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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真相集

第四十集 戰(zhàn)神歸天

華夏真相集 背砍刀詩人 8919 2025-01-02 09:03:48

  惺惺惜惺惺,英雄愛英雄。

  狄仁杰時任參軍,身份低微,閻立本卻從其眼神中不見一絲畏懼之色,極為沉著冷靜,故為其膽量折服,并對近臣言道:似其被我凝視良久,而毫無動容者,從所未見。

  于是奏請?zhí)熳?,將狄仁杰擢為并州都督府法曹,此后成為一代名臣?p>  永徽三年,玄奘法師為安置從印度帶回經(jīng)像,奏請在大慈恩寺西院建造大雁塔。高宗準(zhǔn)三,并命閻立本繪大慈恩寺圖式及佛像,刻于雁塔底層四面門楣。

  顯慶元年,在兄長閻立德逝世之后,閻立本繼任為將作大匠,又遷升為工部尚書。

  時有梁人張僧繇所傳《醉僧圖》惟妙惟肖,道士常以此嘲笑僧人。僧眾于是湊錢數(shù)十萬,請閻立本再畫《醉道士圖》,兩幅畫同時流傳于世。

  至高宗總章元年,閻立本被擢升右相,姜恪以戰(zhàn)功擢任左相,因而時人便有“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馳譽丹青”之說。

  畫外音:閻立本是中國繪畫史上領(lǐng)軍人物,善畫臺閣、車馬、肖像,尤其以歷史人物畫見長。據(jù)史籍記載,其傳世作品極多,曾有《凌煙閣功臣二十四人圖》、《秦府十八學(xué)士圖》、《魏征進諫圖》、《北齊校書畫卷》、《異國斗寶圖》、《職貢圖》、《明凌列像圖》、《西域圖》、《外國圖》、《永徽朝臣圖》等;保留至今者,猶有《歷代帝王圖卷》、《蕭翼賺蘭亭圖卷》、《步輦圖》等。形象逼真?zhèn)魃?,時人譽為丹青神化。

  唐高宗總章二年,春二月辛酉,朝廷人事更迭,以張文瓘為東臺侍郎,右肅機、檢校太子中護譙人李敬玄為西臺侍郎,并同東西臺三品。

  張文瓘與李敬玄既入臺閣,又以雍州長史盧承慶為司刑太常伯,繼為刑部尚書。

  盧承慶至此被任為刑部尚書,所謂知足不辱,次年便即告老請求退休。高宗準(zhǔn)之,加授金紫光祿大夫。至次年咸亨元年,盧承慶病卒,贈幽州都督,謚號曰定。

  總章二年三月,丙戌,以東臺侍郎郝處俊同東、西臺三品,拔為宰相。

  五月,唐高宗納安東都戶薛仁貴之奏,敕徙高麗三萬八千二百戶于江、淮之南,及山南、京西諸州空曠之地,留其貧弱者,使守安東。

  六月戊申朔,出現(xiàn)日食,其后天下氣候反常,災(zāi)荒四起。先是冀州大雨,水深一丈,壞屋毀田無數(shù)。入秋之后劍南道大旱,十九州皆受災(zāi)情。括州又降暴雨,海水到灌永嘉、安固二縣城,百姓廬舍被毀,死九千余人,喪牛五百頭,損田四千一百五十頃。

  是年四十余州饑荒,關(guān)中尤其乏食。

  唐高宗本欲巡幸涼州,因眾議不可,其后詳刑大夫來公敏又直言進諫,因此作罷,并升來公敏為黃門侍郎。又詔徙吐谷渾部落,就涼州南山而居.

  朝廷群議者恐被吐蕃侵暴,使不能自存,欲奏請先發(fā)兵擊退吐蕃。右相閻立本獨持異議,以為去歲饑歉,未可興師。于是議久不決,竟不果徙。

  九月末,王義方病故,年五十五歲。當(dāng)初因廷劾李義府獲罪,左遷萊州司戶參軍,隱居昌樂聚徒教授,其后十?dāng)?shù)年不曾為官,至此病死鄉(xiāng)野。

  冬十一月,司空、太子太師、英貞武公李勣寢疾,不復(fù)能上朝。

  高宗聞悉,乃召其子弟在外任職者俱回長安,使歸府侍疾。此后凡是皇帝及太子所賜藥餌,李勣則服之;若子弟為其迎醫(yī)請藥,皆不許進府。

  家人怪而問之,李勣答道:我本山東田夫,因遭隋末大亂,隨翟讓起事于瓦崗,其后入唐。今值天子圣明,致位三公,年將八十,豈非命邪!修短有期,豈能復(fù)就醫(yī)工求活?

