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好了，少爺瘋了

　　“不好了！不好了！”

　　芳云急匆匆沖進(jìn)尤大奶奶的院子，一邊跑，一邊焦急的喊：“老爺，奶奶！不好了不好了！”

　　賈珍昨日操持兒子賈蓉的婚事，迎來送往，著實(shí)辛苦。

　　累的他此時(shí)還沒有起床。

　　尤大奶奶卻是起的早，此時(shí)已經(jīng)在鏡前梳妝。

　　聞聽道芳云的驚呼，不禁眉頭一皺：賈府規(guī)矩大，下人們都懂得收斂。

　　像這樣大呼小叫的奴婢，不是挨鞋底兒掌嘴，就是木凳加板子伺候！

　　誰敢亂來？！

　　見尤大奶奶皺眉，陪伺在一旁的大丫鬟惜兒，趕緊俯身道：“奶奶莫急，等惜兒去看看，是誰這么不懂規(guī)矩?！?p>　　等到出來一看，見是蓉少爺房里的大丫鬟芳云，惜兒也是不敢造次。

　　自己的主母雖說是大奶奶。

　　但在賈蓉少爺面前，尤大奶奶不過是一個填房罷了，牛不起來。

　　主子不強(qiáng)勢，下人自然腰板兒也不硬。

　　惜兒伸指在嘴唇邊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珍老爺還在酣睡哩！芳云你不怕老爺惱將起來，你免不了一頓責(zé)罰？”

　　“不好了不好了！”

　　芳云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惜兒姐姐，你快去稟告老爺，蓉少爺他...”

　　“他怎么了？”

　　“蓉少爺，他，他撞客...瘋了！”

　　“??？！”

　　惜兒頓時(shí)嚇了一跳，趕緊返身回房稟報(bào)：“大奶奶大奶奶，不好了不好了，蓉少爺他，他瘋了！”

　　“啪嗒”一聲，尤大奶奶手中梳子落地。

　　只見她沉吟片刻，嘆息道：“去請珍老爺拿主意罷！”

　　惜兒知道尤大奶奶，是不便插手此事，趕緊去主人房里喚醒賈珍。

　　那賈珍，一邊讓丫鬟們伺候更衣。

　　一邊不耐煩的鼓囔道：“真真的養(yǎng)兒不如養(yǎng)狗！蓉兒年幼，老夫就替他捐了五品龍禁尉。

　　如今又替他娶了官宦小姐，真是不知足！又折騰老夫個甚？”

　　言罷，賈珍衣服也穿好了。

　　惜兒便去月門外，喚來周瑞、鮑二等幾名資深健仆，前呼后擁的往賈蓉的院落而去。

　　～～～～～

　　“金手指！”

　　“怎么沒有？”

　　賈蓉偏著頭，仔細(xì)觀看自己的食指，一面喃喃自語：“沒啥變化啊?！?p>　　說著，又將食指伸進(jìn)嘴里，吸吮了幾下。

　　再度朝著那顆月桂樹戳：“金手指，給小爺出來！”

　　賈珍帶著一眾男女仆役，站在院門口，側(cè)身問芳云：“蓉少爺這個癥狀，有多久了？”

　　“回珍老爺問，少爺一大早起來，就成了這般模樣?！?p>　　芳云低眉順眼的回道：“蓉少爺還盡說一些兒，我們聽不懂的話哩！”

　　賈珍問：“他都說了甚？”

　　芳云嚇得一激靈：“奴婢，奴婢不敢說?！?p>　　“只管說來！”

　　賈珍不耐：“老爺我赦你無罪?！?p>　　“他說...蓉少爺他說，這賈府里面都是一幫偷雞戲狗，都是一些膏肓寄生蟲...還說...還說...”

　　賈珍怒斥道：“還說甚？你再敢吞吞吐吐，將你賞給鮑二填房！”

　　鮑二的婆娘，原本與榮國府的賈璉有染。

　　后來被王熙鳳知曉，打鬧一場，鮑二婆娘便含羞吊死了。

　　賈璉給鮑二一百兩銀子，叫他另娶一個，只是一時(shí)半會，鮑二沒找下合適的人，便單身湊合著過日子。

　　芳云見賈珍動怒，只得硬著頭皮回道：“蓉少爺還說，整個東府里，只有門口那一對石獅子是干凈的。東府就連貓貓狗狗，恐怕也骯臟無比...”

