嶄新的紙箱放在落灰的倉庫里,顯得十分突兀。
“這不是新上市的那款機械搜救犬嗎?”鄭浩俯身把箱子拖出來。
之前看新聞上說,這種機械犬可以執(zhí)行探索搜救任務,沒想到研究所也購置了一臺。
機械犬外觀樸實……或者說簡陋。
就像四根有關節(jié)的鐵棍撐起一塊板磚。沒有頭部,只在“板磚”前端安裝可旋轉的攝像頭,以及麥克風和擴音器。
可翻越簡易障礙物,有效遙控距離3千米。
美中不足的是沒有通話功能,僅能播報出廠時設定好的幾條語音。
“有了這個,就可以探索研究所以外的世界?!编嵑齐p眼放光,欣喜不已。
兩天來,關于災變后的城市,他都只是在樓上看個大概。
要不是今天有人駕車闖到研究所附近,他都要猜疑是不是除了自己,全世界的人都變成了喪尸。
若像《我是傳奇》那部電影一樣,其他人都變成喪尸,就算自己不熱衷社交,一個人遲早也會發(fā)瘋的。
不知道研究所外的幸存者是如何度過這兩天的。可想而知不會太安逸。
就算防盜門能防住喪尸,還有食物來源的難題。糧食可以冒險撬門從鄰居家補給,飲用水卻不容易得到。
更別提依靠外賣度日的部分年輕人,怕是幾天不出門就得斷糧。
鄭浩看過一些描繪戰(zhàn)亂和末日的文學作品。亂世的人,尤其是生存都難以保障的人,做出多么瘋狂的舉動都不奇怪。
想到這里,他看著眼前的機械犬有些猶豫。要是探索過程中再遇活人,自己還能袖手旁觀不成?
感性告訴他,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所謂“你有能力,卻不出手,人死了,就是你的責任”。
但理性則提醒鄭浩,就目前看來,研究所的理想容納人數(shù)是“1”,也就是他自己。
多救助一個人,就多一個不穩(wěn)定因素。
即便那人是品德優(yōu)良的好好先生,也只是讓糧食消耗的更快而已。
鄭浩沉思良久。
回想起跟喪尸和喪尸鼠戰(zhàn)斗的經歷,兩次都是命懸一線的險勝。
獨自面對喪尸生物,還是太危險了。
有沒有可能讓一些人聽命于自己,幫忙應對危險?
聽起來似乎不現(xiàn)實,自己一沒口才,二沒領導力,能指揮得動誰?
鄭浩冥思苦想,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沒有領導才能,但有這座研究所?。 ?p> 研究所就是自己的仰仗,就是自己的底氣!
所謂領導能力,也需要領導拿出看得見的利益,屬下才會跟領導走。
而自己能拿出的東西,簡直不要太有吸引力。
避難所,食物!
對于身處災變中的幸存者來說,什么都不如這兩點來得實在!
享受過避難所和食物,就得乖乖聽命!否則就卷鋪蓋滾蛋!
一邊是避難所和食物,一邊是需要冒險但不致命的任務,聰明人都知道該怎么選。
他被這個天馬行空的設想嚇了一跳。雖然這個方案聽起來有些不夠人性化,卻是一個對鄭浩和幸存者來說雙贏的方案。
鄭浩不必擔心救下來的人成為累贅;幸存者雖然被迫出力,但能獲得加入研究所的許可。
當然,在文明社會中強迫別人聽命,肯定有人一時間無法接受。
若想在喪失律法的當下,建立起這種領導與下屬的關系,首先要讓人升不起反客為主、殺人越貨的心思。
武力是根本保障,但不一定非得打殺一頓才算彰顯武力。
虛張聲勢也很重要。
只要心理戰(zhàn)打得好,即便自己本人不出手,也能讓外來者不敢輕易反抗。
另外,要演好領導這個身份,選擇合適的下屬尤為關鍵。
小廟切勿請大佛。
具體來說,就是在選人時篩選出性格敦厚老實的,身體不強壯也不羸弱的,看起來容易壓制的人。
看起來強橫的,奸詐的,蠻不講理的必須拒之門外。
還有過于孱弱的,膽小畏縮的也不能要。
最后一個問題,若遇到老弱婦孺,該不該施以援手?
他暗自祈禱,假如遇到幸存者,千萬別是處境凄慘的老弱婦孺。
鄭浩輕輕摩挲機械犬的外殼。
機械犬身上的攝像頭就像一只獨眼,冰冷而凝滯。
……
光圈收縮,焦距微調。攝像頭微不可察的轉過一定角度,仿佛擁有生命。
機械犬四條細腿規(guī)律的擺動,驅使它在柏油路面上行走。
鄭浩坐在B組辦公室自己的工位,擺弄著遙控器。攝像頭捕捉到的畫面則接入電腦。
時間已是第二天清晨。
城里天色灰蒙蒙的,持續(xù)兩天的煙火使晨銘市上空籠罩著一層灰云。
大量凝結核產生,引得暴雨如期而至。
從辦公室遙望過去,能看到市區(qū)一帶從天而降的連綿雨幕。
很怪,明明市區(qū)大雨傾盆,幾公里外的研究所周邊卻不見雨點。
這場雨一過,晨銘市到是可以避免在火焰中燃燒殆盡的命運。
鄭浩坐在電腦前,端詳著攝像頭傳回的畫面,心中涌起淡淡的緊張感。
這是災變后他首次離開研究所,盡管不是本人親自出去。
研究所地勢偏高。高墻之外,四條馬路呈“井”字形將研究所包圍。
周邊人煙稀少,平時就沒多少路過車輛,現(xiàn)在更是一輛也見不到。
當然不算撞在行道樹上報廢的那輛。
秀氣少年轉變?yōu)閱适?,在圍墻外漫無目的游蕩。
鄭浩每次觀察監(jiān)控,都能不費勁的找到它。它時而低頭拄著墻面壁,時而原地打轉,有一次鄭浩見它直直走遠,還以為它要走掉了,結果調個頭又回來了。
現(xiàn)在,機械犬在鄭浩的操縱下從少年喪尸身邊數(shù)米外經過,期間鏡頭一直固定朝向喪尸。
機械犬究竟會不會被喪尸攻擊,馬上就將揭曉。
鄭浩左手單指推動遙控器操縱桿,右手緊握鼠標,無意識的在桌面空白處重復右鍵刷新,右鍵刷新。
機械犬行走時發(fā)出的聲音不算吵,但也沒法忽略。
背對機械犬發(fā)呆的喪尸少年,微駝的脊背猛然挺直。
它極力轉頭,身體的反應卻慢半拍,顯得跟不上頭部的動作,如此一來脖子就成了進退兩難的那部分,脖頸上的肌肉、皮膚堆疊在一起像是千層糕。
喪尸轉身,呆呆的望著機械犬,趔趄前沖兩步又止步不前,只是站在原地目送機械犬遠去。
鄭浩輕嘆,“看來靠機械犬引誘喪尸無法實現(xiàn)。若在機械犬身上捆綁新鮮血肉,或許能達成目的。”
他在手邊稿紙上潦草記錄:喪尸識別攻擊目標的途徑多樣,聲音是其中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