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之中,落葉不斷。
楊青帝一襲勝雪白衣,手握斷竹,身姿挺拔,眉目如畫。
他眼睛清澈如山泉望著遠(yuǎn)處,似在沉思,又似沉迷其中。
其手中的劍越舞越快,越舞越急,漸漸的變換了方向,化作萬千劍光,如流星趕月。
劍光如雨,落葉如雪,一片飄渺。
楊青帝忽然停下了身形,搖搖欲墜望向那片飄落的竹葉。
“故人好似風(fēng)中落葉,陸續(xù)凋零?!?p> 劍起,劍又止。
楊青帝放下手中的斷竹,從燕青手中接過了袍子。
一旁的呂雉已經(jīng)早早站在了那里,從侍女手中接過茶水遞了過去。
“楊將軍,這么早起來練劍,雖說已是春天,但也最是著涼的時(shí)候,將軍還請多注意身體?!眳物裘黜撇A,媚眼如絲。
“多謝呂大小姐——”
楊青帝行了個(gè)禮,接過茶水,回道:“我這次是以楊青帝的身份入住呂府的,不是什么將軍?!?p> “那……楊公子,你叫我呂雉就行,”呂雉聲線柔和,無形中透著一股嫵媚,“方才見公子練劍,真是英姿颯爽,呂雉心里羨慕得很,只是——”
呂雉話鋒一轉(zhuǎn),繡眉蹙起,滿臉愁容。
楊青帝笑而不語,并不搭腔。
呂雉見狀只好說道:“其實(shí)呂雉從小就想學(xué)劍舞,可惜一直沒遇到良師,今日劍公子劍術(shù)精湛,若是楊公子能手把手教雉雉學(xué)上幾招,雉雉心里自然歡喜得很,只是不知道楊公子是否愿意?”
呂雉何等嫵媚妖嬈的沒人,這種主動求人的事情更是少有,換作他人有這種能和呂雉親密接觸的機(jī)會,怕是求之不得。
楊青帝看著呂雉,笑容平淡。
都是萬年的老狐貍,你跟我在這兒裝什么妲己呢。
就在他準(zhǔn)備開口謝絕之時(shí),一個(gè)冷冰冰的聲音卻在身后傳了過來。
“楊公子乃軍屬之人,劍術(shù)不同于劍舞,傳授自然極不方便?!?p> 眾人回眸。
只見一身白裙,手持青峰的一個(gè)清冷女子款步而來。
“見過楊公子——”
呂嬃抱劍行了個(gè)禮,隨后轉(zhuǎn)頭看向呂雉,冷淡道:“姐姐若是想學(xué)劍舞,來找我便是,我可以教你。”
“哼——”
呂雉嬌哼一聲,不予理睬。
“楊公子,倒是呂嬃有事情想要請教您?!眳螊疗届o問道。
楊青帝點(diǎn)頭:“但說無妨?!?p> “瞧您方才所用劍術(shù),不像是我大秦軍中所用?!眳螊亮闷鸲吳嘟z,這個(gè)小動作別有風(fēng)情,更顯冷艷。
楊青帝嗯了一聲,“那是我家傳劍術(shù),所以呂姑娘沒見過是正常的?!?p> “公子每天都要練劍嗎?”呂嬃抿起嘴角,露出了一個(gè)極為難得的笑容,這一幕更是讓旁邊的呂雉目瞪口呆,自家這個(gè)妹妹何時(shí)對男人露出過這般笑容?