  眾子侄既聞其如此說法,也就不再勉強。

  忽一日晨起,李勣謂其弟司衛(wèi)少卿徐弼:吾今日小愈,可共眾子弟置酒為樂。

  于是子孫悉集,歡飲至午。酒闌之余,李勣又謂徐弼道:吾自度必不能起,今日之會,是欲與汝曹作別耳。汝曹勿須悲泣,皆都聽我約束。我見房玄齡、杜如晦平生勤苦,僅能頂立門戶而已;一旦遭不肖子弟亂法,便即蕩覆無馀。我有子孫滿堂如此,今悉付予賢弟管理約制。待我下葬畢,賢弟即可遷入我堂以居,撫養(yǎng)孤幼,謹(jǐn)察其行。子孫中有志氣不倫,交游非類者,皆先撾殺,然后告我以聞可也。

  自是不復(fù)更言。十二月戊申,安然坐逝。

  天子聞而悲泣,及下葬日,又幸未央宮,登樓望其輀車慟哭。于是命起冢墓以象陰山、鐵山、烏德鞬山之形,以旌表其平滅突厥及薛延陀之功。

  李勣為將一生,又身為鬼谷掌門,多謀善斷,自不必說。每與人議事,亦從善如流。戰(zhàn)勝則歸功于下,所得金帛,悉散于將士;故令部下人人思為效命,所向無不克捷。

  每臨戰(zhàn)事之前選將任帥,必訾相其狀貌豐厚者遣之,其余不用。

  有人問其緣故,李勣每常答道:我曾向李淳風(fēng)學(xué)習(xí)相術(shù),頗有心得。凡薄命之人,不足與共成功名。

  其姊嘗病,李勣當(dāng)時身為仆射,親為胞姊煮粥。因風(fēng)吹回火,爇其須鬢。胞姊勸道:府中仆妾幸多,弟何自苦如是!

  李勣答道:賢姊年老,弟亦老邁,去日無多。雖欲久為姊煮粥,其可得乎!

  弟子薛仁貴在外領(lǐng)兵,常不在京城,每回長安,必于參王拜駕之后,首先來看恩師。

  李勣便以鬼谷門中之事殷殷托之,并對其說道:近聞軍中諸將,皆以“戰(zhàn)神”呼我?guī)熗蕉?。則戰(zhàn)神之稱,豈可視為榮耀乎?

  薛仁貴問道:身為武將者,戰(zhàn)神之稱非為榮耀,則何為榮耀?

  李勣答道:止戈為武,汝其識之!我年十二三時,便為無賴之賊,逢人則殺。十四五歲時為難當(dāng)之賊,心中有所不愜,則殺人。十七八歲是為佳賊,必臨戰(zhàn)陣方才殺人。二十歲為大將,用兵是為救人之死也。

  薛仁貴聞罷,再拜受教。

  李勣既死,因長子徐震早亡,高宗便命徐震之子徐敬業(yè)襲其祖爵,亦為英國公。

  字幕:唐高宗總章二年,冬十一月。日本天皇派大臣河內(nèi)鯨等人來朝,祝賀唐天子平定高麗,并貢獻方物。是為日本第七次遣唐使來至長安。

  此番遣唐使之來,表明唐滅百濟、高麗之后,迫使日本承認(rèn)唐朝對遼東半島管轄之權(quán),因此改變對外政策。唐高宗李治大喜,厚待使歸。

  次年春三月,因中原大旱,詔命大赦天下,命改年號為咸亨元年,又改蓬萊宮為含元宮。

  其后未幾,敕命突厥諸酋長子弟,皆都前往東宮事奉太子李弘。

  西臺舍人徐齊聃上疏力諫:皇太子當(dāng)引文學(xué)端良之士以置左右,豈可使戎狄丑類入侍軒闥!又齊獻公長孫晟乃陛下外祖,雖子孫有犯,豈應(yīng)上延祖禰!今周忠孝公廟甚得修葺,而齊獻公廟毀廢,不審陛下何以垂示海內(nèi),以彰孝理之風(fēng)!

