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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破大清朝

第005節(jié):叛變

踏破大清朝 中庭有嘉樹 4343 2021-12-28 13:30:00

  十二月二十四號晚上,明月隱匿,星光暗淡;草木蕭索,馬蹄聲咽。

  譚文怒氣沖沖地跑到譚詣的營帳,劈頭蓋臉就是對譚詣一頓痛罵:“為何不出力攻城?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這么多天來,譚文和袁宗第一直在不停地派兵試探性地攻擊重慶,試圖通過這樣的疲兵之計來減少攻城的難度??墒沁@幾天譚詣一直都按兵不動,坐看自己的盟友進(jìn)攻而自己卻冷眼相看。

  譚文對這種行為忍無可忍,趁著自己有時間立刻跑過來訓(xùn)斥譚詣,質(zhì)問他究竟是什么心思。

  他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心里面也想著譚詣的托辭,估計就是自己愛惜戰(zhàn)兵,還有糧秫不足,剛剛來兵疲將累之類的事情。

  可是現(xiàn)在情況已經(jīng)如此危急,如何能夠繼續(xù)保存實力?前車之鑒不遠(yuǎn),后路已經(jīng)看不清,這個時候唯有殊死一搏才能夠有那么一點希望,怎么還能夠繼續(xù)保存實力?

  譚詣卻不緊不慢,對著譚文說道:“我們真的能夠打下重慶城么?”

  譚文為之一滯,隨后更是怒火心中起,瞪大眼睛說道:“如何不能夠打下重慶城?兵力是清妖的兩倍,而且督師馬上就要到來,到時候攻下重慶城就在旦夕之間?!?p>  “沒錯,確實如此。我軍兵力充足,攻下重慶就可以隔絕南北。即使是云南的戰(zhàn)事不利,也可以轉(zhuǎn)戰(zhàn)四川,到時候朝廷依靠闖賊余部,也可以進(jìn)行抗?fàn)帲晞荽鬂q!”譚詣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想要說出的話。

  譚文看著眼前的這個弟弟,也知道他心里面是過意不去,看著那群闖軍余孽在上竄下跳非常不爽,于是就出言安慰道:

  “何出此言?畢竟我們都是官軍,自然需要聽從朝廷法度。而且如今社稷存亡在旦夕之間,朝廷也只能出此下策。若是將來大明復(fù)國,君父定能夠識大局,到時候就是把這些顛覆大明的亂臣賊子千刀萬剮也不遲?!?p>  譚詣?wù)f道:“如今孫可望投敵,云貴虛盡數(shù)被滿清掌握。云南一潰敗,到時候就算是朝廷到了四川,也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大逆不道?。 弊T文怒不可遏,這個家伙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如今那群亂臣賊子的兵鋒如何?”譚詣看著自己哥哥的眼睛說道。

  譚文臉色一白。自從內(nèi)訌之后,大西軍一天一天衰弱,而大順軍那邊基本上也拿不出什么特別的戰(zhàn)績。

  “朝廷威懾何如?”譚詣乘勝追擊。

  譚文臉色灰白。朝廷就是一個草臺班子,原本還有人能夠相信這個朝廷還是原來的大明朝廷??墒亲詮牟痪们皩O可望殺十八大學(xué)士之后,這個朝廷基本上被很多人看清楚了——一個依靠大西軍茍延殘喘的大明罷了。

  “朝廷的領(lǐng)土如何?戰(zhàn)兵如何?糧草如何?人口如何?法度如何?政局如何?我相信這些東西大哥心里是知道的,我們沒有必要為了這個朝廷去奔波效勞了,沒有必要了。大哥,不要如此執(zhí)迷不悟好不好?”譚詣感覺已經(jīng)勝券在握。

  “如此說來,我們現(xiàn)在是……”

