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以肉眼可見的純善

　　京都與東京的路程，對整個日本而言不算太遠，雙方都處于本州島上。

　　柏油路的巴士車跑過，讓玻璃外的行道樹閃出殘影，月亮宛如燈泡，將夜色帷幔的城市點亮。

　　從神社抵達京都時，已經(jīng)過去好幾個小時，原本萬里晴空，也漸漸困意繚繞闔了眼。

　　夏離坐在后排座，翻閱古書，內容是關于日本妖怪的傳聞。

　　“這是源氏記錄的？”

　　“是這樣的，很多書籍因為時間緣故，慢慢消失不見，只有這本《妖怪物語》還保留著?！?p>　　白梨應答地說，將對方遞過來的古書，放在并攏的膝間上。

　　“你們陰陽世家也沒保留下來？”夏離繼續(xù)問。

　　她點了點頭，并未發(fā)覺不對的地方，旁邊的春樹卻皺眉。

　　“這個問題，我們也想過，甚至懷疑是源氏刻意所為，只是時間太過悠久，很多東西磨滅在歲月長河，已經(jīng)無從考證了?！?p>　　聽著對方一番話語，夏離漸漸有了眉目。

　　毫無疑問，書里的內容確實有問題，源氏作為平安時代的絕對霸主，也的確有能力篡改。

　　不過有點他想不明白，即使源氏再權力通天，但三大家也不至于，連一本都無法保留吧？

　　畢竟都是京都的古老世……

　　突然，夏離意識到什么，再次開口道：“你們是什么原因，遷移到北海道島的？”

　　土御門春樹雖然感覺奇怪，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

　　“戰(zhàn)亂、暴動、反叛等等，這一系列問題太多了，可最主要原因，還是幾百年的百鬼夜行。”

　　“當時靈氣已經(jīng)衰弱，再者百鬼夜行前所未有的浩大，我們拼盡全力阻止，并以守護靈沉睡為代價，才徹底結束這場混亂！”

　　“但我們同樣損失慘重，真正本家也在混亂中煙消云散，后來各家主進行商議劃分區(qū)域，這才有了現(xiàn)在四家各守一島的局面?！?p>　　同時，那場百鬼夜行，徹底標志著神代輝煌的結束。

　　算一個十分重要的里程碑。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夏離恍然大悟，這下子真相大白。

　　他就說為何茨木與傳聞不符，原來是被人故意抹黑，不過結論還不能下的太早，必須到了陰陽寮再說。

　　“還有多久？”

　　“大概幾十分鐘吧?！?p>　　夏離頷首，可很快發(fā)現(xiàn)不對勁，朝車窗外面看了過去。

　　破舊街道邊，慘白路燈一閃一閃，車子像開進灌滿水的隧洞，耳邊傳來咕嚕嚕的聲音。

　　土御門白梨臉蛋皺緊，只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如同車里的空氣，正慢慢被抽走一樣。

　　而這時，透明的車窗外，不知何時，一只血掌印在玻璃上面。

　　土御門春樹猛地站起身，瞳孔縮緊盯著后視鏡。

　　那面色蒼白的司機，嘴角勾起詭異笑容。

　　“各位乘客請注意，本車即將抵達絞肉站，請做好下車準備……”

　　耳邊陰風呼過，像貪吃小孩的嬉笑，而食材就是夏離三人。

　　……

　　“護陣！”

　　京都陰陽寮內，一群陰陽師大聲念動咒術，面色驚恐看著門前的身影。

　　熠熠星光宛如絲線，編織成一張?zhí)炀W(wǎng)，朝狠狠下方撲去。

　　上面布滿咒術，刻印無數(shù)紋路，即使兇靈巔峰誤入其中，也會被死死困住，動彈不得。

　　就在陰陽師們屏住呼吸，期待望向這一幕時，茨木不過輕輕伸手，一爪隨意撕碎。

　　漫天星芒飛舞，帶著眾人希望一起消亡，只有蒼白的崩潰。

　　怪物！

　　她就是個怪物！

　　“說，你們把我兄長的頭顱，到底藏在何處！”

　　茨木語氣冰冷，捏住一名土御門族人的脖子。

　　一股窒息感傳遞大腦，他臉色漲紅，充滿痛苦的樣子。

　　對此，她不耐煩隨手一丟，后者重重砸在墻壁上，昏迷不醒。

　　瞧見這群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陰陽師，茨木再次緩緩開口了。

　　“你們家主呢？”

　　沒人回話，一片寂靜無聲。

　　這讓她臉色越發(fā)冷漠，居然連站出來的勇氣都沒有，簡直是一群膽小鼠輩。

　　晴明的后人可真悲哀?。?p>　　“那…剛剛被你丟出去的，就是家主大人……”

　　一名陰陽師壯起膽子，小心翼翼地說。

　　“……”

　　因為到了與賀茂家的輪換期，陰陽寮需要家主把持，所以后者千里迢迢的趕至京都。

　　結果屁股還未坐熱，就被茨木破門而入，成為第一位犧牲者。

　　“封印地在哪里？”

　　茨木面無表情，毫不在意。

　　此時此刻，她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將封印撕碎，救出自己的兄長。

　　眾人聞言，面色通通一變。

　　對方是來救酒吞童子的？

　　那個無惡不作的鬼王，如果讓其成功脫困，這天下還能太平？

　　將眾人表情收入眼簾，茨木面若寒霜，又是這種假仁假義，即使隔了這么多年，還是沒有改變！

　　“那我就自己找吧！”

　　洶涌黑炎滾滾呼嘯，一只巨大鬼手于空浮現(xiàn)，超高溫度使空氣，都變成驚悚的暗紅色。

　　土御門眾人大驚失色，只能眼睜睜仰望上空。

　　鬼王氣息轟然而下，壓的他們生不起絲毫反抗。

　　然而，就在茨木失去耐心，準備結果他們時，一道虛弱的男聲緩緩響起。

　　只是透露著一股濃郁的疲憊。

　　“茨木，請等一下…”

　　茨木聞言左手一頓，往陰陽寮深處看去。

　　略微昏暗大殿內，燭火搖曳擺動，隱約有一條金龍閃過。

　　“土御門的守護靈？”

　　“正是在下?！笔刈o靈聲音疲倦：“請到里面來吧，我有些話想對你說?！?p>　　她稍稍遲疑片刻，便不在猶豫走了進去，一條半死不活的守護靈，能搞出什么花樣來？

　　至于一眾土御門族人，則露出驚喜交加的表情，不過很快被失落取代。

　　對方實力如此恐怖，守護靈大人能打得過嗎？

　　滴滴！

　　這時，汽笛聲打破寧靜，一輛遍體鱗傷的巴士，慢慢靠在門前停下。

　　只見車門口處，走出一名鼻青臉腫的司機，他正諂媚彎腰，對一位少年畢恭畢敬道。

　　“大…大人，那個請您下車吧，這次是真的終點站，我保證不敢再騙您了?！?p>　　巴士也好似在附和，卑微發(fā)出小小的滴滴聲，四個輪子全是破洞。

　　很顯然，是遭到了一頓毒打。

　　而司機一開始邪惡的眼神，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純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