是海賊,還能讓他們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拉尿?”下手的年輕頭領都附和起來,上手的幾個年紀大的卻幾乎一齊嘆了口氣。高天德忽然開口道:“我們這些老骨頭倒也罷了,當年沒被朱家狗皇帝趕盡殺絕已經是撿回來的命了,可現在島上的年輕后輩路還長,和他們硬拼不是白白送死?”眾人一時又陷入沉默。,鯨尾眾賊這么多年一直在這海上一隅偏安,這次黑旗來犯實在是三十年來鯨尾嶼的第一次大危機。平時大家出海劫船猶如農人種莊稼并不需要考慮太多計策,這些頭領也大多是武力見長,一時竟都沒什么主意。

  郭懷坐在堂下聽了半天,已經對事情了解了大概。他自從上次被從獄中救出,已經將這鯨尾嶼當成自己的家,心中和眾人一起著急。他雖然遇事不多,但心智靈動,加上他自幼博覽群書,兵法謀略之類的雜學也看了不少。腦中電轉,兵書三十六計和史書中各色戰(zhàn)例一齊涌上心頭,諸般思緒一陣糾纏最后腦中只剩下兩個字“給養(yǎng)”,心中略有所悟,見眾人無言,當下站起身來高聲道:“事到如今,我們只有兩條路,或者戰(zhàn)或者降”

  堂上眾人大多對他不熟,只從吳島主那里知道他是個讀書人中過秀才,今天被島主請到這個頭領們才能參與的大會已經很奇怪了。又聽了他開頭說的這兩句好似無用的話,都發(fā)聲嘲笑起來,郭懷也不理,只看向島主“兵法里講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現在我們糊里糊涂商量,卻還沒摸清別人底細,也不好好分析自己的戰(zhàn)力,又有什么用”眾人還在嘲笑,吳島主卻頷首道:“確實,你們有誰熟悉雙月島,今天晚上先去探探他們,先要摸清楚對方到底什么底細”雙月島也是個大島,離鯨尾嶼只有半天的船程,在座的大多數都去過,下手的幾個年輕頭領都一起回應要去,吳島主點了其中一個精瘦的三十歲左右的漢子道:“林昶為人精明,又是個操舟好手,你現在去準備,選幾個仔細的點的人,今天晚上劃小船過去探一探”林昶領命出去。

  眾人仿佛被郭懷的發(fā)言點醒了,各人才真正開始討論起對陣來。只聽其中一人道:“我們鯨尾島自當年就是陸上步兵轉來的,這些年島上空閑時也都有演練步陣,步戰(zhàn)我們肯定不怕他們,鯨尾嶼這么大,島上地形我們都很熟,海上我們打不過,但他們想要上島贏我們,卻也不是那么容易”吳島主看著堂下開始討論的眾人面色稍和,點頭道又對身旁的李肅道:“照元,你先領著你的人現在去找些地方安裝些機關挖些陷坑,戰(zhàn)不戰(zhàn)以后再說,先做好戰(zhàn)的準備”眾人見島主想到這里一齊稱好。又言及諸如如何用小舟打福船,如何利用風向等等海戰(zhàn)細節(jié),討論了一個時辰,主和的聲音竟逐漸被主戰(zhàn)的壓了下去。郭懷與其他頭領都不太熟,對海戰(zhàn)細節(jié)也沒什么心得,只是坐在下手細聽。

  吳島主看著堂中逐漸高漲的戰(zhàn)意眉間卻一直籠著一股愁意,他自然是不想去給林祖義當什么總督的,更何況這個總督估計也兌現不了,等他去了瓊海黑旗老巢,能發(fā)生什么誰也料不到。這是現在黑旗兵臨城下,能做的選擇確實不多。起身道“今天就到這里吧,各人回去做好打仗的準備,一切等明天林旭回來在說吧?!?p>  眾人各自散會離去,郭懷自己也回到住處,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的腦子中不斷的思考著如何破局,這島已經是他在天地間最后的容身之所了,沒有島主的庇護,他怕是海賊也當不了,又怎么能讓人輕易的破壞掉!

  如此過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吳島主便又召集眾人,林旭已經回來了,他其實被黑旗海賊發(fā)現被抓住了,不過那幫黑旗海賊知道他是鯨尾島的人后,又把他們放了回來,使者也沒騙人。黑旗此來確實有兩萬之眾,而且此來的船只中像昨天郭懷看到的那種巨艦有十幾艘,以鯨尾島現在的這些船光那十幾艘大船撞過來可能都承受不住。黑旗此來聲勢浩大,各種船只把不算太小的雙月島圍了一圈。不過他們只是靠岸停泊并沒有上島駐扎,這些黑旗應該是早就想好了要拿下鯨尾嶼,雙月島雖然不小,但沒有水源補充,島上光禿禿的并不適合駐扎。

  眾人已經不似昨天那樣毫無頭緒,幾個沖動點的甚至提議今晚拼著去吧那堆船燒了,吳島主一直沒有說話,身邊的李肅卻探一口氣“他們遠道而來地形海況都不熟,我們確實可以做很多布置,但是以我們島上這點兵力,無論如何也是還輸啊”下手的幾個年輕頭領昨晚獻策最積極,聞言與之辯駁,他們這些島上生的后生哪里有劉兆照元這種沙場老將懂作戰(zhàn),一會便被說的啞口無言。廳中一時又沒了聲音。

