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4章 小老弟長大了呀
宋澤三人跟著南城兵馬司副指揮使一路出了宣武門。
相比較內(nèi)城的井井有條，外城要更為熱鬧，也更加雜亂。
南城兵馬司發(fā)現(xiàn)尸體的地方就在外城南邊的康圣廟旁的一個廢棄坑道里。
這坑道原本是排水的暗渠，是京城地下排水系統(tǒng)的一部分，但因為年久失修，已經(jīng)坍塌形成一個陷坑。附近的居民在旁邊用廢料堆砌一圈以作警示，防止有人踩空摔進去。
旁邊的康圣廟原本是道門廟宇，但后來也荒廢了，被城內(nèi)叫花子占據(jù)。附近的居民自然不愿意過來，而南城兵馬司也懶得巡邏。這次會查到這兒來，還是因為那尸臭味太烈了，蓋過了叫花子的臭味。
哪怕現(xiàn)在，尸體都運走了，現(xiàn)場還殘留著尸臭。
許新正也用手帕捂著口鼻，蹲下來仔細檢查現(xiàn)場。
這年頭也沒啥警戒線，南城兵馬司那些人也不懂得什么保護現(xiàn)場，到處都是腳印，雜亂得很，根本看不出什么。
“你們最早趕到此地時，可有發(fā)現(xiàn)什么拖拽的痕跡？”宋澤直接詢問道。
“沒有，倒是里面有過打斗掙扎的痕跡?！睆埜敝笓]使又指著坑里說道：“我來的時候，尸體就卡在那里，腸子什么的流了一地，暗渠里還有不少，負責打撈的弟兄都撈吐了?！?p> 三人看向他手指的地方，正是暗渠缺口所在，里面還流淌著一些污水。
看得出來，哪怕已經(jīng)年久失修，這條暗渠仍然在運行。
缺口不大，勉強能夠讓一個成年人鉆進去。
宋澤忍著臭味，將腦袋探進去又仔細檢查了一番，與韓爍、許新正分析道：
“看來當時應該是有什么東西在將尸體往里面拽，但因為尸體無法蜷縮，所以被卡在了這里。”
“所以這里是案發(fā)的第一現(xiàn)場？”許新正問道。
宋澤搖搖頭：“報案后，順天府的捕快在鐵盆胡同發(fā)現(xiàn)了血跡以及打更用的燈籠、銅鑼、梆子。”
“鐵盆胡同？”
張副指揮使忙指著東南邊說道：“在那個方向，到了東林街第一個胡同就是，不遠?！?p> 許新正望向東南邊，說到東林街他就大概知道在哪兒了，腦海中迅速構建出這一帶的立體地形圖，又問道：“銅鑼是在胡同里還是胡同外發(fā)現(xiàn)的？”
“胡同口?！彼螡梢贿吚^續(xù)檢查現(xiàn)場，一邊回答道。
“也就是說，當時那東西是從胡同里冒出來的？”許新正分析道。
“為什么不是在東林街？”韓爍問道。
許新正手指大致比劃了下，解釋道：“此地與案發(fā)點連成一線，對著鐵盆胡同，東林街恰好橫在胡同口。人遇到危險時，第一反應往往是轉身逃跑，而不是往左右跑，除非身后沒路。如果那東西是從東林街冒出來的，那更夫不應該逃到這里來，而是順著東林街逃跑。”
“老四，你是覺得更夫是被什么東西一路追到此地，然后被殺的？”宋澤問道。
“嗯，既然外圍沒有發(fā)現(xiàn)拖拽尸體的痕跡，死者當時應該還活著，自己跑過來的，現(xiàn)場的痕跡也證明如此。而且……”許新正意味深長地與宋澤交換個眼神。
而且行尸舉止如同野獸，并不會扛著尸體亂跑，只會拖拽。
相比較拖拽的痕跡，腳印更不易被發(fā)現(xiàn)，尤其是時隔兩天一夜。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鐵盆胡同口發(fā)現(xiàn)的血跡并不多。這兩地說遠不遠，但說近也不近，能一路逃過來，說明他當時傷得不重。路上也沒留下什么血跡，否則順天府的捕快早就追查到這里了?！痹S新正又說道。
宋澤點點頭，有些意外許新正能看出這么多東西。
這小老弟長大了呀！
“說來順天府的捕快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尸體呢？即便一路上血跡不多，但按理說在胡同口發(fā)現(xiàn)證據(jù)就應該擴大搜索范圍，到附近找找的呀？”許新正困惑道。
宋澤笑道：“老四，你太高看這些人了。報案時，順天府說那更夫是被什么野狗嚇到了，可能跑迷路了，讓家屬回去等等，如果人還沒回去再來報案?！?p> “……”許新正。
這拖沓的風格，確實是大淮沒錯。
只要現(xiàn)場沒發(fā)現(xiàn)尸體，就不算命案，不算重案。
“那這附近的老百姓沒聽到求救聲嗎？”
“沒問?！?p> “好吧。”許新正服了。
“所以老四，你看出來那東西逃去哪兒了嗎？”宋澤問道。
許新正看著這已經(jīng)被踐踏得亂七八糟的現(xiàn)場，慶幸還能剩下一大灘血跡：“那東西將更夫在這里撕咬致死后，應該是想將尸體拖進暗渠里，卻沒想到尸體卡在了缺口處，進退兩難下只吃了半截?！?p> “鉆進暗渠里了？”宋澤并不意外許新正的推測，他也有懷疑是這樣。
但如果真的進暗渠，后續(xù)追蹤就麻煩了。
這底下四通八達，可不好追蹤。
許新正則在目測暗渠缺口大小，一邊回憶那晚在地牢里看見的三位公子的身材。
那晚之后，他并沒有聽到三位公子出殯的消息。
所以在得知這個案子時，他第一反應便是那三位公子逃出來了。
可現(xiàn)在仔細比對，很顯然以那三位公子的身材是不可能鉆進這暗渠里的。
也就是說，京師里還有其他行尸。
許新正抬起頭看了眼西邊天上的太陽，忽然呢喃道：“是害怕陽光么？”
“你說什么？”
“沒什么，我只是在想那東西為何要把尸體拽進暗渠里。或許，是因為害怕陽光吧？這等陰晦之物，應該都害怕陽光吧？”許新正解釋道。
宋澤點點頭，沒有接話，而是繼續(xù)囑咐張副指揮使，讓南城兵馬司派人看守現(xiàn)場。
這時候，許新正忽然插嘴道：“大哥，這次恐怕得我們的人親自來了?！?p> “嗯？”
“更夫是在前天晚上失蹤的，一直到現(xiàn)在，那東西都沒有再出來作案。為什么？”許新正提醒道。
“為什么？”韓爍眨眨眼，沒反應過來。
“因為有吃的?！彼螡沙谅暤?。
他們都清楚作案的是一具行尸，但行尸也是人變的，而人的胃容量是有限的，不可能在一晚上時間里吃掉半截尸體。
所以其實在尸體發(fā)現(xiàn)之前，行尸都會在夜里順著暗渠來此進食。
可是現(xiàn)在，尸體被南城兵馬司發(fā)現(xiàn)，運走了。
它的存糧沒了！
“張指揮使?！彼螡珊鋈婚_口道。
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張副指揮使嚇了一跳，連忙應“是”。
“勞煩你將那尸體還回來?！?p> “？？？”張副指揮使大白天的打了個寒顫。
這鎮(zhèn)魂司，是真的不當人吶！
不曉得死者為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