“呂嬃練劍至今已有九載,只是劍術(shù)造詣遲遲沒有長進(jìn),還希望公子賜教一二?!?p> 楊公子笑著搖頭:“指教談不上,不過劍道一途嘛,努力和堅(jiān)持是最基本的事情,天賦異稟者多如牛毛,像我這樣天資平平的人,就只好多練習(xí)?!?p> “公子莫要自謙~”
楊青帝少有地露出嚴(yán)肅表情,認(rèn)真說道:“不是自謙,我說的是真的,哪怕?lián)Q在一年之前,我也認(rèn)為自己劍術(shù)不凡,只是現(xiàn)在……”
一個(gè)中年方士站在泰山之巔曾對自己笑談的畫面浮現(xiàn)在腦中。
楊青帝正色道:“劍道一途,我甚至連登堂入室都算不上。”
呂嬃愕然。
楊青帝立即解釋道:“曾有一個(gè)人告訴我,劍術(shù)至極者,可以一劍斷滄江,一劍截倉山,一劍開天門,一劍誅仙人?!?p> “這大抵是四種境界,到了最后兩種,那可就是真真正正的人間劍仙了?!?p> 呂嬃愣在原地。
許久后她下意識道:“連楊公子都算不上登堂入室的話,那個(gè)人得是有多厲害啊?!?p> 楊青帝笑了笑。
“劍術(shù)真的能做到斷開江水么?”呂嬃又悠然問道,既像是在問自己,更像是在問自己手中的那把劍。
要說自己是否真的喜歡楊公子,呂嬃自然沒辦法準(zhǔn)確說出個(gè)一二三來。
她從小就沒喜歡過誰,也不知道喜歡到底為何物。
不過呂嬃有一點(diǎn)是很確定的,那就是楊公子和其他男子之于她而言,至少自己做不到討厭。
呂嬃只覺得自己對楊公子的傾慕,更多的是一種敬仰和愛慕。
就像是仗劍江湖的青衫兒郎,有哪一個(gè)是不仰慕那身手不凡的江湖高手?
呂嬃抬頭大大方方望向楊青帝,似乎急切于知道那個(gè)問題的答案。
“能否截山開門誅仙我不知道,但是斷江的話……”
楊青帝又想起了那個(gè)中年道士乘船自長江入海時(shí),曾屹立船頭,拔劍高歌的場景。
他很清楚,那是老徐為了讓他練劍而刻意為之的事情。
楊青帝看著呂嬃,臉色平靜,搖了搖頭,“不曾做到?!?p> 呂嬃猛然松了一口氣,仿佛得到了極大的解脫。
若是見到有人做到一劍斷江這種事情,身為劍客怕是連提劍的勇氣都沒有了吧?
楊青帝腦海里回蕩著老徐最后那句“贈你一劍去東山”,江水滾去,涇渭分明的真實(shí)畫面感近乎溢出眼睛。
他回過神,看向呂嬃,低聲道:
“不曾一劍斷滄江?!?p> “是兩劍?!?p> 手中長劍噌地落地。
呂嬃毫無覺察,滿目愕然。
就在氣氛陷入死寂時(shí),一個(gè)青衫女子款步而來。
“素素見過楊公子。”
呂素朝楊青帝行了個(gè)禮,隨后鼓足勇氣看向他。
“公子,我……我……”
旁邊端著托盤的侍女二喬眼見這一幕,心里又氣又急,怎么自家小姐一見楊公子就羞成這個(gè)樣了?
楊青帝何等心思,看了眼木托盤上的瓷碗,嗅了嗅鼻子,立即覺察出那是碗藥膳。
“你給我煮的藥膳?”楊青帝主動問道。
呂素婉約地點(diǎn)點(diǎn)頭,不動聲色地將雙手縮回了袖中。
“楊公子,你不知道我家小姐為了這碗藥膳——”
“二喬!”呂素回眸,“不許胡說?!?p> “是,小姐。”
二喬悻悻然。
她就是看不慣自家小姐付出了這么多,卻不愿意讓楊公子知道,不像大小姐和二小姐,恨不得把所有好處都在楊公子面前表現(xiàn)一番。
“楊公子,此前你救我之時(shí),見你身上有傷,便準(zhǔn)備了一碗藥膳?!?p> 呂素端起藥膳送了過去。
呂雉呂嬃看著這一幕,面面相覷,各懷心思。
楊青帝接過藥膳的瞬間,無意間碰到了對方羊脂玉般的嫩指。
呂素小臉滾燙,連忙縮回了小手。
“真是個(gè)敏感的女孩子。”
楊青帝在心里想道。
接過藥膳只喝了一口,楊青帝表情痛苦。
呂素皺眉,“是不是藥膳沒有煮好?”
呂雉得意一笑,自家這小妹從來沒做過家務(wù)活,跟別提是煮藥了,只怕是這藥又苦又澀,難怪楊公子會露出這般表情。
侍女二喬也擔(dān)心地看向了楊青帝,其實(shí)她早就想到過這點(diǎn),所以在藥膳煮好后嘗了一下。
她的評價(jià)是:小姐煮的很好,下次不要再煮了。
楊青帝仔細(xì)盯著那口瓷碗,似乎陷入到了某種情景中。
“楊公子?”呂素小心翼翼地望著他。
楊青帝回過神,端起瓷碗一飲而盡,大笑著說道:
“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藥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