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彥和剛將木桌掀翻,就聽到劇烈的撞擊聲在耳畔炸開。
厚達半指的黃花梨木沒有起到太大的阻攔作用。
桌面在瞬間被撞開一個大洞,木屑四濺之間,箭鏃已洞穿而出!
寒光閃閃的箭頭筆直撞向傅彥和的腦袋!
這一刻,傅彥和只覺一股極為尖銳的感覺刺向眉間,已是避無可避!
他的臉色瞬間白透,一時竟是被嚇得呆立當場。
眼看他便要殞命。
就在這時。
耳邊風聲驟起!
氣流在瞬間蕩開,兩根通紅透亮,猶如燒炭般的手指撞了過來!
嘭嗡!
粗糲的手指精準點中箭身,鐵白色的箭身上瞬間出現兩處凹陷!
鐵箭猛地一歪!
傅彥和看見箭頭在自己眼前擦皮而過,寒光刺眼而逝,順著鬢角刮向肩頭!
他心里猛地一墜,繼而飛快噗通狂跳,眼中浮現出撿回一條命的喜悅!
結果激動的念頭剛升起,就再次變成了驚恐。
這根箭,居然沒有被撞飛!
箭身飛速的旋轉著,即便方向偏離,依舊以一種無可阻擋的威勢,射向他的肩頭!
傅彥和臉色再變!
他心頭涌出一種無法形容的罵娘沖動。
還講不講道理了!
這他嗎是人能射出來的箭?
你非得射死我才算完事是吧!
思維的速度是很快的,更別提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
所以這一切說來繁復,其實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嘎吱!
同一時間。
撞飛鐵箭的粗糲手指迅速一勾。
食指和中指瞬間夾住箭身,無名指和小指緊隨其后蜷起,關節(jié)飛速上頂,鎖住鐵箭!
吱吱吱~
刺耳摩擦聲陡然響起。
箭身在指縫間飛快轉動,擦出大片青煙,卻不得存進。
顧杰一聲冷哼,頂掌一握!
嘭!
旋轉的鐵箭驟然停下,被他握在掌間。
傅彥和有些僵硬的側過頭。
看著停在肩頭上方不足一個指甲蓋距離的箭尖,他呆了一會,才吐出一口長氣。
短短片刻,傅彥和幾乎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回,這一箭太快也太可怕,但凡顧杰有一絲疏忽,他現在都已經死了。
“干恁娘啊......”
他臉上掛著后怕,跌坐在地,忍不住冒出一句俚語。
顧杰沒有說話。
他攤開手。
粗糲的指縫間留下了大片的刮擦痕跡,旋轉的箭身將外放的內氣徹底擦穿,有些地方甚至連膚膜都脫落了。
若是這一箭射來的途中,沒有經過院門、沒有被傅彥和用木桌抵擋......他恐怕也接不下來!
得虧今日是【大安】。
顧杰臉色微沉。
他開口道:“此箭來源?!?p> 傅彥和聞聲一愣:“我沒看清......”
“少爺!”
“少爺!你沒事吧?”
這時,聽到動靜的傅家護院終于趕了過來。
傅彥和站起來,臉色難看:“這箭是哪兒射出來的?可有人看見!”
幾個護院紛紛搖頭。
“那還愣著干什么,給老子出去找!”
這時候后怕勁兒過去,傅彥和心頭充滿了憤怒。
他對著手下一通臭罵:“我他嗎坐在院子里,都差點被串了肉串,養(yǎng)你們是吃干飯的嗎?給我找!找不到人我饒不了你們!”
“是!”
領頭的護院不敢爭辯,沉聲應下,招呼人立刻向外跑去。
“一群酒囊飯袋。”
傅彥和罵罵咧咧,氣得踹了桌子一腳。
發(fā)泄了片刻,傅彥和才勉強扯出點笑,對顧杰道:“顧兄......讓你看笑話了。”
顧杰搖搖頭。
劫后余生,難免失態(tài),他能理解傅彥和的后怕和憤怒。
傅彥和的目光落到顧杰手中鐵箭上。
或許是想起之前的恐懼,他再次顯得咬牙切齒:“讓老子找到這人,我非要將他碎尸萬段!”
顧杰開口道:“飛槍術。”
傅彥和一愣:“什么?”
“這支箭,是飛槍術擲出來的?!?p> 顧杰道:“之前在城外,我留意過馮霄漢出手。飛槍術擲出來的東西,會有一股旋勁,所以穿透力巨大。而這支箭上同樣有旋勁,并且比馮霄漢給我的感覺,要強上數倍。”
傅彥和臉色一變:“你是說,馮霄漢的師門......”