  “沒錯!”譚詣咧嘴一笑,似乎非常為自己哥哥的開竅而高興:“自然是投降大清朝了。在大清那邊,不但可以保留原來的爵位,甚至能夠加官進(jìn)爵。而且當(dāng)一個大清的公爵比這茍延殘喘、行將就木的大明朝廷的不好得多?而且我們手中還有兵力,可以隔絕長江,手中的籌碼一大,說不得能夠得來一個國公之位……”

  “你就是這么想的?”譚文臉上的笑容比較詭異。

  “若只是如此,哥哥未免太小看我了。我們還可以為清廷驅(qū)馳,將來若是有什么潑天的功勞,比如俘虜偽明永歷帝,俘虜李定國之類的,那也是不好說的……”

  “你就是為么想的?”譚文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譚詣也覺察到了不對,自己這老哥怎么笑容這么燦爛——難道他早就準(zhǔn)備投降了,之前的表現(xiàn)都是裝出來的?于是為了表示自己對兄長的敬重,同時為了繼續(xù)安定譚文的心,譚詣繼續(xù)蠱惑道:“非但如此,如果是能夠俘虜朱賊的話,那么我們兄弟三能夠就此飛黃騰達(dá)也說不定?!?p>  “這就說完了?”譚文說道。

  “嗯?!?p>  然后滿心等歡樂準(zhǔn)備待自己哥哥說出投降二字的譚詣等到了一個大嘴巴子。

  哦,不對,是兩個。

  譚詣有些呆滯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一些僵硬得扭過頭去,他哥哥正在冷笑,不敢相信他哥哥居然打了自己。

  “這就是你的辦法?這就是你的想法?”譚文說道。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祖宗怎么說的?圣人的教訓(xùn)你都忘了?你別忘了,你現(xiàn)在可是大明的新津侯,我是大明的涪侯!”譚文幾乎是吼出了這句話。

  “大哥!莫要執(zhí)迷不悟!”譚詣也回過神來立刻說道。

  “我執(zhí)迷不悟?執(zhí)迷不悟的不應(yīng)該是你么?”譚詣干脆放下了自己臉上的偽裝,冷笑道:“兄長莫不是不知道如今的局勢吧?”

  “呵!你也知道局勢?現(xiàn)在的局勢不就是你在叛變?!”

  “你做的事情和那個該死的孫可望有什么區(qū)別?執(zhí)迷不悟的是你!譚詣,現(xiàn)在馬上跟著我去請罪,要不然你就是大明的罪人!”譚文厲聲呵斥道。

  “呵呵!”譚詣摸了摸自己有一些發(fā)燙的臉龐:“我看你是大清的罪人!還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老子吃的是大清的糧食,做的是大清的官,也是大清的侯爺!”

  譚文一臉不可置信:“你……”

  “沒錯,大哥,我早就受夠了這個狗朝廷了!如今我大清定鼎天下已經(jīng)是大勢,總的不過是一個草芥,趁現(xiàn)在手中還有一些兵權(quán),我勸大哥莫要執(zhí)迷不悟了,認(rèn)清局勢,放棄幻想吧!”

  “我呸!你這個狗東西!以后出去別說你是我譚文的弟弟,我他媽沒有你這個弟弟!”

  “怎么能這么說呢?”譚詣笑得非常燦爛:“我和我大哥親如兄弟,肯定是要好好對待我兄長的。來人!”

  “你……”譚文怒不可遏,然后臉色一白,雙目噴火:“你早就打算投降了對不對?”

  譚詣斜了一眼譚文:“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我就是這么做了,都做過了,又能夠如何?”

  譚文似乎絲毫沒有聽見譚詣的話,他指著譚詣?wù)f道:“你故意拖延攻城時間,是為了聯(lián)絡(luò)重慶城里面的建奴?你故意晚到這么多天,就是為了給建奴拖延時間?”

