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前面那個亭子里看一看吧,怎么樣?”張承昭說道。
遠處是一個小亭子,因為在比較不起眼的地方,加之周邊的竹子重重掩映,一般人更是看不見。而徐棠梨看見那亭子之后“啊”了一聲,原本白里透紅的小臉一下子變得通紅,聲音細弱蚊吟:“將軍是要妾身去哪里???”
這個小姑娘想到哪里去了?
張承昭不由得覺得搞笑,摸了摸鼻子,隨后看見那徐姑娘身軀抖動了一下,不禁想起,這大明纏足之風盛行,幾乎人人都以纏足為美,這徐姑娘想必也是纏了足的。如今已經(jīng)走了幾里路,想必徐姑娘也累了。
而一邊的徐姑娘脖子已經(jīng)通紅,臉上更是染上了一層紅霞:“將軍垂憐妾身,妾身自然是不勝惶恐,無以為報。然則妾身的丫頭還緊緊跟隨,再者妾身已是將軍之人,何必節(jié)外生枝呢?若是大人想要……”
這話越往后面說,聲音也就越來越小,最后可能她自己都不清楚了。張承昭不由得覺得搞笑,自己身上的尷尬也消失了一些,對著徐棠梨說道:“是么?”
張承昭笑了一聲,走向前把徐棠梨瘦弱的身體抱了起來,徐棠梨嚶了一聲就再也沒有亂動了,只是左顧右盼,生怕這地方?jīng)_出什么人出來。
張承昭不管不顧,抱著她就到了小亭子里,兩個人相對而坐。周邊清泉叮咚,風聲蕭蕭。
“別亂動了,走了這么遠的路,你應該已經(jīng)累了,坐下來休息一會兒。方才我看姑娘有點兒疲憊和痛楚,還是休息一會兒比較好?!?p> 徐姑娘輕輕“啊”了一聲,耳根變得通紅頭顱低垂,恨不得把自己的頭躲在右衽中去:“多謝大人愛護,妾身雖然累了,不過聽了大人的話,也就不覺得累了,反而心生歡喜?!?p> 張承昭抱住徐棠梨,對著她說道:“石板有些涼,需要墊一些東西么?”
“多謝大人愛護,妾身不勝感激?!毙焯睦嬉膊粧暝?,如同一直認命的小貓咪一般。
“你現(xiàn)在還叫我大人么?”張承昭笑著說道。
徐棠梨在張承昭的懷里扭捏了一下,聲音細弱蚊蠅:“是,老爺?!?p> 張承昭只感覺很癢,懷里的小貓咪的香味刺激著張承昭的神經(jīng),讓他心里升騰起一股思緒,就在張承昭準備下一步動作的時候小貓咪說道:“老爺,愿意講一講張家祖宗么?”
“你為什么想要知道這些?”
“妾身想,大人如此英武不凡,肯定也是英武不凡的。”
張承昭思考了一陣子說道:“也不怕你笑話,我張家祖上都是……”
隨著張承昭的講述,他家的歷史也清晰起來。他家祖上可以追溯到明初時期,那個時候他家祖上還是追隨藍玉的一個普通士兵,跟隨藍玉遠征漠北,創(chuàng)立下功勛,也得到了一些田產(chǎn),從而能夠糊口。
不過因為是軍戶的原因,從小熟知兵法,也經(jīng)常打熬力氣,鍛煉出了一身的本事。后面的事情就是國變,他憤而從軍,隨后被朱天賜挑中,成了朱天賜的親衛(wèi)。
“曾經(jīng)我見過一個教書先生,他會看向,他說我會封侯拜將,我是不敢有這樣的期待的?!睆埑姓衙嗣约旱念^,憨厚地笑了笑。
“那老爺是有什么樣的期待呢?”
張承昭摸了摸鼻子笑著說道:“我只想跟在朱先生身邊,誰欺負朱先生,我就打他,把他打服了,然后我就會問他:‘敢不敢再欺負朱先生了?’要是不服就繼續(xù)發(fā),服了就兩清?!?p> 徐棠梨似乎有點兒震驚,不過一邊的張承昭不以為然:“朱先生如我父母,于我有再造之恩?!?p> 徐棠梨道:“老爺怕是累了吧,妾身給你捶捶腿?!?p> “不必了?!?p> “老爺是嫌棄妾身么?”
“不是。”
“那是什么?”
“我身強體壯,身如磐石,我怕你就算是用盡力氣都捶不動我,反而會讓你拳頭生疼?!?p> “那就更要揉了。”
“為什么?”
“這樣才能讓老爺舒服一點,讓老爺能夠輕松一點,畢竟行軍打仗,行伍之間是生死之間,若是不在戰(zhàn)場上,也應該輕松一些的,若是不然,這生活未免也太過于無趣了一些?!?p> 張承昭心里也暖洋洋的,也就由著她了,不過他還是說道:“要是朱先生來了,少不得訓斥你一番,不過現(xiàn)在朱先生也不在,也就這樣了?!?p> “你覺得朱先生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呢?”徐棠梨說道。
“朱先生啊,讓我想一想?!睆埑姓颜J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說道:“他是一個非常忙碌的人,一天到晚這里憂心那里憂心的,經(jīng)常為了我們東奔西走。這次也是如此,本來是不用他去的,結果朱先生還是和我們一起來的,說是要和我們共甘共苦,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怕我們受欺負來著?!?p> “他經(jīng)常有一個蠟燭,有時候我會幻想那個蠟燭就是朱先生,他在我們最絕望的時候來這里,幫助我們力挽狂瀾,事情都朝著好方向發(fā)展了??墒俏矣袝r候也覺得,那個蠟燭就像他自己,蠟燭燃燒得越熾熱,越光亮,也就越容易消退。我有時候勸他別那么努力,要愛護自己的身體,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么?”
“朱先生怎么說的呢?”徐棠梨聽得心里有一些難受,感覺心里的一點點冰塊融化了。
“他是這么說的?!睆埑姓牙^續(xù)說道:“我現(xiàn)在覺得沒什么不妥的,你們自己做成一棟房子給我遮風擋雨,那我作為一根蠟燭,給你們光亮也是應該的。我照亮房間,把里面的鬼魅魍魎全部驅逐,把里面的老鼠蟲豸全部逮捕,給你們光復河山,給你們一個安定的環(huán)境也是我應該的?!?p> “不過你說我是蠟燭,那我覺得這是不對的,人的生命也有限,而大道也無限,光復河山的道路,你我同行,蠟燭的光亮終究會消退,會被風雨給打散,可是只要你們在這里,那么光亮就還在這里,希望就還在?!?p> 絮絮叨叨講了朱天賜說的一大堆話語之后,天色也已經(jīng)晚了,落日的余暉在西山留下一抹橘紅色就悄悄潛入地平線以下,幾只晚歸的鳥兒在樹梢叫著。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不然朱先生又要訓斥我了。”張承昭說道。
“好?!毙焯睦嬲f出這個話的時候,聲音都是顫抖的,可能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