  高宗覽奏,雖見言辭不敬,亦皆從之。

  畫外音:徐齊聃字將道,湖州長城(今浙江長興)人,世居馮翊,乃是后宮徐充容之弟。極有文才,八歲能文,舉弘文館生員。歷任曹王府參軍、潞王府文學(xué)掾、崇文館學(xué)士、桃林令、沛王侍讀、西臺舍人。徐齊聃擅長文誥,高宗深愛其文,令侍皇太子及諸王,教授文學(xué)。后因泄漏禁中機密,被貶蘄州司馬,流放欽州,卒于流放之地,年四十四歲。

  咸亨元年,吐蕃因并吞吐谷渾而至強盛,開始大力開疆拓土。

  此時吐蕃以噶爾·贊聶多布為大相,并由其弟噶爾·欽陵統(tǒng)兵駐節(jié)吐谷渾,以加強對河源地區(qū)(今青海西寧)控制,尋機東進。

  欽陵率軍二十萬北上,先取于闐、疏勒,再揮戈東進龜茲,而后攻占焉耆以西數(shù)鎮(zhèn)。

  是年四月,又攻陷西域白州等十八個羈縻州;又攻陷龜茲撥換城(今新疆溫宿)。

  當(dāng)時大唐安西都護府統(tǒng)轄龜茲、于闐、焉耆、疏勒四鎮(zhèn),治所便在龜茲,既遭淪陷,遂罷安西四鎮(zhèn)。唐朝在西域統(tǒng)治至此動搖,吐谷渾、鄯善、且末之地,皆為吐蕃所據(jù)。

  四月九日,唐高宗詔命,以右衛(wèi)大將軍薛仁貴為邏娑道行軍大總管,左衛(wèi)員外大將軍阿史那道真、左衛(wèi)將軍郭待封為副,率軍西討吐蕃,兼送吐谷渾還其故地。

  當(dāng)年八月,薛仁貴率唐軍進至大非川(今青海切吉曠原),準(zhǔn)備先進烏海,然后直指吐蕃首都邏娑。

  因以烏海險遠(yuǎn),軍行艱難,遂留郭待封率軍二萬,在后保護輜重,屯駐于大非嶺上;又再三叮囑,須筑兩重寨柵,圍護輜重,待前軍襲取烏海,然后聽命前往匯合。

  郭待封口中應(yīng)諾,待薛仁貴前腳一走,便對部將笑道:此人不過是火頭軍出身,稍建微功,便如此小看人!我乃將門子弟,世代用兵,豈有不如彼者耶!

  由是不以其叮囑為意,悄悄拔營起寨,率領(lǐng)輜重部隊跟隨于后,要去搶奪功勞。

  薛仁貴率領(lǐng)輕銳部隊,盡棄輜重倍道兼行,與吐蕃前軍遇于河口(今青?,敹?。吐蕃軍猝不及防,一戰(zhàn)大敗,傷亡甚眾,部軍四散,損失牛羊萬余頭。

  薛仁貴乘勝進占烏海,以待后援。

  吐蕃軍初敗河口,主力并未受損,由是迅速聚集二十萬大軍,來攻唐軍大非嶺陣地。未料在半途正好遇見郭待封出離堡壘營柵,于是隨即抓住戰(zhàn)機,舉大軍圍裹上來,以十?dāng)骋?,對其二萬人進行剿殺。

  郭待封自是不能抵?jǐn)常瑑H以身免,所帶輜重糧草盡失,皆都送給吐蕃。

  薛仁貴聞?wù)f后面陣地已失,又糧草輜重盡沒,孤軍難以存身敵后,于是被迫退保大非川。時至八月,欽陵揮四十萬吐蕃大軍而來,逼令唐軍決戰(zhàn)。

  薛仁貴因失大非嶺,以至無險可據(jù),更無糧草供應(yīng)軍需,于是一戰(zhàn)大敗,喪師數(shù)萬。薛仁貴見己軍陷入窘境,遂先施疑軍之計,然后遣使與欽陵約和。