  “隨你怎么想。”

  “不對,你不是?!弊T文說道,隨后冷笑一聲:“根本不是,你拖延無非就是兩個目的,一個獻(xiàn)媚邀寵,等到叛變的時候就把這件事情說出去,讓清妖以為你真心投靠;第二就是增加矛盾,讓那些闖營舊部對大明不滿?!?p>  譚文越說越急,到最后眼角都流下了眼淚:“你很不錯,你兄長敗在你手中不冤枉。但是!”譚文怒吼一聲:“你譚詣做的事情,天地共鑒!你對得起我譚家老祖宗嗎?!你回答我。我譚氏一門三侯,都是朝廷恩賜,你們怎么能如此!”

  “我不用回答。但是我會好好款待兄長的?!弊T詣笑著說道,看起來人畜無害。

  “你說的款待,讓我想一想,不會是借你兄長的人頭一用吧!”譚文說道。

  “正是如此?!弊T詣哈哈大笑,對著左右說道:“給我立刻拿下!”左右立刻竄出來一隊甲士,三下兩下就把譚文制服。譚文低頭不語,譚詣也不太敢去看自己的兄長。

  譚詣?chuàng)]了揮手,讓人押下去,譚文路過譚詣的時候,對著譚詣?wù)f道:“弟弟,告訴我,這就是你的選擇?”

  譚詣深吸口氣說道:“對,這就是我的選擇,我只不過是為了延續(xù)香火罷了,我不想我們譚家因為大哥你的固執(zhí)而香火截斷!”

  “呵呵……呵呵?!弊T文冷笑兩聲:“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但是改變不了你叛變投敵的事實?!?p>  “理由千千萬萬,行動表里如一。我想,洪亨九也是這么想的吧!弟弟——這是我最后和你說,這也是我的遺言,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所有人都投降了,都投降了,頭上鼠尾辮,掌中漢家血,我們還有大明么?我們還有中華么?我們,對不對得起生我養(yǎng)我們的這片土地!告訴我啊,弟弟!”譚文越說越悲壯,說到最后一個字的時候最后已經(jīng)淚流滿面?!咀?】

  “押下去!”譚詣立刻大吼,甲士聞言立刻押著譚文下去,譚文不依不饒大吼道:“弟弟,告訴我,你他媽的告訴我?。 ?p>  “你們把他的嘴巴給我堵上!”譚詣怒不可遏。

  周邊的幾個甲士立刻給譚文堵上嘴。

  世界頓時清凈。

  ……

  ……

  高明瞻看著城外的明軍,目瞪口呆,下方人頭涌動,聲音震天。兩天前合營之后,他心里面就已經(jīng)萌生了自殺殉國的念頭,現(xiàn)在沒有自殺完全是因為他心里還有一丁點不切實際的希望。

  可是今天有使者過來,又讓他心里有一些遲疑——要不就投了吧?可是又想到“先帝”對自己的簡拔之恩,心里面做了巨大的斗爭——一秒鐘。

  【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真要是投降了,完全是明軍太厲害了,這不能怪我?!?p>  然后高明瞻跑了,留下王明德主持這邊的事情。

  使者進(jìn)來了之后,立刻把自己的帽子摘下來,腦殼烏青發(fā)亮,后腦勺貼著一塊狗皮膏藥,一根如同老鼠尾巴的辮子掛在胸前。

  這個是譚詣的親兵,他來到這里二話不說帶來了兩樣?xùn)|西。第一個東西就是一封錦書,用上好的蜀錦制作,紅色底子,團壽紋織繡。

  打開一看,上書:

  伏以泰運初亨,萬國仰維新之治;乾綱中正,九重弘更始之仁。率土歸誠,普天稱慶。恭惟新朝治下,承天御極,以德綏民。協(xié)瑞圖而首出,六宇共戴神君;應(yīng)名世而肇興,八荒咸歌圣帝。山河與日月交輝,國祚同乾坤并永。臣等闕里丘八,章縫微末,曩承偽明偽官,今慶新朝盛治,瞻學(xué)之崇隆,趨蹌恐后。仰皇天猷之赫濯,景益慕彌深。伏愿玉質(zhì)發(fā)祥,膺天心之篤祜,金甌鞏固。式慶社稷之靈長。臣等無任瞻仰忙舞,屏營之至。謹(jǐn)逢表,特進(jìn)以聞?!咀?】

