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將云嶺村斑駁的土墻染成暗金色。葉青塵蹲在村口老槐樹下,手中竹枝輕點沙地,勾勒出一幅歪斜的八卦圖。這是他每日的功課——村中唯一的道士,那位獨居山腰破觀的老者教他的。
“塵娃子!你師父的米還沒送去呢!“隔壁張嬸挎著菜籃路過,嗓門大得驚飛了枝頭烏鴉。
少年抬頭笑笑,麻利地起身。粗布短打沾了塵土,卻掩不住脊梁筆直如松。十五歲的年紀,眉眼已透出幾分不屬于山野的沉靜。
山風掠過層疊梯田,卷來潮濕的土腥氣。葉青塵望了望西邊天際翻涌的墨云,加快腳步。師父的咳疾最怕雨天
道觀殘破的朱漆門“吱呀“推開,藥香混著霉味撲面而來。老道士蜷在草席上,枯瘦的手正摩挲著一塊青灰色玉簡。聽到腳步聲,他慌忙將玉簡塞入枕下。
“師父,該喝藥了。“葉青塵熟練地添旺炭爐,余光掃過墻角蛛網(wǎng)密布的神龕。那里供著柄斷劍,劍身銘文與玉簡上的紋路如出一轍。
老道士忽然劇烈咳嗽,指縫滲出黑血。少年瞳孔微縮——那血色泛著詭異的青芒。
“塵兒...“老者喘息著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驚人,“記住,修仙之人最忌心浮氣躁。若遇大劫...咳咳...去后山石潭!“
戌時三刻,暴雨傾盆。
葉青塵冒雨下山,懷中揣著師父硬塞的護身符。雷光劈開夜幕的剎那,他瞥見山腰閃過兩點猩紅——那絕不是野獸的眼睛。
村中犬吠驟起,又戛然而止。
當?shù)谝宦晳K叫劃破雨幕時,少年正踏進自家院門。轉(zhuǎn)身的瞬間,他看見張嬸家屋頂被巨爪掀飛,瓦片雨點般砸在泥地上。三丈高的黑影立在廢墟中,犄角纏繞紫電,赫然是《百妖譜》中記載的“雷猙“!
血順著青石縫蜿蜒到腳邊。葉青塵渾身冰冷,卻鬼使神差地摸向腰間柴刀——師父說過,雷猙現(xiàn)世,必屠盡百里生靈。
“往祠堂跑!“少年嘶吼著撞響銅鑼。村民們哭喊著涌向村中唯一石砌建筑,幾個漢子顫抖著舉起獵叉殿后。
雷猙戲耍般拍碎半堵土墻,紫電掃過之處焦尸橫陳。葉星塵突然發(fā)現(xiàn)妖獸始終避開老槐樹——那樹下埋著師父三年前布下的鎮(zhèn)煞符!
“引它去村口!“他抄起火把擲向獸瞳,柴刀在槐樹皮上剮出深痕。雷猙暴怒轉(zhuǎn)身,利爪帶起的罡風撕開少年后背。
鮮血濺在樹根剎那,地下突然浮現(xiàn)金色陣紋。妖獸發(fā)出震天咆哮,竟被無形鎖鏈禁錮原地。但符文明滅不定,顯然撐不不過半柱香
“快走!“蒼老喝聲破空而來。老道士踏雨凌虛,斷劍迸發(fā)出驚天劍氣。葉青塵從未見過師父這般模樣——白發(fā)飛揚,眸中金光如炬,哪還有半分病態(tài)。
雷猙被斬落半截犄角,徹底狂性大發(fā)。一老一少且戰(zhàn)且退至后山,懸崖下寒潭泛起詭異漩渦。
“接住!“老者突然將玉簡拋來,“此乃《青云道經(jīng)》,需以磐石心性...“話音未落,雷猙利齒已穿透他胸膛。
葉青塵目眥欲裂,卻見師父最后結印。潭水沖天而起化作冰龍,將他卷入深淵。失去意識前,他聽見天地間回蕩的悲鳴:“此子身負仙界因果,爾等敢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