  欽陵雖然仗恃兵多獲勝,但因不知唐軍后備虛實,且早聞薛仁貴“大唐戰(zhàn)神”之名,不敢過于緊迫,遂應(yīng)其和,各引兵以還。

  大非川之戰(zhàn)唐兵大敗,十萬大軍死傷略盡,薛仁貴、郭待封、阿史那道真僅率萬余殘部東還。高宗聞報大怒,命將三員大將械送京師,皆都免死除名。

  后有朝臣評謂,唐軍之?dāng)?,將帥不和系其原因之一,但主因還是與吐蕃兩方力量懸殊過大。吐蕃兵力三倍于唐兵,且占地勢之利;唐軍孤軍深入,地形不熟,故有此敗。

  高宗不甘心此敗,于當(dāng)年九月再發(fā)大軍,以左相姜恪為涼州道行軍大總管,出擊吐蕃。然而姜恪不幸病卒于軍中,只得班師。

  薛仁貴兵敗罷官,心中抑郁,杜門不出,在府中仔細(xì)分析此戰(zhàn)失敗原因,痛悔不已。

  這一日午后,微服出于后門,單戟匹馬出于京城,攜帶酒肉來至昭陵,先祭師祖李靖,再祭恩師李勣,酌酒灑奠,放聲大哭。

  當(dāng)時夕陽在山,紅云似火,這一場哭,直是天愁地慘,日月無光。

  正悲哭之間,忽聞耳邊一人說道:賢契有何心志不舒,竟如此感傷?

  薛仁貴急止淚回顧,見身畔站立一個老道,仙風(fēng)道骨,不是恩師李勣,卻又是哪個?于是怔了半晌,翻身拜倒:恩師這是起死為生,還是弟子已歸地府,與你老人家相見?

  李勣笑而不語,往林中便走。薛仁貴牽馬以入,猶如身在夢中,未知身處何境,怔怔忡忡。李勣命其卸下行囊中酒肉,擺在樹下青石之上,兩人對面坐下。

  當(dāng)時夕陽在山,照得山林盡染,一片通紅。二人便將酒食擺開,在林中對坐而飲。

  李勣說道:賢契休驚。前者我非歸天亡故,而是籍我?guī)熌讣t拂女驪山派仙術(shù)靈丹,以詐死瞞過天子及群臣部將,以脫此塵世,專心修道養(yǎng)生,不再問朝中之事也。

  薛仁貴聞此,這才大悟。便問:恩師既已脫離人世,又因何在此出現(xiàn)?

  李勣:我在華山與終南山上修煉,本來行蹤無定。因再過五日,便是師母紅拂仙師九十歲華誕,我欲往驪山前往祝壽,路過于此。因見你哭得心傷,故此停駐腳步,為賢契寬解一二,你我?guī)熗降靡韵嘁?。雖系天上人間,不謂人鬼殊途也。

  薛仁貴聽罷,面含羞赧道:師祖衛(wèi)國公及恩師用兵一世,從未失機;徒兒不肖,至有大非川之?dāng)?,自覺無顏以對鬼谷歷代仙師,故失態(tài)悲哭耳。

  李勣笑道:你恨天子心太偏,處置不公袒佞奸;我謂皇帝愛良將,只是賢契看不穿!賢契并非含愧,實是懷怨。你卻不知,今上早明其中就里,將賢契罷職為民,正為保護我鬼谷門派,以備其后更有大用也。

  薛禮驚問:恩師據(jù)何而作此言?

  李勣答道:大非川戰(zhàn)事,我已盡知詳情,且知此戰(zhàn)必敗,不僅因郭待封不聽你調(diào)度,擅自行動。天子乃圣明之君,事后亦知此戰(zhàn)必敗之因,是在朝廷,而非在你一帥二將。天子故此不究細(xì)過,只將你三人一齊罷免,便為今后再次量才而用,埋伏張本。