  這篇文章讓王明德心花怒放,看了看一邊的盒子,大約也清楚了里面的東西。王明德先是讓周圍的衛(wèi)兵給譚詣端了一杯茶,譚詣不知滿清禮儀,為了表示忠心和歸順之意,連忙把頭磕得邦邦響,之后高呼謝主隆恩,然后雙膝跪地低垂著頭喝茶。

  這看得王明德神色怪異,周邊的衛(wèi)兵更是神色奇怪。譚詣知道自己可能禮儀錯了,不過為了表示忠心,就說道:“大人對我有知遇之恩,就是我父母也不如,如此禮儀,也是正常的?!?p>  王明德笑了一聲,安慰他不必掛懷,然后看了看錦盒,他幾乎猜到了錦盒里面的東西,不過為了拉近關(guān)系就開玩笑說道:“這怕不是你寫的吧!”

  “大人慧眼如炬,小人怕自己的粗鄙言語和潦草字跡污了大人的眼睛,特地請了文士寫的。”

  王明德哈哈大笑,連說忠心可嘉,他很想仰天長嘯,但是現(xiàn)在不行,他慢慢打開錦盒,里面的是一個人頭,跪在地上的譚詣非常麻溜地起來,對著王明德諂媚地笑道:

  “這是我兄長譚文的人頭,還請王大人過目。小的以后唯將軍是瞻!”

  “唔,你先下去吧,等這事我不敢做主,需要稟報總督大人。”

  “謝大人?!?p>  看著譚詣高高興興拖著鼠尾辮走遠(yuǎn)了之后,王明德打開錦盒,里面是一個人頭,已經(jīng)是收拾干凈了——譚詣故意把他的頭顱收拾干凈,就是為了避免王明德看不清楚這個人是自己的兄長。

  錦盒里的譚文頭顱眼睛怒睜,里面有憤懣、遺憾、憤怒。高明瞻心里面大喜,他認(rèn)定這就是譚文,因為譚文有一個非常明顯的標(biāo)志,就是眉頭上有一顆痣。

  確定了之后,王明德走進(jìn)后廳,想著自己應(yīng)該怎么請示總督大人能夠爭取利益的最大化,比如自己如何浴血殺敵,手下的戰(zhàn)兵損傷如何困難等等,然后開始幻想自己能夠升什么官。

  “大人?!?p>  “什么事?”

  “偽明涪侯嘴里發(fā)現(xiàn)一塊破布,上面寫了字?!?p>  “呈上來。”

  “是。”

  破布已經(jīng)收拾干凈了,可是上面還有牙印——估計是用力太過了,或者是用盡了力氣才把破布用從嘴里扯出來,上面的字跡歪歪扭扭,不過大體還是看得清,攏共寫了一百多個字:

  生為大明之臣,死作大明之鬼;

  哭指白云深處,蕭然一無所累!

  張良始終為韓,木叔生死為魯。

  赤松千古成名,黃檗寸心獨苦!

  君父恩無可報,妻兒面不能親。

  落落樵夫湖上,應(yīng)憐故國孤臣。

  臣年五十有七,回頭萬事已畢。

  徒慚赤手擎天,惟有白虹貫日!【注3】

  王明德的笑容凝固了,他還以為是什么軍事機密呢,冷哼一聲直接把這塊破布扔了出去。

  絕命詩在空中無力地飛了一會兒,隨即消失在云深處。

  

中庭有嘉樹

注1:改編自抗日英雄楊靖宇   注2:孔胤植上順治《初進(jìn)表文》   注3:明補靖江縣令、魯監(jiān)國時期東閣大學(xué)士、禮部尚書、兵部尚書陳函輝絕命詩   補充:因為身份證方面出了問題,所以提簽的日子需要晚一些,各位擔(dān)待一下,大約一個星期能夠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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