  郭懷此時站了起來“此戰(zhàn)也不一定必敗!”廳中人一起看向他,只見他雙眼布滿血絲,看著有些憔悴,聲音卻依舊洪亮,他昨晚思量了一整晚,相出一個計策,又在剛剛眾人爭吵時厘清了一些細節(jié),他本來從未上過戰(zhàn)場,對這計策并沒有完全的信心,但現在島上已經是這個地步了,他也沒什么好保留“黑旗來了兩萬人,兩萬人的補給,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一時半刻是湊不出來的,如果我們能破壞他們的補給,就還有勝算”

  李肅嘆道:“你知道補給重要,難道他們自己不知道,動人補給哪有那么容易?!?p>  郭懷接道:“正常有敵人他們當然不會松懈,但是如果敵人消失了他們還會不會松懈?只要他們松懈下來我們就有機會”

  李肅仿佛有些失望“他們的敵人不就是我們嗎,你是說要詐降?就算我們投降了,他們一樣會防備我們的”。

  郭懷的計策關鍵就在于此,接道:“詐降自然沒用,但是我們可以消失!當年林祖義走的時候我們有多少人?”

  “連帶家眷有800人,軍士只有五百”

  郭懷這才講出他計策的細節(jié)“那我們就拿五百人和他們打,林祖義已經多年沒回桑海,黑旗軍更是從沒來過,這次他牛刀殺雞的派了兩萬多人前來估計也是因為不知道島上真實實力,現在他們的實力我們已經看清了,我們雖然是弱的一方,但我們的人數他們并不清楚。只要我們及時把余下的兩千人撤出去,這個島在黑旗那里就只有五百人?!?p>  李肅聽到這里眼中一亮忙道:“這兩千人又要如何用呢?”

  “他們現在停泊在雙月島,但并沒有上岸駐扎,,他們既然是來搞什么統一桑海的,兩萬人浩蕩前來肯定不可能就此離去,這方圓百里也不可能再也合適的島嶼能駐扎兩萬人,最后必然是要駐扎在我們島上,。到時候他們以為消滅了我們在這塊海域再也無敵手,肯定會把糧草輜重送到島上保存,以我們對本島熟悉程度,只要輜重上了島,還怕想不到法子毀了它!到時候他們軍心一亂,我們再突然殺出來,在這島上打敗他們可比在海上容易萬倍?!?p>  郭懷說完,那些年輕頭領大多沒怎么經過戰(zhàn)陣,也太不明白補給的重要性,幾個年長的當年從軍作過戰(zhàn)的卻都聽懂了,李肅作為吳島主的智囊猶在沉思,旁邊的

  陳祖旺卻脫口叫道:“好計!”劉兆元這才接著道:“此計確實可行”吳島主面色稍緩,他其實是個很有謀略的人,但身為一島之主凡事都要比旁人謹慎的多,所以平時也很少發(fā)言,聽完郭懷的計策才道:“此事非同小可,不能有半點閃失,他們既然圖窮匕現了,不可能沒人偵查,你又如何保證撤退的時候不被發(fā)現呢”郭懷這里確實沒考慮到,聞言愣住,李肅卻站出來接道:“島上有一條小路通往后山的斷崖下,極為隱秘,我們可以從這條路走,島后都是斷崖絕壁,誰也想不到會有通路,他們決計不會發(fā)現”陳祖望接到“附近有好幾個平時我們躲避風浪的小島,如果自帶給養(yǎng),容下兩千人暫住也完全沒問題”

  到此時即使沒太明白的見兩位德高望眾的老頭領都支持郭懷也都沒什么懷疑了,眾人一齊望向吳島主,終于島主一拍幾案:“就依此計,照元,我和其他三個老兄弟留下,你帶著其余人立刻撤出島上,島上我都會秘密安排人藏好,到時候我們如果有什么不測,就靠他們和你們通信了”李肅急道“我留下,島上沒兄弟沒有你帶著可不行?!贝丝逃嬜h已定吳島主心中大寬,當下哈哈笑道:“林祖義就算不知道我是不是活著,那個使者那天已經來過,難道還能不認得我?你留下有什么用”又轉頭向其余道“眾位兄弟,此議是我們島生死存亡的大事,這次行動我要留在島上配合你們,一切都暫聽照元兄弟的指揮,你們下去就趕緊收拾一下,撤離之事宜早不宜遲,我們四個老兄弟就不送你們了,等來日趕走了黑旗狗賊,我們再一起痛飲”眾人又搶著要留下,島主也不再解釋直接下命令讓眾人撤離,眾人這才散去各自準備撤離。

  郭懷東西不多,略微收拾一下就好,他不屬于任何一支海賊,被分到和家眷小孩一起。一直等到天黑,周墨領著他們個學堂里的人被安排到最早撤離的一船,一群人從小路七彎八繞竟真的繞到了絕壁之下,這小路隱蔽至極有些地方甚至要考涉水鉆洞,若非這些人在鯨尾島待了三十年多年,決計發(fā)現不了。斷崖后也是一個小海灣,郭懷他們坐上安排好的舢板,在海上劃了半夜才到了一個蔥郁的小島,一行一百多人就此暫住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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