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無馬的購馬驛
山上的仙師？鐘澄似乎為當(dāng)前的異象找到了解答。
“就是這位仙師，買光了軍方賣剩的馬？”
“馬場還剩下一批幼馬，不賣的，掌柜吩咐千萬別牽到鎮(zhèn)上?！?p> 馬房小弟想起馬匹被仙師強買后，可能遭逢的厄運，既害怕又怨懟地說道。
“現(xiàn)在的大人物們都不再重視馬匹了嗎？”
鐘澄想起了煉丹司特意設(shè)立的馬場，以及幾種以馬匹咽喉熱血為材料的丹藥，禁不住苦笑。
“和平日久嘛?！编u徹聳了聳肩道?！半m說打起仗來，戰(zhàn)馬也逃不過成為箭靶的命運，但好歹死得其所?！?p> “但是，購入大量馬匹當(dāng)食物再棄尸于道，即是另一種說法。你們發(fā)現(xiàn)的馬尸只?？莨菃幔俊?p> 馬房小弟搖頭說道：“有時候缺了頭，有時候缺了腿，卻沒一回是只剩下骨的?！?p> “那就不是用來吃的了?！?p> 鐘澄瞧見隊長眼里閃露著神光。
“你跟我們說的事，別向任何人提起?！?p> “是的，老爺們！”
馬房小弟喊得少有地真心誠意。
購馬驛是交通四方之地，平日少不了游俠浪跡至此。當(dāng)中不少人以顯露武藝為樂，使得原本只知買賣馬匹渡日的本地居民增添了許多見聞。
小弟知道一些江湖游俠確有真本事，連手起來，未必宰不掉一位境界較低的仙師！
他恨那仙師，不僅是因為對方強買了鎮(zhèn)上僅余的馬匹，使得市況一時間陷入低潮。
更是因為自幼在馬群中廝混，喝馬奶長大的他，實在難以忍受仙師對馬匹遺骸的殘酷對待。
以他對馬身殘缺處傷口的觀察，很多死馬的皮肉都是在活生生時被撕扯下來的！
這種行為之怪異殘酷，猶如神話故事中對邪神獻(xiàn)祭的儀式。
而且就近在山上！
“三教諸位圣人大德，請保佑這幾位氣派不凡的客官當(dāng)真是游俠，能夠斬妖除魔，安全歸來......”
他的話聲忽然因全身劇烈的顫抖而中止。
只見得月光之下，一道銀白色的女子身形斜立在馬槽邊上，面目模糊，未曾映出絲毫影子。
聽游俠兒們說故事聽得爛熟，卻是生平第一回碰上鬼怪的小弟已僵在原地。
但見女子身形漸漸飄近，終于來到自己身前，小弟忽感褲襠一濕，又慚又驚，自覺死期已到，只盼早就去遠(yuǎn)了那幾位客官能回頭來瞧瞧......
直至女子與他擦身而過，不，該說是徑直穿透了他的身軀。
“不要向旁人提起今晚的事。”
然后致命的壓逼感便從小弟身上消失。
下一刻，大汗淋漓的他跪倒在地，所吸進(jìn)的每一口氣，也如這生最后一遍般沉重而吃力。
他暗地發(fā)誓，從此只會上早班！
另一邊廂，鐘澄等人自不清楚馬房小弟的悲慘遭遇，徑自在同為馬廄主人所開的客店中開了房間。
兩間房，刑離自住一家?！拔倚諚??！?p> “好的楊小姐。另外兩位住一家？”
作為代表的鐘澄說道：“是的，我姓刑，他姓李，都是一家。”
掌柜不明白他言中含意，自領(lǐng)三人到了房間。
他一走，刑離就是一個爆栗打在未及防備的鐘澄頭上?！澳闶遣皇怯X得很好玩？”
鐘澄無辜地說：“這不是我沒你那么聰明，不懂得先想好假名字嗎。”
“你就不怕被認(rèn)出來？”
“沒可能認(rèn)出來。一般人總是下意識覺得假名和真名絕不會扯上關(guān)系，并不會向那方面去想?！?p> 刑離聽鐘澄似乎說得有理，一時想不出辯駁的話，只是狠狠地瞪著他。
一旁床上，正自閉目養(yǎng)神的鄒徹輕笑道：“好了，鐘大人，盧家那小子已決心跟你干上，你再不跟自家人打好關(guān)系，只怕很難安全回去?！?p> 鐘澄無奈說道：“那還不是隊長你出言刺激惹出的禍？”
他早就看出鄒徹有意讓他與刑離好好相處，因此拉了一波盧峰的仇恨。
盧峰因著守塔人的緣故，早晚會找鐘澄的麻煩，鄒徹的行為倒也不算是害鐘澄多添了對頭。
鄒徹沒打算說破，只笑道：“不管如何，只要一天沒到國師般超凡絕俗的實力，一天仍須在與人合作中謀取好處?！?p> “這就是盤絲會的思想一直有市場的原因?！?p> “在天下一統(tǒng)，過去的部落和氏族思維遭到?jīng)_擊的年代，人們都意識到單憑個人的力量，沒可能得到所須的一切資源?！?p> 刑離冷笑說道：“他們提倡增強人際連結(jié)的方式，就是故意制造襲擊，殺害修行界以外的人？”
“這是盤絲會增強凝聚力的手段之一?！编u徹說道?！皬娬{(diào)內(nèi)外之別，深化敵我勢力的對抗色彩，從而使低層成員勇于舍命成就組織。”
“但要記住，盤絲會再理智的高層也依然是不理智的。他們屢次針對煉丹司，根本得不到甚么利益，卻仍是不計工本地去干?！?p> “如果盤絲會是單純的反朝廷人士，就會把請動割鹿樓主的金銀，花在處理童太監(jiān)上?！?p> “刺殺大機率不會成功，但若北方軍要員遭到殺傷，勢必會大大影響到邊境的軍事行動，最終可能使黃河以北徹底陷入混亂?！?p> “他們卻把銀子花在挑動小小一座煉丹學(xué)堂上，為何？”
鐘澄從沒像隊長般想得如此詳細(xì)，怔了怔問道：“為甚么？”
再看了看顯然已經(jīng)放棄思考的刑離。
鄒徹嘆了口氣。
“那就是說，盤絲會把與你的私怨，某程度上放得比與朝廷的矛盾還要重?！?p> “若不是因著你姐姐，就是因著你身后的國師。總而言之，他們放任此地人員作出極不尋常的舉動，很可能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p> “隊長你指的是那位殺馬的山上仙師？”
“他是捕獸器，而設(shè)下捕獸器的，是把購馬驛的情報傳達(dá)至總部之人，可能是有問題的內(nèi)線，又或是兩面三刀的外部線人?！?p> 刑離皺起眉頭：“明知是陷阱，我們要踏進(jìn)嗎？”
鄒徹沒說話，只望向鐘澄。
頃刻間，鐘澄唇間不自覺吐出了他平常無法想象自己會說出的話。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