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小雨，兩個男人安靜站立。
樓道里最陰暗的角落里，蹲著一只更加安靜的橘貓。
兩人一貓，一動不動。
猶如石雕。
……
……
顧慎隱約記得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自己不受控制地抬頭，與那人對視了一眼。
再度蘇醒的時候，就來到了這里。
【“好黑……”】
上下左右是一片混沌的漆黑，什么都看不見。
這是哪？
有種熟悉的感覺，有驚蟄夢境有些類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卻只看到了幽浮的霧氣，意識還存在，但肉身已經(jīng)沒有實(shí)體……
“這里是韓當(dāng)?shù)摹畨艟场?。?p> 一團(tuán)白光，幽幽凝聚，成為黑暗中的唯一一縷光。
所謂的白光，也并非是褚靈本人，而是她手中所拎著的一盞油紙燈籠，看起來很有古韻，像是漫畫書里的驅(qū)魔少女，燈盞的火光燃燒著照亮四面八方的黑暗，驅(qū)散霧氣。
“就在剛剛，韓當(dāng)采用了最直接了當(dāng)?shù)姆绞?，拉你入夢?p> 褚靈抬起燈籠，照亮遠(yuǎn)方陰翳的盡頭——
顧慎看到另外一個自己，坐在一條狹窄的椅子上，被鐵鏈捆綁束縛，低垂腦袋，這里是夢境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根據(jù)精神力創(chuàng)造出來的……很顯然，韓當(dāng)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拉我入夢……”
顧慎感覺自己已經(jīng)無法握拳，體內(nèi)的力量感逐漸消失，他就像是一團(tuán)風(fēng)吹即散的柳絮。
“你的精神力還不夠，無法抵御韓當(dāng)這種級別的強(qiáng)者施夢?！瘪异`道：“不過我在最后時刻對你進(jìn)行了【精神鏈接】，強(qiáng)行替換了你的精神。所以……此刻坐在椅子上，不是你。”
她努了努嘴巴：“而是我，準(zhǔn)確的說，是我擬化的‘你’?！?p> 看著那把椅子，顧慎心頭一陣壓抑。
僅僅是注視那片漆黑空間，便能感受到窒息般的精神壓力。
“如果坐上去，會怎么樣？”
“坐上去了，你會失去對自己精神的掌控?！瘪异`低聲道：“在韓當(dāng)?shù)膲艟持?，你的魂體無法隱瞞也無法欺騙，他會得到一切想要知道的信息……因?yàn)榱_洱和鐘帷的貼身保護(hù)，他本來沒有機(jī)會接近你。沒有想到這次離開大藤，反而是弄巧成拙了?！?p> 顧慎一陣心有余悸。
“幸好有你?！彼粲兴迹溃骸八麜兴X察嗎？”
“我不確定……但你連超凡力量都沒覺醒，他大概率不會覺察到這份端倪?！瘪异`緩緩地說：“越強(qiáng)大的人，越容易自負(fù)。韓當(dāng)這種人物，若想拉你入夢，怎么可能會有失誤呢？”
顧慎又緊張問道：“所以，如今是你在替我‘受刑’？”
“韓當(dāng)?shù)恼嫜灶I(lǐng)域，的確被長野很多人稱之為靈魂刑訊室。”褚靈笑了笑，“所以說‘受刑’，倒也是恰當(dāng)?！?p> “施夢的夢境中……是有可能死人的，即便是淺層夢境，也不代表絕對安全?！瘪异`笑瞇瞇介紹道，“如果精神崩潰了，入夢者可能會變成一個失控者，也可能直接死掉。這要看夢境主人的具體想法了?！?p> 這個關(guān)頭，她竟然還在笑。
顧慎擔(dān)憂道：“這也太危險了！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嗯……”
褚靈微微歪頭，她困惑地看著顧慎，不解道：“你似乎很擔(dān)心？”
“當(dāng)然……”顧慎焦急道：“夢境之中，會死人的。你替我入了‘刑訊室’……”
“放心好了?！瘪异`淡淡道：“我的精神比較特殊。韓當(dāng)再怎么審訊，再怎么拷打，對我而言都沒有意義……我不會覺察到疼痛?！?p> 在褚靈的代碼輝光籠罩之下，兩個人就這么站在夢境的BUG區(qū)域，看著審訊室正在上演的那場靈魂拷問。
……
……
韓當(dāng)捋了捋領(lǐng)帶，撣平西裝的褶皺。
他居高臨下俯視著椅子上的可憐少年，打了個響指。
一蓬冷水憑空出現(xiàn)，洶涌落下，把少年渾身澆了個遍。
精神鏈接在這一刻斷開——
座椅上的少年瞬間驚醒，冷水化為寒霧，他抬起頭望著韓當(dāng)，臉上寫滿了“驚慌失措”。
“顧慎，周濟(jì)人寄以厚望的‘S’?！?p> 韓當(dāng)輕聲開口，“我一直很好奇，不惜動用特赦令，也要保護(hù)的天才，究竟天才到了何等程度……但今日一見，我很失望?！?p> “從天臺的血跡來看，你覺醒的應(yīng)該是精神系超凡之力吧？”
韓當(dāng)蹲下身子，平視顧慎，淡淡道：“可是你的精神力太弱了啊……完全無法抵抗我的施夢，連一丁點(diǎn)的反抗意識都沒有?！?p> “……”
少年張了張嘴，看樣子是想要開口說話。
只可惜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p> 韓當(dāng)微笑道：“這應(yīng)該是你想說的話……但是偏偏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這種感覺如何？”
少年錯愕地看著韓當(dāng)。
西裝男人攤開雙臂，聲音頓時如神靈一般威嚴(yán)！
“我的夢境領(lǐng)域……名為‘真言’！”
韓當(dāng)?shù)纳硇味溉簧㈤_了，西裝化為了飛沙，聲音也化成了風(fēng)，飛沙與風(fēng)席卷充斥在黑暗夢境內(nèi)的每一個角落。
“在這里，我所言即是真，無論入夢人是誰，在真言領(lǐng)域內(nèi)，都無法說謊?！?p> 下一刻他忽然出現(xiàn)在少年身側(cè)，抬起一只手，似乎是觸碰到了什么……黑暗中亮起了一盞慘白的燈，燈光照射在顧慎身上，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囚犯。
“我們將以……最真實(shí)的面容相見。”
韓當(dāng)向后退去，像是意外踉蹌了一下，身子頓時灰飛煙滅，跌入無邊的黑暗。
下一刻，飛沙凝聚在少年對面五步之外，男人正好跌坐在一張舒服的高座之上，沒有絲毫狼狽，只有優(yōu)雅與從容。
他順勢雙手撐肘。
慘白的燈光，照出了兩人中間橫隔的那樣?xùn)|西。
那是一張冰冷漆黑的長桌。
這里徹底地化為了一間審訊室，四周的墻壁慢慢凸顯而出。
“真可惜啊，喜歡演戲的小子，你遇到了我?！表n當(dāng)盯住少年的雙眼，面無表情：“A-009事件的審訊視頻我看過了，從那個時候你就開始裝瘋賣傻了，對吧？”
被審者喉嚨里嗬嗬作響。
他無法開口，無法否認(rèn)。
“別掙扎了，沒有用的。”
看到這一幕，韓當(dāng)笑了笑。
“接下來……我將對你進(jìn)行一場，靈魂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