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靈界,西漠深處。
一直緊閉雙眼的了空突然睜開雙眼,神情中帶有一絲罕見的憤怒。
“我一直以為我所參悟的佛,乃是世間真佛,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p> 了空看著面前的黃泉不由得沉聲道,語氣中充滿自嘲。
就在剛才他看到自己最不愿看到的一幕,一尊佛陀盤坐于紅塵上空,彈指間便可將還在紅塵中求渡的人度化。
但這佛陀每次出手都會間隔很長時間,了空可以感受到那些在紅塵中求度的人苦苦掙扎,可半空中的佛陀始終無動于衷,依舊是很長時間才出手度化一人。
苦說和柳千雪目光望向了空,在多日之前了空就盤膝坐在此處想要找到自己所要參悟的道。
當日那位強者曾言,了空所參悟的佛道和世間諸佛不同,他所參悟的道在于黃泉深處。
“佛子,發(fā)生了什么?”
苦說瞬間化作一條巨蛟,連忙圍繞在了空身邊,如臨大敵般的看著周圍。
環(huán)顧四周根本就沒有任何變化,但本能卻告訴他有一股危險正在逐漸逼近。
“呆子,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柳千雪也不由得柳眉微蹙,這么長時間她從未見過了空如此憤怒的樣子,一直以來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他就像是萬年的冰山,神情始終不見波瀾,但現在了空確實是憤怒。
“為何不渡眾生?!”
了空抬頭看著面前的黃泉沉聲道,似乎是在叩問本心,亦或者是在問這天地。
“阿彌陀佛,我佛只度有緣人,你乃佛子,理應明白這個道理?!?p> 半空中突然響起一道雄渾的聲音,苦說等人環(huán)顧一周一時間竟分不出這聲音到底是從何而來。
只有了空不由得冷哼一聲,緩緩閉上雙眼不去搭理他。
緊接著拿到雄渾的聲音再次在周圍響起。
“苦說,你本是一條靈蛇,和我佛有緣,若是你現在舍去蛟龍之軀皈依我佛,日后還有一線機會成為八部眾之一。”
“了空,你身為佛門佛子,如今連紅塵都未能斬斷談何成佛,若是你將你身邊的女子鎮(zhèn)殺,便算是斬斷紅塵,日后必會成佛。”
“你等,可要想清楚?!?p> 聽到這聲音之后,柳千雪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空身上,果然這么長的時間了空對自己也是有感覺,只是因為他是當今佛子,注定六塵不染。
成佛的契機就在眼前,若是自己死真的可以讓了空成佛,那她愿意。
一念至此,柳千雪手中出現一把匕首,這是當日她逃離云家時所帶的唯一物品,曾在西漠邊境以死相逼,沒想到如今居然會在這里派上用場。
此時苦說看著仍舊緊閉雙目的了空,神情中充滿著急。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雖然只是一條靈蛇,但柳千雪對了空的感情他也是看在眼里,可了空終究是佛門佛子,注定不會有結果。
但他怎么也不會想到,了空成佛的代價居然是柳千雪的性命,這成佛的代價太過沉重。
“佛渡有緣人,呵呵,真正的有緣人何須佛來渡?”
“這蕓蕓蒼生,才是佛應該度化之人,只度有緣人怕不是要為佛門增添佛陀菩薩?!?p> “了空不才,從未聽聞有人成佛要以鮮血來證道,若是如此,此佛,不當也罷!”
“既然佛不渡蒼生,那就由我來渡!”
“這佛子,不當也罷!”
了空緩緩睜開雙眼神情無悲無喜,秦越曾經留給他的兩卷經書懸浮兩側,散發(fā)出無上功德,十八把武器井然有序的并列在其身后。
一時間了空看起來,似佛陀,似仙神,似魔王。
苦說呆呆的看著此時的了空,他何嘗又不是在這紅塵中等佛來渡的可憐人,出生之時便一心向佛,只求有朝一日求渡。
可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等了多長時間,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心性修為不行,于是從一條弱小的靈蛇開始就一直等待,一直等到他修為達到半步仙人境,也未曾被渡。
而后他又以為是時機未到,又不知過了多長歲月,卻遲遲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我本是佛陀腳下誕生的一條靈蛇,理應一生向佛,或許我苦說在佛陀面前微不足道,但這樣的佛陀,我苦說也不想繼續(xù)下去?!?p> 苦說沖著半空嘶吼起來,而后感覺自己身上的那些僅存的信仰之力正在逐漸減少,神情中非但沒有慌亂,反而充滿解脫。
當日他選擇追隨了空的時候就聽了空說過,他雖然如今是佛子,但日后未必是佛子。
起初苦說只是認為這是一個玩笑,但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他才明白,這種佛根本不值得。
若是說反應最大的還是柳千雪,在聽到了空說不當佛子之后,整個人呆呆的愣在原地,兩行眼淚如同斷線珍珠一般不斷滾落。
“阿彌陀佛,苦說了空,我念在你二人佛緣深重,再給你等一次機會,此時認錯尚還有轉圜的余地?!?p> 那渾厚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上次帶有更多的威壓,甚至此時已經是蛟龍之軀的苦說也不由得發(fā)出陣陣嘶吼。
“師尊讓我鎮(zhèn)守黃泉幽冥,西漠中記載黃泉幽冥入口在此處,我便在此處枯坐半月?!?p> “誰曾料到,這不過是一個彌天大謊,此處的黃泉不過是一處投影?!?p> “這佛,我不參了!”
“佛不渡天下人,我了空來渡!”
了空緩緩起身一步步向柳千雪走。
一步踏出,身上的袈裟儼然化作一襲青色長袍。
再一步,頭上戒疤消失不見,兩卷經書不斷圍在身側,似乎是在表達自己的喜悅。
三步,華發(fā)盡生,三千青絲垂自然垂下,十八把武器瞬間安靜下來,似乎是在迎接了空的新生。
“我的路,一直都走錯了。”
了空長嘆一口氣,神情中充滿惆悵,說來也是諷刺,自己走了這么久的路居然是一條絕路。
“姑娘,我欲往玄應城,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同行?”
了空對著柳千雪緩緩伸出右手,靜靜等著她的回答。
柳千雪并未說話,只是緊緊握住他的右手,相伴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