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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街44號

第十一章 斯密達夫婦

風和街44號 大槐安國南柯太守 2568 2021-12-24 00:05:27

  斯密達夫婦并不是量子洞里翻出來客戶,熱情的王姨這次沒有介紹熟人給我,倒是介紹了一樁生意。

  王姨并不認識斯密達夫婦,但是王姨的廣場舞伙伴李阿姨認識。斯密達夫婦是李阿姨哥哥的女兒女婿。說認識程度太淺,準確說是李阿姨的實在親戚。斯密達夫婦也不姓史,斯密達先生是韓國人,太太是東北人,不過我們還是叫他史先生,叫她史太太。

  史先生比史太太大十歲,兩個人相識于中國。史先生是做外貿(mào)生意的,簡單說就是拿著設(shè)計圖找中國工廠加工,做好的成衣拉回韓國東大門再賣給中國人。這個生意現(xiàn)在看可能不怎么賺錢,不過史先生今年四十五,生意做了十多年,所以還是攢下了家底。史太太比先生小十歲,今年三十五歲,屬虎。

  倆人結(jié)婚八年,女兒六歲。八年前的史先生生意并沒現(xiàn)在這么順風順水。他一個外國人在中國跑工廠被騙就不說,而且那時物流業(yè)也沒現(xiàn)在這么發(fā)達,他在東大門的品牌專營店銷量沒現(xiàn)在的百分之一。史太太說她命里旺夫,所以在結(jié)婚不久,史先生的生意有了質(zhì)的飛躍。不過他倆拍拖兩年,史先生的生意似乎并無起色,真要感謝,我覺得他們倆要感謝馬云先生,2012年,馬云先生的天貓正式成立,而他們是第一批入住天貓旗艦店的品牌。時也命也,命也運也。既然史太太說她旺夫,即增加自我存在感又給史先生一些下馬威,畢竟下一任未必旺夫,一舉兩得的話,不捅破才好。

  早年間,東北女孩兒很喜歡嫁給韓國人,拿韓國護照。早年大概指二十年前,現(xiàn)在不知道,離家太久,不了解行情了。

  我已經(jīng)是他們找的第四位咨詢師。在這之前,他們還找過三位。第二位和第三位詳細問過他們在第一位那咨詢情況后,婉拒了這二位看起來是大財主的客戶。

  李阿姨和王姨說起這事兒,王姨就說起了我,然后史太太就聯(lián)系到了我。我說那就約下初次訪談吧,既然是第四位咨詢師,自然常規(guī)的婚姻咨詢手段是不好用的,不然二號和三號也不會婉拒,難啃的骨頭雖然累牙,不過啃起來有成就感,我喜歡。

  在44號樓下看小宋烘豆子,無聊的轉(zhuǎn)著手里的筆,飛姐不知道又去哪兒談生意了,除了角落里坐著一個帶著耳機啪啦啪啦敲電腦的韓范兒帥哥外,并沒別的客人,留聲機里又傳出周旋女士的《月圓花好》,我瞇著眼睛搖頭晃腦的聽著。

  小宋的豆子烘的越來越好,香氣撲鼻,每次小宋烘豆子,我都坐離操作臺最近的桌子,這樣即便不喝咖啡也過足了咖啡癮。約么四點左右,門口的感應(yīng)器響起了歡迎光臨的聲音,一個精致韓妝的女性走了進來,因為王姨發(fā)過斯密達夫婦的照片兒給我,所以我一眼認出了史太太。我起身迎了上去,雙手遞上了我的名片,她彎了四十五度的腰,雙手接過去,緊接著伸出右手,我也伸出右手輕輕的握了一下。來的只有她,沒有他。

  我在前面帶路,走到窗邊一號桌坐下,她坐桌子左邊,我坐桌子右邊。這個桌子上永遠擺著一塊“已預定“的塑料卡,因為這個桌子是我專屬。桌子是一塊一米長的老榆木,不是拼接的,就是一整塊實木。椅子和桌子配套,都是老榆木,椅子是定做的長60寬60的素面羅漢床,配上坐墊和靠背,不咨詢的時候,只要我人在44號,基本都是坐這里,泡茶也好,看書也好,什么都不干也好。整個咖啡館只有這一號桌是這樣的擺設(shè),和整個倫敦味兒很不搭,我說飛姐你就沒覺得礙眼嗎,她說全當是唐人街了,瀟灑我飛姐。

  招手叫小宋過來。史太太大致看了下餐單,點了杯龍井。我搓了搓手,調(diào)節(jié)氣氛地笑著問:“是為了配合桌子嗎?”