　　“啪——”

　　賈珍手中的玉扳指墜地，碎成一地晶瑩。

　　“反了反了！這等大逆不道的話兒，也能從這孽子嘴里說出來！”

　　賈珍勃然大怒：“來人，快去將那小畜生捆起來！家法伺候！氣煞老夫也！”

　　鮑二與周瑞最是忠心，聞令立馬擼起袖子，就沖向神神叨叨的賈蓉！

　　“嘭——”

　　鮑二胯下挨了一腳，一張臉漲得通紅，捂著腿根兒只叫苦不迭。

　　周瑞家的腹部中拳，捂著肚子，臉上冷汗流淌如同雨后芭蕉！

　　這二人身強(qiáng)力壯，原本是不擔(dān)心捉不住賈蓉的。

　　奈何，賈蓉畢竟是主子，身子骨又柔弱，二人哪敢真的使大力氣。

　　榮寧二府，全是耍嘴皮子的貨，就沒有一個善于動手的賈氏子弟。

　　二人自是不會防備，這賈蓉竟然會暴起傷人！

　　一方畏手畏腳，另一方暗地里下死手，有心算無心，這二人不吃虧才怪！

　　“反了反了！”

　　賈珍氣的直跳腳：“竟然還是武瘋子！快快快，去外面叫奴仆們進(jìn)來，快快捉住這個逆子！”

　　揉揉拳頭，賈蓉冷冷的盯了賈珍一眼，隨即轉(zhuǎn)身回房。

　　“夫君，你怎地當(dāng)著老爺?shù)拿鎯?，與下人動手？”

　　秦可卿早已在窗縫中，覷見院中的一幕。

　　此時(shí)趕緊迎上來，拉住賈蓉的手臂問：“夫君，你這是怎地一回事??？”

　　賈蓉瞥一眼秦可卿那張吹彈欲破的俏臉，微微嘆了口氣：這也是一個可憐的人兒。

　　但誰又可憐我呢？

　　既然靠憐憫不能改變兩人的命運(yùn)，那就只能設(shè)法自救。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一想到這么好的一位可人兒，以后會被賈珍那鱉孫糟蹋，賈蓉這心中啊，活吞了綠頭蒼蠅一般！

　　雖說死不了人，可它惡心的人不要不要的。

　　也不好對秦可卿說什么，賈蓉旋即吩咐瓊兒道：“你去廚房里，拿一瓶醋來?！?p>　　賈蓉少爺如今心性大變，瓊兒也不敢多問，只得微微一曲膝蓋，算是應(yīng)下了。

　　裊裊婷婷，自去廚房尋醋不提。

　　世上最漏風(fēng)的，其實(shí)并不是簸箕，而是皇宮那高高的圍墻。

　　寧國府也是高墻大院，與皇宮差不多，只不過是縮減版罷了。

　　賈蓉新婚之夜大醉，折騰了大半夜沒睡覺，第二日起來就瘋了這消息，早已傳到榮國府上。

　　賈母正在等著看戲，今日準(zhǔn)備排演《丁郎認(rèn)父》。

　　賈蓉瘋了，小事一樁，比不得看戲來的當(dāng)緊。

　　又不是賈寶玉出了甚事情。

　　賈母只是命王熙鳳、李紈帶著一群鶯鶯燕燕，奴仆丫鬟，急急來到賈蓉的院子里。

　　“蓉兒啊，嬸子來看你哩！”

　　李紈是榮國府里面最為和善之人，倒是沒什么架子。

　　進(jìn)院就喊賈蓉：“蓉哥兒啊，你出來罷，也好讓你鳳嬸子看看你?！?p>　　那王熙鳳便打趣兒道：“蓉哥兒，出來出來！

　　也好讓嬸子看看你這個新郎官兒，如何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栽進(jìn)深溝里？”

　　“吱呀”一聲。

　　賈蓉歪歪扭扭的，自房里被瓊兒扶著走了出來。

　　只見他鼻斜口歪，嘴角哈喇子流的足足有二尺多長！

　　走路東歪西倒，眼眶里面白多黑少...

　　“你是誰？”

　　賈蓉一見王熙鳳，便伸著舌頭問：“嘿嘿，蠻漂亮的，你快快走！賈珍那廝，恐怕正打你主意哩！”

　　賈蓉此言一出，院子里頓時(shí)炸了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