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城里有個位高權(quán)重的大人物給城外的一些亡魂制作了一個可以穿梭陰陽兩界的通道，放縱他們將活人帶進(jìn)亡者國度里來。”朱澤說。
裴傾眼睛瞪的老大了。
魏子道也直抽冷氣，說：“他，他這是活膩歪了，還是閑的沒事干結(jié)果腦子抽了？干嘛要去干這十害無一利的事兒？”
“也許都有吧，”朱澤抓抓頭發(fā)，頭痛地說。
“只統(tǒng)計江城最近消失的人數(shù)，就已經(jīng)有萬人之多，我都不敢去想別的城市現(xiàn)在成了什么樣子?！?p> 魏子道皺眉，簡直覺得頭疼：“必須盡早解決那個大人物啊，不然……陰陽秩序就亂套了。關(guān)于那個什么大人物，你有什么信息嗎？”
“只知道是個人，除了這個，那個大人物是死是活我都不確定?！?p> 魏子道：“……這，我建議先找城主，把這件事告訴她。然后接下來的事情交給她就會好辦很多?！?p> “也好，城主住哪兒？”
“她幾天前出城去了?！蔽鹤拥姥a(bǔ)充說。
“不過算一算時間，大概今天或者明天她就會回來?！蔽鹤拥烙盅a(bǔ)充。
“……”朱澤托腮。
“時間哪兒還夠浪費(fèi)？”
被死人帶進(jìn)亡者國度的活人會越來越多，如果在這位城主回來前，意外先來了，該怎么辦？
“不過城主總不會對這發(fā)生的事一無所知吧，她出城遲遲未歸，可能就是因為這件事。”魏子道說。
“這是城主家的地址，你可以試著去敲門看看?！蔽鹤拥腊岩粡埍趁鎸懥藘尚凶值拇蛴〖埻频街鞚擅媲啊?p> …
而與此同時，朱澤和魏子道都沒想到的是城主其實(shí)在兩日前就回城了。
她把自己鎖在自己的臥室中，整整兩日都沒有出現(xiàn)，唯有地板上蜿蜒的、和門把手上沾染的一塊及淡的血跡證明她回來了。
咔——
門被打開一條縫隙，繼而緩慢地被拉開，露出開門人一張蒼白的臉和凌亂糾纏的海藍(lán)色長發(fā)。她沒有穿著上衣，胸部她自己用繃帶一圈圈纏繞住，腰腹、背脊、手臂、胸骨上幾乎布滿了密密麻麻，深淺不一的傷。
這些傷口現(xiàn)在都隱藏在一圈又一圈的繃帶下。
這是她百年以來第一次看上去既嬌弱又無助。她挪動的腳步非常緩慢。
“我扶著你。”
邱承玉在她身后說。
其實(shí)他自己都有些站不穩(wěn)，但是他有一雙眼睛。
她下意識地觸碰了臉上的繃帶。手落下，她說：“謝謝。”
邱承玉就攙扶著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她不時地會突然停下不動了，像在猶疑，她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就不再像神，而是和普通人沒了兩樣。
他們在二樓，需要下一層海藍(lán)色的階梯。
階梯旁有一排扶手，扶手被設(shè)計師巧妙地設(shè)計成浪花的形狀，像是大海中翻涌不停的波浪，她扶著波浪，邱承玉攙扶著她，就這樣慢慢挪下樓梯。
腳下是實(shí)木地板，墻壁上掛了成排的動漫少女畫像，餐桌是略沉的灰黑色長方桌，他們繞過餐桌來到寬大的客廳，扶著她坐在深藍(lán)色布紋沙發(fā)上。
接著，就是壓抑的沉默。
超越了時間一般漫長。
許久許久，她開口了，打破沉默：“我小的時候特別想當(dāng)一個法醫(yī)?！?p> 她的聲音微啞。