  她用經(jīng)典的韓式美女微笑說:“沒有沒有,不要誤會王先生,我只是一直喜歡龍井?!?p>  短暫寒暄后我們開始切入正題。雖然王姨有介紹過一些情況,但轉(zhuǎn)述與實際情況畢竟有出入,我們需要的是第一者視角。所以作為初次訪談,我還是從頭問起。但下筆的第一句話是:太太獨自前來。

  婚姻咨詢多了,有些行為就會是顯性的。比如如果男方提出婚姻咨詢,這個咨詢相對簡單,女方發(fā)泄完情緒,基本都可以很快感情回溫。但如果是女方提出婚姻咨詢,說明男方對婚姻的態(tài)度有變化,如果是有經(jīng)驗的咨詢師都知道,讓一個有其他想法的已婚男人回心轉(zhuǎn)意并不容易,這大概也是二號三號不接這單咨詢的原因。

  單純從數(shù)據(jù)看,打算離婚的100對夫妻里,女方提出離婚的成功率遠低于男方提出離婚的成功率,這話說的有點繞,簡單點說,婚離成了的,都是男方堅決要離的。這里面并沒有任何性別批判的意思,當然,如果細琢磨也是有些道理。第一,女人在婚姻中是感性的,尤其是有了小孩兒,更是有了情感鏈接,孩子會把媽媽拴在爸爸身邊,說不好是天性還是文化使然。第二,男人的婚姻觀是現(xiàn)實的,他會權(quán)衡婚姻的利弊,當他發(fā)現(xiàn)弊大于利的時候,孩子并不會成為他決定離婚的主要因素。

  史先生結(jié)過一次婚,在韓國還有個十八歲的兒子,小史先生一直和媽媽生活在韓國,要說史先生心硬,這點兒也是佐證,他從孩子一歲離婚到中國來之后,沒有給過小史先生一分錢的撫養(yǎng)費。

  史先生和史太太的感情變淡的原因當然有一部分是七年之癢的緣故。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史太太是賢內(nèi)助,結(jié)婚后開始介入公司業(yè)務(wù),在史小姐三歲的時候,更是全面接手公司,公司規(guī)模在她手上擴大了三倍,營業(yè)額是史先生經(jīng)營頂峰時候的五倍。史太太是有經(jīng)商頭腦的,我一直覺得東北人骨子里對政商關(guān)系有著深刻的理解,所以在政商之間游走的史太太是史先生這個韓國人不能理解也不能認同的,史先生漸漸退居二線,退居二線的史先生才四十多歲,他閑暇且富有,他終于想起了韓國的小史先生和他媽媽。他有時間回韓國了,而且東大門的生意雖然一直不好不壞,但是也依然存在,他有著更說得過去的理由回韓國,而且呆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史太太是聰明人,她知道出了問題。其實按照更現(xiàn)實更常規(guī)的做法,這個婚史太太是可以離婚的,財產(chǎn)分割即可。生意做到這個規(guī)模的女人,心并不比男人軟,她不可能對共同財產(chǎn)沒有留后手,但她沒有這么做。在找了三個咨詢師后她還要繼續(xù)嘗試。我突然對史先生好奇起來。史太太說史先生是很儒雅傳統(tǒng)的韓國男子,哪樣都不出奇,身高、外貌、才華,都不突出,站到人堆里都不會一眼看到那種。但是談戀愛那會兒,天冷會給她買糖炒板栗暖手,下雨天的雨傘總是遮住整個她,夏季的夜晚他們手拉手的逛遍小吃街,回憶起這一切的她嘴角上揚,空氣都是甜的。

  看著史太太的眼睛,像兩口幽深的小井,在聊到往事的時候,兩口小井里才有一絲絲的光,那光不亮,還有些搖擺不定,但我知道,那光史先生,十年前的史先生是她眼里的月亮,眼里的光就是心里的光,這光與金錢、地位無關(guān),這光是一個人的立命之本,所以我決定接下這個ca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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