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瓚在感慨完自身那艱難的仕途后,話鋒一轉(zhuǎn),“也別光說我啊,阿越、阿范,你們接下來的打算呢?”
“哥,我早已和族長表明態(tài)度了,等到朝廷正式下發(fā)招募義軍的政令后,我就帶著族里的兄弟去投奔你,咱們一起殺黃巾賊子,建功立業(yè)!”
“好!我公孫伯圭有阿越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在聽完公孫越的回答后,公孫瓚又偏過頭來,將詢問的目光投到公孫范身上。
公孫范眉頭緊皺,不敢看著公孫瓚?!案?,父親讓我留守家族……”
公孫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公孫瓚打斷,“沒事的阿范,幾代先人努力,才攢下的基業(yè),是該有個人在著混亂的世道守護基業(yè),你又何必愧疚?!?p> 道理誰都懂,可為什么留守的人員是公孫范呢?
公孫瓚不作他想,又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公孫賀。
“伯圭大兄,族長讓我去招攬那些受過家族恩惠的游俠,另拉起一只隊伍,我可能無法與伯圭大兄并肩作戰(zhàn)了?!?p> 公孫賀心下了然,這種情況實數(shù)正常,一只隊伍由家族子弟組成,配備著最好的裝備。另一只隊伍由受過家族恩惠的游俠組成,家族提供后勤支援。
這就叫公孫賀以前口中的“雙保險”!
在外面有兩只精銳隊伍會為家族的利益去拼命,而家族又保留了一份火種以圖東山再起。
族長不愧是族長,這兩千石的官位真是沒白做!
而公孫瓚也不虧,有了家族子弟的襄助,再加上自己身上那助太守掌兵的長史之位。
取得一路主將的地位,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啊。
不是公孫瓚吹牛皮,自己當長史時天天操練手底下的兵馬去和鮮卑、烏桓交戰(zhàn),別的不說,士卒的軍事素養(yǎng)在戰(zhàn)火磨礪下絕對是大漢朝頂尖水準。
黃巾軍?一群吃不飽飯,沒有過從軍經(jīng)歷,最多是在鄉(xiāng)間因為爭水、爭地而斗毆,連裝備都沒有,后勤基本要靠搶。
唯一的優(yōu)點就是他們?nèi)撕芏?,信仰堅定,不會太畏懼傷亡?p> 這種由流民所組成的軍隊,在他公孫瓚這個天生的騎兵名將前簡直處處都是漏洞。
試問這種現(xiàn)成撈軍功的機會擺在面前,公孫瓚又怎么可能不心潮澎湃?
在大漢朝,只有立下軍功才能封侯!
大漢幾百年的歷史里,多少名滿天下的三公重臣、大儒賢士,就是因為沒有軍功,一輩子也封不到侯。
大漢朝的風氣就是勇于事功,不忌諱爭取利益、躍升階級,只要你使用的手段不違背社會上約定俗成的道德就行。
這是一個匹夫成天子、寡婦為皇后、小吏任宰相、馬奴當大將的時代!
當然,大漢朝已經(jīng)存在了幾百年,因為上層階級的不斷形成、知識資源的不斷壟斷、官職利益不斷的內(nèi)部交換,使得這種機會變的越來越可遇而不可求。
鎮(zhèn)壓黃巾軍,成為最后一次階級跨越的機會。
全社會都在狂歡!
游俠想?yún)⒓恿x軍撈取錢財,豪強想用軍功將自己提升成士族,士族又想通過鎮(zhèn)壓黃巾來擴大家族的勢力……
嘴上說著為了大漢,心里想著升官發(fā)財。
等到這場宴會即將結束時,公孫賀借著酒勁對公孫瓚說:“伯圭大兄,我想求你一件事?!?p> 公孫瓚大手一揮,“阿賀,你我兄弟之間,說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事你就說?!?p> “我聽說當初伯圭大兄在子干公門下學過經(jīng),所以我想請伯圭大兄為我寫一封名剌給子干公?!?p> 公孫賀說到這,頓了頓,然后說道:“我欲拜子干公為師?!?p> 宴會瞬間安靜下來,公孫范、公孫越以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公孫賀,而公孫瓚也死死的盯著公孫賀看。
那么子干公是誰?為什么會引得公孫瓚、公孫范、公孫越如此姿態(tài)?
子干是一個人的字,這個人的名字叫盧植。
《三國演義》開篇便寫到“賊勢浩大,官軍望風而靡。何進奏帝火速降詔,令各處備御,討賊立功。一面遣中郎將盧植、皇甫嵩、朱儁,各引精兵、分三路討之?!?p> 搞得只看過《三國演義》的人以為,盧植是一個勇猛的將軍。
其實不是,領兵打仗只是盧植的副業(yè),人家可是大儒,主要的工作是教人讀經(jīng)書,是個貨真價實的文化人。
而大儒的名號可不是能隨便喊的,那得是你自身在儒學方面鉆研出一些成就并且得到士林公認,你才能叫一聲大儒。
在大漢,你想要真正的出頭,必須得讀經(jīng)書。經(jīng)書相當于一個文憑,你可以不沉下心來學,但是你不能沒有。
你沒讀過經(jīng)書,那你在大漢就是個文盲,古往今來也沒見過幾次文盲當三公九卿這類的高官。
你說,你混文憑,是愿意在普通學校、普通導師手下學習,還是愿意在名校、在院士手底下學習?
可是為什么公孫賀不去向其他大儒求學,卻偏偏只愿向盧植求學呢?
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話,“你算老幾??!”
鄉(xiāng)黨問題已經(jīng)流傳幾千年了,和鄉(xiāng)黨問題一同流傳下來的,還有地域歧視問題。
如內(nèi)地州郡歧視邊郡粗俗,邊郡歧視內(nèi)地州郡文弱等等。
不僅各個州之間互相歧視,同一個州,不同的郡之間也互相歧視。
是,你公孫家在幽州是威風凜凜,公孫氏跺跺腳,幽州顫三顫??墒窃谄渌菘さ拇笕鍨樯兑u你這個幽州蠻子的面子?。?p> 一個靠砍人才勉強成為世家的二流世家,也想和我們這些經(jīng)書傳家的頂級世家廝混在一起?!
大漢朝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
只有盧植,人家是個幽州人,看在老鄉(xiāng)的情份上才能收下你,給你發(fā)個文憑。
就算是在現(xiàn)代,網(wǎng)上還有“河南人偷井蓋”、“東北人虎了吧唧”的偏見,更何況是千年前,地域歧視問題更嚴重的大漢朝。
這是人的劣根,不能免俗。
———————我是化作儒家經(jīng)書的分割線————————
“盧植字子干,涿郡涿人也。身長八尺二寸,音聲如鍾。少與鄭玄俱事馬融,能通古今學,好研精而不守章句。融外戚豪家,多列女倡歌舞于前。植侍講積年,未嘗轉(zhuǎn)眄,融以是敬之。學終辭歸,闔門教授。性剛毅有大節(jié),常懷濟世志,不好辭賦,能飲酒一石?!薄逗鬂h書.盧植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