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狼叫聲,朱佑樘拉起張鶴齡一步一步挪著身子往聲音反方向而去。
草原群狼耳朵靈敏,聽到他們動(dòng)靜,立即向著他們狂奔而來,只見草叢幾處晃動(dòng)快速由遠(yuǎn)及近,顯然這群狼數(shù)目不少。
張鶴齡嚇得大喊一聲:“媽媽呦。這他娘的玩大了?!辈恢睦飦淼牧?,拖著朱佑樘狂奔起來。
朱佑樘本來在他前面,但無奈年齡比他小,也沒有他那般壯實(shí),腳步逐漸跟不上。
張鶴齡生死之刻也不再顧忌尊卑,沖著朱佑樘大罵:“你他娘的平時(shí)讀那些狗屁文章有個(gè)啥用,跑這么慢,回去我他娘的一定把你那狗卵子劉師傅大罵一頓,這狗日的竟整那些沒卵用的耽誤你?!?p> 朱佑樘跟著跑了一陣子,漸漸感覺腿腳不停使喚,被張鶴齡拽的上下打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跑不動(dòng)了,你自己跑吧,那狼吃飽了就不追你了?!?p> 張鶴齡罵道:“你別說話了,憋住氣腳上才有勁兒,再說要喂狼也得我去喂,那么多狼,你這點(diǎn)肉不夠它們舔牙縫?!?p> 朱佑樘無奈,只能按他所說不再說話,憋足了勁跟著他跑,但狼群越來越近,眼見已不足百丈,再跑也毫無意義,道:“咱們不跑了,跑也跑不過,打吧!”
張鶴齡也知道跑不過了,道:“我跟我爹練過拳腳,打死一兩頭應(yīng)該可以,我把他們擋住,你爬到那棵樹上去?!?p> 順著張鶴齡指的方向,朱佑樘果然看見一棵胡楊。那樹并不很高,枝葉濃密,孤零零的立在草原上,距離兩人也就幾丈遠(yuǎn)。
但依自己速度,恐怕等不到跑到樹下就會被群狼追上,張鶴齡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又手無寸鐵,瞬間就會被群狼撕碎。
朱佑樘道:“反正都是死,橫豎不能死在逃跑的路上,咱們都不跑了,咱也有牙,好歹能咬這群畜生一口。”說著停下腳步。
張鶴齡見他不跑了,彎下腰呼呼喘著粗氣道:“那我也不跑了,跟你這皇子皇孫死在一起,到地底下見到祖宗我還能吹一波牛皮。”
說話間,狼群已追到四五丈外,獠牙呲出,喉嚨中發(fā)出咕咕的嘶叫聲,圍成一個(gè)圈,擺出隨時(shí)要撲咬的姿勢。
張鶴齡和朱佑樘背對背站立,伸出一只手擋在他的身前道:“你瞧見那個(gè)個(gè)頭最大的狼沒?那是頭狼,其他狼都聽它的?!?p> 朱佑樘點(diǎn)頭道:“看見了,那咱們就盯著它,弄死它咱們也不虧?!?p> 張鶴齡答應(yīng)一聲好,于是兩人就死死盯住頭狼,它動(dòng)兩人則動(dòng),它停兩人則停,它向左兩人則向左,它向右兩人則向右。
那頭狼齜牙咧嘴,深黃色的眼珠中露出兇光,在月光反射下陰森可怖,然而卻并未發(fā)出進(jìn)攻,不知為何竟然形成了僵持的狀態(tài),對峙起來。
見狀,兩人反而都奇怪了,張鶴齡道:“小殿下,你劉先生有沒有說這群畜生等啥呢?它們吃東西前是不是還有個(gè)什么儀式?”
朱佑樘見他這時(shí)候還有心思說笑,也回道:“可能等你過去喂吧!”
張鶴齡向著狼群啐一口口水罵道:“孫子,你等啥呢!”這下異動(dòng)卻嚇的頭狼往后退了一步,嗷嗷地嘶吼著盯他們。
朱佑樘道:“他們是不是怕我們?”