顧杰點點頭。
他手腕一轉,將鐵箭橫握,遞給傅彥和看了眼。
傅彥和低頭一看,才發(fā)現箭身上有幾行小字。
“閑游飛龍城,聽聞你殺了我飛槍門一外門弟子?!?p> “左右無聊,便送你一箭?!?p> “這一箭,了卻你我恩怨?!?p> “如果你死了,就算我替師弟報了仇?!?p> “如果你沒死,算你命不該絕。”
“關峰。”
傅彥和怒不可遏。
短短幾行字,字字囂張狂傲。
即便沒見到此人,傅彥和也能想象,此人在寫這幾行字的時候,是多么的不屑。
不,可能連不屑都沒有!
他根本就沒把顧杰和自己放在眼里!
這險些要了二人性命的恐怖一箭,這洞穿門板、木桌的驚人力道,不過是人家隨性到毫不在意的一擊!
甚至談不上全力!
“豈有此理......”
傅彥和心頭火起。
“把人叫回來罷?!?p> 顧杰突然開口。
傅彥和愣了下,眼中浮現出憋屈:“顧兄,咱們差點死了??!”
“我知道?!?p> 顧杰看著他:“但你知道嗎傅兄,這一箭,是從百米之外擲出來的?!?p> 傅彥和臉色微變:“百米?”
“嗯。飛過百米,洞穿門板、木桌,余威依舊能鉆透我的內氣......”
“能擲出這樣一箭的人,我打不過?!?p> 顧杰沒有絲毫遮掩,直言不諱道:“一個打不過的對手,你找到他又有什么用?送死嗎?”
傅彥和聞言先是一驚,心頭繼而涌起深深的無力感。
如果連顧杰也奈何不了對方的話,這仇就沒法報了。
單憑傅家這些三腳貓的護院,即便找到了對方,又能如何?
怕是還沒近身,就被射成了肉串!
可若是就這樣算了......當真是,咽不下這口氣啊......
“不會這么算了的?!?p> 仿佛知道傅彥和在想什么一樣,顧杰平靜開口。
“此人尚在飛龍城,而且看樣子還得待很長時間?!?p> “報仇這種事,不看時間,只看能不能解氣?!?p> “既然他不把你我放在眼中,那我就給他一個驚喜。”
“任何想要殺我的人,我都不會讓他活下去?!?p> 顧杰說到這,眼神平靜依舊,語氣中卻透出一絲森然。
“顧兄,你怎么知道他還會留在飛龍城?”
傅彥和有些詫異。
顧杰沒有解釋。
他的眼神微抬,落在了筆記本上。
頁面之上,是筆記本對他之前問題的回答。
【此箭來源于百米外的留云軒】
留云軒。宋懷云特意為入城的奇人異士,建造的下榻之處。算是飛龍城的官方招待所之一。
住在這里的人,都是為了投奔宋懷云而來,自然不會輕易離去。
“把身家性命寄托在敵人的仁慈和守諾上,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不管這關峰是否真打算就此點到為止,我都得殺了他?!?p> “這段時間先提個心眼,等實力差不多了就立刻動手,免得此人萬一哪天興起,又給我來上一箭?!?p> “到時候要注意不能留下馬腳,否則宋懷云震怒之下,很可能派出高手抓捕我......”
“唔,可以先去韓家看看,確定下這兩撥人是不是一伙的?!?p> 顧杰心念轉動,有了打算。
結果就在這時,院子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顧杰轉頭看了眼,才發(fā)現來人居然是傅明遠,身后還跟著幾個去而復返的護院。
他頓時起身見禮:“伯父?!?p> 傅彥和回頭看去,見傅明遠沉著臉進來,連忙道:“爹,你怎么回來了?”
“我要是不回來,你是不是就要帶著顧供奉去給傅家闖禍了?”
傅明遠臉色微沉:“我怎么跟你說的?韓家勢大,比我傅家差不了多少!沒有確認就貿然動手,萬一出了差錯,怎么收場?”
傅彥和腦子里還在想著報復擲箭的關峰,突然被這劈頭蓋臉一頓罵,人都有點懵。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估摸是家中有人看到顧杰登門,向傅明遠告了狀。
傅彥和頓時有些惱火,忍不住爭辯道:“這還需要證據?我敢肯......”
“傅彥和!”
傅明遠怒喝一聲打斷他,一臉怒其不爭的樣子:“你肯定,你肯定有用嗎?萬一韓家和兇手無關怎么辦?到時候人家反咬一口,咱們就是私闖民宅,聚眾擄掠!你如何收場?”
“爹,你想多了,飛龍軍快都自顧不暇了,怎么可能有功夫管這種事情......”
“飛龍軍沒工夫管,有人會逼著他們管!”