“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個可笑的想法而已，在我父母的保護(hù)之下，我是多么天真。我真正獨(dú)立面對這個世界時就明白了這個世界根本不需要法醫(yī)，甚至不需要入殮師，殯儀館。尸體處理很簡單，一柄鐵鍬一個坑，土一填埋就算完事?！?p> “活著的人都還難活呢，哪有空去管死人。”她說。
邱承玉一直沉默著。他是一個合適的聽眾。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她的臉頰如白瓷般光潔，他看到了哀傷。
邱承玉扯著嘴角笑了笑。想象她穿著防護(hù)服站在解剖臺前做準(zhǔn)備工作的樣子，有種強(qiáng)烈的反差感，但也是一件美好的事啊。這個時代毀了太多的人和他們的夢。
“就在我以為我的夢想像泡沫一樣碎掉的時候，我的爸爸他告訴我，他竟然是什么亡者國度的城主……”她忍不住笑出來，“你懂吧，小時候聽到這些，就像聽到‘你其實(shí)是個貴族，有錢人’‘咱們家這條血脈的人都有超能力，背負(fù)著拯救世界的重?fù)?dān)’一樣，又離譜又吸引人。
就這樣我在我五十八歲的時候接替了我爸爸的位子，成為了亡者國度新一任的城主，也陰錯陽差實(shí)現(xiàn)了我小時候夢想的一部分。和死人打交道?！?p> 她又說，“當(dāng)時我特別高興。”
邱承玉安靜的聽著。
“我用了整整四十八年的時間將亡者國度洗刷一新，重新制定了一整套秩序規(guī)則?！?p> 四十八年。
“可是有人見不得好啊?！彼吐曊f。
“那天他就像一塊干癟的骨頭一樣躺在荒野上，我好心救了他一條性命，他現(xiàn)在卻要?dú)Я宋宜氖四陙怼约拔野职?，爺爺，祖祖輩輩的努力。他該死，他要?dú)У暨@個世界上最后一片凈土。”
“他該死?！鼻癯杏竦吐曊f，“可他變強(qiáng)了，比他在人間時要強(qiáng)上十幾倍?！?p> 郭蒿用短刀刺進(jìn)邱承玉腹部，邱承玉根本無力招架，邱承玉連郭蒿的動作都沒看清，郭蒿輕而易舉的躲開他所有攻擊，突破他的全部防御，把柄刀輕易地刺入了他的腹部，險些殺了他。
似乎又陷入沉默了。
這兩天里她和邱承玉都經(jīng)歷了無法言說的煎熬和悲痛。
“必須，必須想辦法殺了他，不然后果會很嚴(yán)重?！彼胫逼鹧常瑓s牽動了還未愈合的傷口，身體又彎了回去，雙手撐著發(fā)燙的額頭。
“必須殺了他，方入晗還在他手里，亡者國度和人間的安危也在他手里?！?p> “可似乎沒有辦法了，邱承玉，我不僅瞎了，實(shí)力也已經(jīng)用不出來十分之一，你也身受重傷，方入晗還被他抓了，整個亡者國度里有強(qiáng)大實(shí)力的人屈指可數(shù)。我想向他們求助，不過他一定能猜到，并且會全力阻止我再次出城或者向城外傳遞消息?！?p> “媽的?！?p> 邱承玉站起來說，“我想吃東西，餓死了?！?p> “廚房櫥柜里有吃的，冰箱里也有。給我也拿一份，餓死了?！彼冻蹲旖?。
邱承玉打開廚房的櫥柜，入眼的是各種零食，其中面包最多，幾乎占零食總量的一半。
城主很喜歡吃面包啊。
“那些面包，”她說，聲音從沙發(fā)那兒飄到廚房，“都是在鶴氏包子鋪買的，那家店鋪的面包全主城最好吃。”
方入晗也買過。買給他吃。
邱承玉突然想到。那家店鋪的面包松軟可口。他看著櫥柜，蹲下身開始翻找，他動作停了的時候手中提著一袋和方入晗買給他的一樣的面包。
他突然好想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