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百騎司的路上,“不著調(diào)”的馬遵,又給李賢講來了不著調(diào)的故事。永徽四年十一月底,揚州長史房仁裕的援軍到達婺州,與崔義玄前后夾擊,決戰(zhàn)于無名山。
參戰(zhàn)的數(shù)萬農(nóng)民軍,一個個都跟著了魔一樣,眼睛冒著綠光,赤膊上陣,與官軍搏殺。從拂曉一直戰(zhàn)至黃昏,遍地死尸,鮮血染紅了整座山,戰(zhàn)斗情況相當(dāng)慘烈。
戰(zhàn)事進入尾聲的時,農(nóng)民軍被困在了一個山頭上,偽文佳皇帝-陳碩真立馬山頭,回顧左右,農(nóng)民軍已經(jīng)所剩無幾。她揮舞雙劍,準備再沖下山來。
房仁裕和崔義玄卻指揮官兵萬箭齊發(fā),山上頓時箭如雨下,陳碩真舞動雙劍,遠遠看去只見兩團白光,護著全身。
但官兵的箭輪番向那兩團白光射去,才射散了白光。就在官兵一擁而上,想抓住陳碩真時,忽然天邊飄來一朵彩云,一只巨大的鳳凰降落在山頭,嚇退了官兵,然后載上陳碩真騰空而去。
于是,從那以后,那座無名山便被當(dāng)?shù)匕傩辗Q作:落鳳山,取鳳凰涅槃之意。
“殿下,宣曜門刺駕的事,依著我看,那一定是陳碩真來報仇了?!?p> “她呢,對于當(dāng)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懷,不甘心失敗,所以?!?p> 馬遵這神神叨叨的勁頭還沒用完,李賢便抬手打斷了他。好嘛,馬大公子的天分不可限量,他不去天橋算命,或者寫話本子,真是浪費他的天分了。
兵部存有平叛的作戰(zhàn)簿子,那里面詳細記錄了每一場戰(zhàn)役的詳細過程,以為戰(zhàn)后核準軍功之用。即便真有什么鳳凰救人之事,那里面也一定會有記載。
婺州刺史-崔義玄,揚州長史房仁裕,是兩支部隊,所以作戰(zhàn)簿便有兩本,那里面寫的清清楚楚,就是生擒了陳碩真和仆射章叔胤,崔義玄也因功被晉為御史大夫。
可惜啊,房仁裕幾年前便過世了,崔義玄年初又病死在家中,所以當(dāng)時的很多事,都沒法再求證,要不然豈能在這聽馬遵,用市井間聽來的故事在這瞎掰!
“你看殿下,你咋不信呢?我馬遵跟你什么時候說過瞎話。”
“不信你到地方問問那個家伙就知道了,他可是言辭鑿鑿,說陳碩真會法術(shù)!”
啥玩意?會法術(shù)?老子還他媽元始天尊呢!這不扯呢么,馬載好好的一個四品大員,竟然會相信這樣的鬼話。
更不靠譜的是,他自己信了就罷了,竟然把本王請來,跟三位宗室大佬一起來審。審啥啊,聽神話故事?
稍時,百騎司衙門外,當(dāng)先開道的馬遵,被黑著臉的百騎攔了下來。披著斗篷的李賢見狀,也用佩刀的把,挑開帽子,將自己的面目顯露于外。
“下回罩子放亮一點,沖撞了殿下,你吃罪的起么!”
拍了守門校尉一把,馬遵又很狗腿的彎腰,對李賢做了個請的手勢,佞臣的模樣展現(xiàn)的淋漓極致,且絲毫不在乎百騎司士卒鄙視的目光。
馬遵這小子,有個優(yōu)點,那就是臉皮厚,就他這不要臉的脾性,不管走到哪兒,肯定餓不著啦!
踏進正堂,李景桓、李崇義、李孝逸、馬載四位都站了起來。李賢也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各自安坐,自己與馬遵,很隨便坐在閑置的椅子上。
而跪在中間的,是一個邋里邋遢,渾身散發(fā)著臭味的漢子,就是馬遵口中那個了解內(nèi)情之人。
此人名叫-崔玄籍,河?xùn)|武城人,字嗣宗,蔣國公屈突通的女婿。永徽初年,為婺州司空參軍,輔佐刺史崔義玄鎮(zhèn)壓陳碩真起事。
龍朔二年,犯貪瀆之罪,皇帝念其舊日軍功,并未重處,僅僅是除隴州長史之職,一直被羈押大理寺監(jiān)牢。
乾封元年,房仁裕臨終之前,為老弟兄向皇帝上書,請求赦免其罪,容許他戴罪立功??杀咀右恢绷糁?,中書省一直沒有得到皇帝的批示,所以其至今還是囚徒之身。
是平叛后,監(jiān)管戰(zhàn)俘,監(jiān)斬陳碩真等匪首的官員之一。馬載與崔義玄辦差的時候,曾聽其提到過。每每夸贊此人,機警靈敏,有大局觀,是個不可多得人才。
領(lǐng)了差事后,馬載在吏、兵部調(diào)閱兩軍所有文武官員的官檔,除去死了,外任的,唯一犯事在押的就只有他一個。
而且,他的嫌疑還很大,早在沒有平定戰(zhàn)亂之前,他就曾在帥帳明言:順天心合民意的起兵,有時尚且不能成功,陳碩真不過是個有點法術(shù)的女人,一定堅持不了很久。”
崔義玄聞聽此言,大喜過望,立即命崔玄籍為先鋒官,他自己統(tǒng)率大兵跟進。
為了崔玄籍的事,李景桓還特意求見了皇帝,請教崔義玄保奏之事。李治給的回答是,崔玄籍平叛有功,那本章又是房仁裕的臨終絕章,其岳父屈突通又是開國功臣,于情于理都應(yīng)該給他一次機會。
本來,皇帝的意思是,等一等,便復(fù)其為歸州刺史??梢驗橐才爬钯t隨軍出征,又要忙著國務(wù),龍體不堪負重,所以便給忘了。
崔玄籍被羈押至今,李賢可謂是最大的功臣了。否則一旦其出任地方,那調(diào)查起來無論在程序上,還是時間上,那都是麻煩事。
“這么說,是本王耽誤他的仕途了?”,挑著眉頭撇了李景桓和馬載一眼,李賢放下手中的茶盞,走到崔玄籍的面前蹲了下來。
“崔義玄,房仁裕,可都是個人物,他們交口稱贊的人,怎么可能為三瓜兩棗折腰呢?大隱隱于市,小隱隱于野,你這玩的是什么路子?”
嘿嘿......,蓬頭垢面的崔義玄,陰陰的一笑,隨即答了一句:“雍王,青丘縣公(崔義玄)與清河郡公(房仁裕),可不是病死的,你知道么?”
崔玄籍這話一出,就如同旱天的一擊響雷,不僅李賢剛到驚詫萬分,就是作為老吏的李景桓、馬載四人,也都驚的站了起來。
要知道房仁裕與崔義玄,生前不僅是朝廷大員,當(dāng)朝重臣,死亡的時間更是相差了十年之久。如果他們二人的死,有什么牽連,那這其中的牽扯,可就大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