  薛仁貴:弟子不敏,望恩師詳加開釋。

  李勣:此番大戰(zhàn),是天子懷憤而發(fā),準(zhǔn)備不足,因此罪不在賢契,此理明矣。我鬼谷門用兵,向來是以少克眾,從不在乎兵將多寡,勝負(fù)之?dāng)?shù),無非全在天時、地利、人和。賢契先在河口大勝,本來已獲先機,但郭待封擅自行動,以致唐軍由勝轉(zhuǎn)敗。表面看來,此是主因,其實非也。便是郭待封遵令而行,固守大非嶺不出,此戰(zhàn)亦未可勝也。

  薛仁貴聽罷,若有所悟,恭敬問道:請恩師詳加指點。

  李勣說道:依我觀之,賢契之?dāng)。湟蛴腥?。敗因之一,乃是地利因素,唐軍不善高原作?zhàn),出現(xiàn)嚴(yán)重缺氧反應(yīng)。又水土不服,遍生疾??;更兼在高原長途奔襲,不類于此前在隴西大漠戈壁,極易使騎兵疲憊不堪,戰(zhàn)力削弱。賢契自鄯州河湟谷地出兵,利于騎馳,及至烏海,地勢高出七百丈余,則現(xiàn)高山反應(yīng),不用交戰(zhàn),已自困矣。況揮軍輕銳倍道,是為高原作戰(zhàn)大忌,賢契犯之,如何當(dāng)?shù)猛罗臼歉咴棵瘢乙砸荽齽??體力消耗過巨,以平原戰(zhàn)法用于高原,不敗而何?

  薛仁貴聽罷,惕然心驚,暗自慚愧。

  李勣繼續(xù)說道:敗因之二,唐天子以賢契為邏娑道行軍大總管,便是以一舉占據(jù)邏娑為出師之名,戰(zhàn)略意圖顯然有誤。依天子之意,吐蕃占領(lǐng)西域,其國內(nèi)必然空虛。賢契只要拿下吐谷渾,便可切斷吐蕃與西域四鎮(zhèn)聯(lián)系,進可直搗邏娑,退可奪回龜茲、疏勒、于闐、焉耆。且又先遣阿史那忠,領(lǐng)玉河軍往救于闐;以阿史那都支為匐延都督,以牽制吐蕃兵力。賢契圍魏救趙,批亢搗虛,可謂是穩(wěn)操勝券上策也。

  薛仁貴道:然則恩師何以說此是為敗因?

  李勣道:將中原戰(zhàn)術(shù)照搬于高原,不知變通,故此勝策轉(zhuǎn)為敗因。青藏高原地廣人稀,大軍聚則乏糧缺水,散則雖有百萬之眾而無所致用;且高原缺氧,焉有萬里以襲人之國者?又安西四鎮(zhèn)與烏海相距數(shù)千里之遙,直似兩國之間,唐軍又焉能互相為應(yīng)者?

  薛禮聞此,沉默不言,暗暗點頭。

  李勣又道:敗因其三,不占人和。雖天子欲助吐谷渾復(fù)國,奈吐谷渾非但不領(lǐng)此情,反傾向吐蕃,故致我大唐軍孤身奮戰(zhàn),缺乏內(nèi)應(yīng)外援。彼時我大破東、西突厥,及薛延陀、高昌、鐵勒諸國時,是因其內(nèi)部分裂動亂,部族反其可汗,爭為我大唐向?qū)?,故能勝之。吐谷渾與吐蕃雖有滅國之恨,但其部族以吐蕃近而大唐遠(yuǎn),急時不能相救,故不以我為援,反視為敵也。又賢契對手,乃吐蕃第一名將論欽陵,并非無能之輩,且以四十萬之眾應(yīng)敵唐軍十萬,眾寡亦甚懸殊。且此四十萬眾,吐谷渾約占其半,則是以唐軍為入侵之?dāng)?,而非助其?fù)國之盟也。果若如是,則賢契萬里遠(yuǎn)征,以一敵二,豈有勝算哉!