張鶴齡道:“是不是我?guī)滋鞗]洗澡太臭,熏著他們了?要這樣說,兄弟你這身上香噴噴地可就危險(xiǎn)了。”
朱佑樘也啐一口口水回道:“你剛叫那畜生孫子,誰跟你是兄弟?!辈贿^這話倒是提醒了他,問道:“你身上真的可能有什么味道讓它們害怕。”
張鶴齡罵道:“你還真當(dāng)老子臭呢,老子為了今天見你,昨天剛洗過?!?p> 朱佑樘道:“你想哪兒去了,我是說你那顆虎牙。”
張鶴齡恍然大悟,從懷里拿出那顆虎牙,在那狼群面前猛然一揮做出要攻擊的樣子。
那群狼果然嗷的一聲又退了幾步。
張鶴齡大喜,道:“真被你說中了,這下咱們是不是不用死了?”
朱佑樘道:“不管這東西靈不靈,咱們試試往樹那邊走,這群畜生一會兒耐不住撲一下子發(fā)現(xiàn)咱們是紙老虎就完蛋了。咱們往后退一退試試”
張鶴齡答應(yīng)一聲,把那顆虎牙舉在胸前,往后退了幾步。
只見那狼群也跟著往前進(jìn)了幾步,并沒有暴起發(fā)起進(jìn)攻的跡象。
兩人心中升起一絲希望。朱佑樘道:“看樣子管用,咱們慢慢退,見機(jī)行事?!?p> 于是兩人一點(diǎn)一點(diǎn)向著樹的方向靠近,挪了半晌,終于退到樹下。
群狼始終保持四五丈的距離,既不敢進(jìn)攻,也沒有退去的跡象。
張鶴齡道:“我舉著這東西,爬不了樹,你先上去?!迸轮煊娱逃忠谱?,搶白道:“聽人勸吃飽飯,我爬樹可比你快多了,你趕緊上?!?p> 朱佑樘知道他說的有理,并沒有推讓,道:“好,那我先上,再拉你上去?!庇谑怯帽M力氣往樹上爬去。
那棵樹樹干高度不過六七尺,朱佑樘身體還算健壯,幾下就爬到枝椏上,解下腰帶一頭綁在樹枝上,一頭扔到樹下。道:“快上來。”
其間那狼群見到異動(dòng),幾次靠前,好在又被張鶴齡嚇了回去。
張鶴齡慢慢拉住腰帶,突然間扔下虎牙,蹬著樹干拼命往上爬去。見他如此,狼群呼啦一下?lián)淞讼聛?,那頭狼更是挑起咬住他的褲腳。
張鶴齡哇哇大叫,恫嚇著頭狼,另外一只腳用力蹬踹著狼頭。
那狼吃痛,砰地一聲掉在地上,趁著這個(gè)空隙,張鶴齡這才爬到樹上,只剩下群狼在樹下轉(zhuǎn)著圈得嘶鳴咆哮。
兩人怕狼群跳將上來,又往上爬了數(shù)尺,這才驚魂未定的相視一笑,均疲憊得說不出話來。
兩人略微恢復(fù)了些體力,但肚子已經(jīng)餓的咕咕亂叫,身上一路奔逃中擦碰的傷口也開始疼痛起來。
朱佑樘心中一陣悲涼,剛才疲于奔命,并不覺得,現(xiàn)在平靜下來,開始惦記起母親,自己突然失蹤她定然非常著急,肯定一夜未睡了。
張鶴齡卻沒這心思,絲毫想不到自己父親可能因自己私自帶皇子出來面臨著的嚴(yán)厲責(zé)罰,還有心情沖著狼群嬉皮笑臉的罵罵咧咧!
不知過了多久,只見彎月已經(jīng)落向西邊,東方泛起魚肚白,狼群依然沒有退走的意思。
張鶴齡幾乎毫無停歇的沖著狼群罵娘:“孫子們,你們在這兒等賞嗎?一會兒老子賞點(diǎn)童子尿如何?”說著就要解褲子撒尿。
朱佑樘見他冒失,道:“小心點(diǎn),別掉下去。”
張鶴齡道:“你說他們要圍到什么時(shí)候可算個(gè)頭?這鬼地方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你劉師傅即便是得了劉伯溫的無字天書也算不到咱們在這么個(gè)地方??!即便是哪個(gè)傻鳥喝多了失了方向也飛不到這里來?!?p> 朱佑樘也沒有主意,只能胡亂回他幾句。
此時(shí),樹下狼群躁動(dòng)起來,不大一會兒,遠(yuǎn)處隱約傳來雜亂地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