傅明遠被兒子沒腦子的話氣得不輕:“你知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覬覦咱們傅家?真到了那一步,你信不信轉頭就能跳出一堆人來,把傅家往死里告?”
“我......”
傅彥和一時語塞。
哪怕很不想承認,他也明白,父親說得毫不夸張。
想想顧杰的遭遇就知道了——連他這種落魄少爺,都有方勝江這樣的人覬覦,傅家在外城勢力不小,又豈會少了人惦記?
如今這世道,為了錢什么事都有可能發(fā)生。
以前是沒有機會,無從下口,加上傅彥和為人老成持重,做事滴水不漏。旁人即便眼饞,也找不到由頭發(fā)難。
可若是被告?zhèn)€私闖民宅,聚眾擄掠,那就是把脖子伸出去給人砍了。
墻倒眾人推,眼見著大廈將傾,誰不想咬塊肉,喝口血?
到時候,便是飛龍城官方不想管這種小事,也有的是人想方設法要他們管!甚至還會推動將傅家重判!
要知道,傅家這些年來能把生意做得這么大,可得罪了不少人。
若是讓這些人抓住機會......豈會善了?
念及于此,傅彥和面有憋屈,攥緊了拳頭,卻沒有再反駁。
傅明遠見狀,就知道兒子終于想通了。
他冷哼一聲,狠狠瞪了傅彥和一眼,轉頭對顧杰作輯而拜。
“賢侄,此事乃是這小子想當然了,險些連累你,我給你陪個不是?!?p> 顧杰伸手扶住他:“伯父,何至如此?!?p> 傅明遠搖搖頭,正要繼續(xù)賠禮。
結果就是這時,顧杰突然開口。
“伯父,有些事,忍一時可換不來風平浪靜。既然如此,不如搶先發(fā)難?!?p> “賢侄,我又豈不想報仇?!?p> 傅明遠苦笑一聲,道:“只是昨日我觀那韓彩河,不像是包庇兇手的樣子,倒似單純想落我傅家的面子……而且沒有證據,一旦出錯......”
“傅家動手需要證據,我不需要?!?p> 顧杰淡淡開口:“飛龍城管天管地,還能管得了幫派尋仇?”
傅明遠微顯錯愕,但很快反應過來:“你想以玉樓幫的名義動手?”
顧杰點點頭:“我先以玉樓幫的名義,尋個由頭進韓家看看。如果真有其事,我就動手。如果錯怪了韓家,也不至于鬧得不可收場?!?p> 傅明遠微微皺眉:“可是樓杰那邊......”
傅明遠不是沒有想過這個方法,但他太了解樓杰了。此人說好聽點是謹慎,說難聽點就是顧慮太多,這樣的人當合作伙伴很好,不用擔心他鬧什么幺蛾子。
可讓他為傅家去得罪韓家,而且是徹底得罪死那種......怕是沒那么容易。
還是那句話,沒有證據,誰也不敢保證韓家是不是真和兇手有關。如今玉樓幫被城主宋懷云注意,眼看就要起勢,樓杰肯定不會因為一個懷疑,給自己找麻煩。
“他被宋懷云召入內城覲見了?!?p> 顧杰道。
傅明遠眼睛微瞪。
顧杰淡笑一聲:“等他回來,事已成定局。”
“即便如此......”
傅明遠明顯意動,卻依舊沒有下定決心。
顧杰見狀,臉上雖然沒表露出來什么,心里卻是有些不快。
在他看來,傅明遠和樓杰其實差不多,這二人處事都有些拖泥帶水,面對任何事情,第一反應不是解決問題,而是消弭爭端。
這或許是身在高位者的通病,畢竟底下有太多人和事要顧慮,做事難免瞻前顧后。
但有些事,哪是你忍一口氣,就能點到為止的?
若非此事與他自身相關,傅家又對他多有照顧,顧杰早就甩臉走人了。
念及于此,顧杰淡淡開口。
“伯父可聽過一句話?”
“所有因為顧忌和不確定做出的遲疑,都是在給日后的自己掘墳?!?p> “不管因為何種原因,那種留下后患,給仇人準備的機會,最后被仇人殺死的人,在我看來都是咎由自取?!?p> “所以即便只是可能,我也不會放過。”
“誰對我有威脅,對我有敵意,我就要搶先發(fā)難。找到他,然后殺了他。”
“伯父你也不用想了,此事就當我一人所為便是?!?p> 話落,他轉身就走。
傅明遠愣了下,連忙開口叫住他:“賢侄且慢?!?p> 顧杰回頭看了他一眼。
傅明遠咬咬牙,終于下定決心:“韓家終歸人多勢眾。未免不測,我讓老陳帶幾個好手隨后過來,給賢侄你做接應!”
顧杰聞言,臉上浮現出笑意。
“好?!?
筆下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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