  薛仁貴聽至此處,回思當(dāng)時大非川戰(zhàn)況,果如恩師所斷,絲毫不錯。當(dāng)自己兼道挺進烏海之時,論欽陵果是迅速調(diào)遣吐谷渾軍,邀擊郭待封糧草輜重,以斷唐軍后備補給。

  想明此節(jié),于是心中豁然開朗,只覺光風(fēng)霽月,再無恨怨沉滯。

  李勣見此,呵呵大笑,起身道:酒足飯飽,趁此明月在山,我便去也。

  說罷大袖飄飄,出林而去。

  唐滅高麗之后,設(shè)置安東都護府統(tǒng)轄其地,本以薛仁貴為大都護,治理年余,高麗人悅之,幾忘亡國之痛。但自薛仁貴被調(diào)往西域,率軍征伐吐蕃之后,遼東防務(wù)一時空虛,于是朝鮮半島及遼東戰(zhàn)火復(fù)燃。

  先是新羅國忘恩負(fù)義,背叛唐朝,開始侵?jǐn)_唐熊津都督府所轄前百濟舊地。

  唐高宗聞而大怒,當(dāng)即遣使前往半島問罪。新羅王立即服軟,并遣欽鈍角干、良圖波珍餐為使,入唐謝罪;暗中卻鼓動高句麗遺民在遼東發(fā)動叛亂。

  高句麗遺民大長鉗牟岑因受新羅蠱惑并提供資助,于是率眾造反,并立故高麗王高藏外孫安舜為主。

  當(dāng)時唐朝西征吐蕃未還,新羅便利用唐軍暫無暇東顧之機,于唐咸亨二年攻占泗沘要塞,并在此建立所夫力州,繼而占領(lǐng)前百濟全部領(lǐng)土。

  唐高宗聞報,知道非動兵不可,遂派高侃為東州道行軍總管,李謹(jǐn)行為燕山道行軍總管,先往遼東討伐安舜。又遣司平太常伯楊昉駐守安東都護府,綏納高麗亡余。

  安舜大懼,因殺鉗牟岑,然后逃奔新羅。

  高侃又名高偘,渤??ど娍h(今河北景縣)人,永徽中因生擒突厥車鼻可汗,以功升為安東都護、遼東道大總管,鎮(zhèn)撫高麗,入為左監(jiān)門衛(wèi)大將軍,封平原郡公。

  此番再次掛帥,討伐高麗遺民叛亂,歷經(jīng)四年,方才平定。咸亨二年,高侃破高麗余眾于安市城;三年在白水山激戰(zhàn)獲勝,并敗新羅援兵。四年閏五月,李謹(jǐn)行于瓠蘆河之西又破高麗,其妻劉氏擐甲帥眾堅守伐奴城,高麗久攻不下退兵,唐軍終于獲勝。

  便在高侃東征平叛同年,武皇后生母魯國忠烈夫人楊氏病故。

  高宗敕令朝臣文武九品以上,及外命婦并詣?wù)蹩蕖S旨淤浳浜笊肝涫繌樘?、太原王,夫人楊氏因而升為王妃。初因武士彟二子武元慶、武元爽皆被武后貶殺,乃以武后長姊韓國夫人之子賀蘭敏之繼嗣,襲封周國公爵,改姓武氏。

  武敏之由此深受帝寵,累遷弘文館學(xué)士、左散騎常侍、蘭臺太史令,與學(xué)士李嗣真、吳兢等于蘭臺刊正經(jīng)史,并撰著傳記。因疑胞妹魏國夫人是被武后下毒害死,武后惡之。

