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這事,鐘澄就感到腦袋生疼。
“我想堂堂一位元嬰境,不會因為我拒絕與她交易就恨上我吧?”
“哈,你不過是在自我安慰而已?!毙屉x尖銳地指出?!澳忝髦攸c不是你干了甚么,而是你堅持與背后那位國師的聯(lián)系。守塔人向來最恨她!”
鐘澄對她怒目而視。“你少說一會兒話是不是會死?”
鄒徹這回抓準時機,微笑著制止了兩人的爭吵。
“這事說小不小,說大可也不大。一位天師自有天師的氣量,與為人品性無關?!?p> “長久地握有權力,會徹底改變一個人的思維方式。而對煉丹師而言,知識帶來的武力即等同于權力。”
他指了指三本典籍,語氣變得凝重?!昂煤眠\用它們?!?p> 鐘澄心中一凜,想起了死在盤絲會殺手手里的陶賢。
盤絲會和割鹿樓不同,既能服毒至失控墮魔,成員們本身應當是煉丹師。
但那名殺手死前喪失神智,皮肉枯萎片片腐爛,絕無一點追隨長生之道的有識者應有的姿態(tài)!
“寧可死掉,我也決計不愿變成那副模樣......”
鐘澄認真地向隊長點頭允諾?!拔也粫櫲肽У赖?。”
刑離恰到好處地潑冷水道:“每個人一開始不是也這樣說?”
“我很好奇你兜帽下的面容是不是長得很美,所以一直也沒被人打死?!辩姵纬林樥f。“被砸斷了鼻梁的臉仍然會好看嗎?”
刑離的手杖在地上重重一頓?!拔疫€沒見過有人膽敢質疑我的長相的!在部落時,可是有數(shù)不盡的男子帶著良馬向我求婚......”
“那是因為你是酋長的女兒!”鐘澄反唇相稽道?!耙悄銓ψ约旱臉幼佑行判?,為甚么要遮起來?”
“好了,你兩個別再照三流話本里的男女演?!编u徹無奈說道?!拔乙嘉逄旌笕蝿盏脑斍??!?p> “我們奉命與第七小隊合作,前往都城以東三里外的購馬驛,抓捕潛伏的盤絲會成員。”
鄒徹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眸一彎。
“據(jù)大將軍府派出的暗部所言,鎮(zhèn)上并無割鹿樓殺手。合兩支小隊之力,行動想必會變得頗為輕松?!?p> 鐘澄覺得自己知道割鹿樓沒人出現(xiàn)的原因。
他懷疑離開學堂之夜所見的黃金馬車,正是瞄著據(jù)聞身在安平縣內的割鹿樓主而來的。
以鐘澄對國師大人的了解,一定是先放任書院的暴躁老哥們送一波,看清敵方底蘊再出手......
嗯,他相信這在國師的認知中叫謹慎小心,絕對和陰險扯不上關系。
至于隊長認為盤絲會成員容易應付的想法,鐘澄仔細想想還挺有道理的。
身為一個隱秘組織,盤絲會的成員數(shù)量絕不會太多,沒可能每次行動都把自家人制成丹魔。
他們也不會刻意把快將失控的成員帶到戰(zhàn)場。畢竟丹毒不長眼睛,而成員保持理智,不受意外因素干擾,是大部份行動的成功因素。
兩隊小隊,至少共有兩位筑基境,加上六位最高為渡脈境的修士,相等于一個中型宗門的常規(guī)力量了。
只聽鄒徹繼續(xù)說道:“至于行動細節(jié),須得仔細觀察過現(xiàn)場情況再行制定。這五天內你們要做好準備。”
“鐘兄弟,你是第一次參加任務,而且體魄不算堅韌,不宜與對方正面交鋒?!?p> “你唯一也是最重要的目標,是存活!”
“接下來的幾天,你必須從各方面裝備好自己。”
“你雖得了三本功法,數(shù)天內卻難以迅速研習完滿。我建議你以練氣為輔,在易于速成,見效快速的招式和丹藥上多下工夫。”
“煉丹司書室記載的武技不強,而我,以及你的老朋友朱云的招術對你過于復雜了?!?p> “反而鄭镕的擒拿手對低境戰(zhàn)斗頗有幫助,我相信他會積極教你打好基礎?!?p> “丹藥上的事,你比我更加熟悉,我已有一段好長的時間沒觸碰過丹爐......”
“你所煉的增強丹藥毒性比配給的輕,一次大概可服三枚,但我恐怕庫房那邊不會一次性給你這么多材料?!?p> “鐵秤大人的地頭,搬出國師大人的面子也未必有用,但你可以爭取代我們多領一份?!?p> “你在安平縣小鎮(zhèn)上服食,從而躲過獵隼殺著的遁形丹十分實用,然而庫房絕不會給你材料,你也負擔不起,就別指望能用上它了?!?p> 鐘澄沒想到散漫隨意的“不死者”,認真起來時,一下子就把新人面對的困難和解法述說得詳詳細細,一字一句留心聽著。
鄒徹說完正事,頗有留鐘澄飲酒的心思。
然而也知他要忙的事甚多,沉吟說道:“這幾日你別在這留宿,等任務完畢再把東西搬進來。”
鐘澄一呆,即聽鄒徹說道:“我前天喝多了金鱗酒,在預留給你的房間中吐了一個時辰,氣味還......”
“我明白了,明白了?!辩姵蚊Φ馈!拔铱梢曰厝プ蛞沟姆块g嗎?”
“嗯,你想睡多久也成,自行安排一下這幾天的時間。我要閉短關,刑離得到城里安置家鄉(xiāng)運來的貨物,你好好照料自己?!?p> 鐘澄點頭。論照顧自己,他的才能算得上數(shù)一數(shù)二,誰讓他從小至大身邊就沒個靠譜的人?
至于第四小隊的隊友們,戰(zhàn)力或許很高,靠譜程度卻必然及不上朱云他們......
他告辭出門,臨行時一望地面,果然又差點一腳踏中地上的手杖。
鐘澄狠狠瞪了瞪刑離。
連續(xù)兩次如此,說不是有意安排,誰信?
第四小隊的成員氣沖沖地出了門。
半晌過后,刑離嘆了口氣,探手將橫在門邊的手杖取回?!八厝灰詾槲沂枪室獾模 ?p> 鄒徹笑道:“絆倒他是手杖自己的意思,那么你句句針鋒相對,也全是手杖靈性的影響?”
刑離哼了一聲?!澳忝髅髦牢覟樯趺催@般待他,不然為何非得等他證明自己有能力活得長久,才允他與我們同???”
女子兜帽下的目光忽地一黯?!按瓿扇蝿諝w來,我會試著待他好一點?!?p> 鄒徹說道:“到時我讓他住你隔壁,讓小然搬到我前天嘔吐的房間里住。”
兩人同時大笑。
也同時默契地忽略了這話的前提是,鐘澄能夠在五天后的任務中生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