  武敏之年少貌美,故恃寵多失,曾淫繼嗣庶母太原王妃,又淫太平公主侍女。司衛(wèi)少卿楊思儉之女天姿國色,高宗及武后皆都同意選為太子妃,亦被武敏之逼而淫之。

  至此榮國夫人病卒,武后出大錦瑞,令武敏之造佛像為嗣母追福。

  武敏之卻私隱用錦瑞,又在居喪期間脫下衰絰,并召家妓宴樂。武后借此上表,詳述武敏之前后所犯罪惡,請加竄逐。

  高宗遂詔命將武敏之配流雷州,復(fù)其本姓賀蘭氏。賀蘭敏之行至韶州,以馬鞭自縊而死。與賀蘭敏之素常交游朝野卿士子弟,因被其牽連獲罪,流配嶺南者甚眾。

  咸亨元年十月,太子率更令張文收卒,遺著有《新樂書》十二卷。

  張文收乃貝州武城人,張文瓘從父弟也。錄善音律,曾博采群言及考?xì)v代沿革,裁竹為十二律吹之,盡備旋宮之義。太宗時與太常少卿祖孝孫參定雅樂,行用于世。

  太樂有十二古鐘,隋惟用七鐘,另五鐘設(shè)而不擊,俗稱啞鐘。張文收吹律調(diào)之,十二鐘皆能為用,以功授協(xié)律郎。

  因謂《大唐雅樂》之制不備,與起居郎呂才考正律呂,葉其聲音,樂曲遂備。

  咸亨二年四月,唐高宗除授西突厥阿史那都支,為左驍衛(wèi)大將軍,兼匐延都督,以安集西突厥五咄陸之眾。

  阿史那都支原為西突厥可汗遣往處木昆部監(jiān)國吐屯,唐將蘇海政討龜茲時,冤殺興昔亡可汗阿史那彌射,都支遂與李遮匐率眾歸附吐蕃。

  此時唐高宗為羈縻西突厥五咄陸部眾,故授都支以重職。

  鏡頭轉(zhuǎn)換,按下大唐,再說朝鮮半島局勢。

  畫外音:百濟、高句麗相繼滅亡,唐朝與新羅矛盾迅速浮上水面。當(dāng)時百濟故地是為唐朝熊津都督府,都督扶余隆尚未赴任,由長史難汗、司馬禰軍等百濟遺臣留守,并駐有唐朝軍隊。新羅占領(lǐng)爾禮城等部分百濟城池,熊津都督府希望唐朝出面,命新羅歸還這些土地。新羅文武王見此,一面派金欽純、金良圖入唐“謝罪”,一面則收容高句麗王族安舜、高延武及其四千戶高句麗遺民,又派薛烏儒與高延武各率精兵一萬,援助高句麗叛黨鉗牟岑,甚至打過鴨綠江。又釋放倭國俘虜,頻繁遣使與倭國往來,以為外援。

  咸亨三年九月,文武王第二次遣使入唐謝罪,并送還禰軍等熊津都督府官員,以及唐軍俘虜。咸亨四年五月,高句麗叛軍于被高侃、李謹(jǐn)行剿滅,新羅援軍及高句麗叛軍余部逃回新羅。文武王對此憂心忡忡,然后加強西海岸及北部邊境防范。

  高侃、李謹(jǐn)行擊敗高句麗叛軍,迫使新羅文武王金法敏對唐朝采取守勢,由是兩國雖然矛盾已經(jīng)公開,但亦進入相對和平相處時期。

  因此唐朝得以全力應(yīng)付西北及西南諸地,先行去除后顧之憂,然后用兵東北。

  鏡頭轉(zhuǎn)換,按下遼東,復(fù)說劍南。

  時有劍南道昆明諸蠻,以西洱河為境,自武德中遣使入貢,后歲與牂牁使者偕來??傉氯?,唐高宗在此地置祿州及湯望州,派官吏以治。

  咸亨三年春,姚州永昌蠻民起事。唐高宗以太子右衛(wèi)副率梁積壽為姚州道行軍總管,發(fā)梁、益等十八州兵,更募五千三百人,前往討伐。

  蠻民以和舍、設(shè)蒙儉為首領(lǐng),連營布陣,踞險揚兵,馬步軍二十余萬,抵抗唐兵。

  梁積壽遣中郎將令狐智通率兵擋其步陣,臨源府果毅馬仁靜勒兵九百斷其伏軍;又遣銀州刺史李大志率騎兵擊其馬軍,以嶲州都督府長史、行軍司馬梁待辟率步卒三千絕其退路。親率行軍長史韓余慶等將,以中軍長驅(qū)直進。

  于是直入賊巢,殺叛蠻七千余人,獲馬五千余匹,生俘和舍等人,唯蒙儉脫身得逃。

  由是昆明蠻十四姓二萬三千戶內(nèi)附,唐廷在此復(fù)置殷、敦、總?cè)荩黄浜笥种帽P、麻等四十一州,皆以諸蠻首領(lǐng)為刺史。

  鏡頭轉(zhuǎn)換,按下劍南,復(fù)說吐蕃。

  唐軍敗于大非川,吐谷渾由此復(fù)國無望。唐廷遂于咸亨三年二月,徙居涼州南山吐谷渾諾曷缽部于鄯州浩亶水(今青海大通河)之南。

  然鄯州地狹,鄰近吐蕃,吐谷渾畏懼吐蕃來擾,不安其居。

  因此唐廷又徙吐谷渾于靈州鳴沙縣(今寧夏靈武),置安樂及長樂二州,安置諸部游民,以可汗諾曷缽。吐谷渾由此融入各族,故地皆歸吐蕃。

  吐蕃雖在大非川獲勝,猶懼唐朝懷恨報復(fù),遂遣大臣仲琮來唐入貢。

  仲琮少時便在長安作為人質(zhì),曾入朝詣太學(xué)讀書,頗曉漢族文字。高宗賜宴,甚優(yōu)禮之,便于席間問道:吐蕃今之贊普,孰與其祖松贊干公為賢?

  仲琮奏道:今之贊普,就雄勇果斷而言,不及其祖;然勤于聽理,下不敢欺,亦是令主。吐蕃土風(fēng)寒苦,物產(chǎn)貧薄,邏娑川唯有楊柳,更無草木。烏海之南,盛夏猶有積雪。贊府春夏逐水草而居,秋冬始入城隍,但施廬帳,又無屋宇,文物器用,不及中夏萬分之一。但其國法嚴(yán)整,上下齊力,議事自下而起,凡事利于民乃行,所以國祚能持久。

  高宗責(zé)問道:然則吐蕃向為天朝附庸,前番擅自興兵吞滅吐谷渾。又?jǐn)√斐筌娪诖蠓谴?,寇逼涼州之事,是何理耶?p>  仲琮從容答道:下臣僅奉命朝貢而已,不曉軍旅之事。

  高宗以為仲琮并非執(zhí)權(quán)之臣,來朝又非為乞和,故只遣都水使者黃仁素往吐蕃報聘;黃仁素竟不得吐蕃國中情實而還。

  咸亨三年秋八月,許敬宗病卒,終年八十一歲。

  字幕:許敬宗,字延族,杭州新城人,幼善屬文,隋舉秀才,為通事舍人。

  隋亡之后,許敬宗入唐。歷任漣州別駕、秦府學(xué)士、著作郎,中書舍人、給事中。以修武德、貞觀實錄之功,封檢校黃門侍郎。

  太宗伐高麗時,許敬宗以太子右庶子參掌機要;又為檢校中書侍郎,馬前草詔,文采飛揚,由是專掌誥命。高宗即位,遷禮部尚書、入衛(wèi)尉卿、加弘文館學(xué)士。

  因助立武后,深得高宗、武后信任,歷任侍中、中書令、太子少師、同東西臺三品,進封郡公。任遇之重,當(dāng)朝莫比。

  然其誣構(gòu)大臣,謀逐長孫無忌,褚遂良等,又監(jiān)修國史時記事阿曲,貪財受賂,好色無度,棄長子于荒徼,嫁少女于荒蠻,及死為人不恥,議謚曰繆,后改曰恭。

  秋九月癸卯,天子詔徙沛王李賢為雍王。

  冬十月己未,高宗東巡洛陽,詔命太子李弘監(jiān)國。時遇關(guān)中大旱,軍民饑乏,太子李弘見廊下兵士食物中只有榆皮蓬實,遂命家令寺給賜糧米,使其足食。

  當(dāng)時左、右庶子戴至德、張文瓘、蕭德昭同為東宮輔弼,因太子身體多病,故此庶政皆都決于戴至德等三人。

  李弘又巡內(nèi)宮,于冷宮中見到義陽公主與宣城公主,其生母是為蕭淑妃,因得罪自己生母武后而被黜殺。于是方知兩位公主一直被幽禁宮中,年長而不得婚。

  太子李弘十分震驚,上書請求允許兩位異母姊出嫁,并請將沙苑之地分給貧窮之人。

  高宗贊其仁德,當(dāng)即準(zhǔn)許。

  便當(dāng)此時,大將蘇定方弟子、洮州道行軍大總管裴行儉駐軍于代州陘口,鎮(zhèn)守北邊。因恐其突厥再度復(fù)興,遂施反間之計,使突厥兩部首領(lǐng)阿史那伏念與德溫傅浸相猜貳,互為攻擊。伏念由此反唐,留妻子輜重于金牙山,以輕騎襲擊唐左金吾將軍曹懷舜。(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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