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壓抑下的宣泄
“天明叔，天明叔……”
薛皓拉著林黛玉的手腕，腳步匆亂的來到村子里的小醫(yī)院，喊話的聲音帶著幾分慌亂。
那一灘血，像一根生銹的刺，拉著肉扎進他心里。
林黛玉被拽得只能小跑著跟上，此時氣喘吁吁，咳嗽的更急，帶著點點血沫。她的臉色慘白，但是沒有多慌，帶著些知天命的平靜。先前她過世的時候，就是咳血而死。這幾日讓她見識了這個奇異的世界，就算是死了，也不算是太遺憾，更何況她熟悉的人早就化為了枯骨，這個寶姐姐也只是相似之人而已，死亡，或許是她最好的歸宿。
隨著薛皓的急叫，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從堂屋里沖了出來：“怎么了？”
“看看她，她咳血?！?p> 薛皓拉的時候很用力，讓林黛玉有幾分疼痛，并且跟著這股力氣上前幾步，站在了這位“天明叔”的面前。
天明叔也不廢話，伸手抓住林黛玉的手腕，凝神細細把起脈來，時間不長，又換了另一只手。
薛皓心中祈禱，千萬不要是最壞的情況?？上觳凰烊嗽?，松開手，天明叔臉上的凝重能擰出水，聲音低緩：“你們?nèi)ユ?zhèn)上看看吧。”
這個女人……可惜了。
“唉。”
薛皓張嘴應(yīng)了一聲，低到不可聞，攥著林黛玉的手，轉(zhuǎn)身離去，只是腳步被壓得像是頂了千斤大石。
“我原本就是該死之人，茍活這幾日，已經(jīng)是閻王開恩了?！?p> 林黛玉的聲音依然是那么的細、那么的輕。
“死不死不是你說了算，是醫(yī)生說的算！”
薛皓的聲音像是云層中的悶雷，震得林黛玉又咳嗽了幾聲，讓薛皓心中大急，也不再管什么男女之防，公主抱起林黛玉，邁開大步向著山上跑去。
“咳咳……松開我?！?p> 林黛玉臉上飛上兩朵紅霞，手推著薛皓的胸膛，這男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抱著她，真的是羞死人了。
薛皓沒有吱聲，步子卻是越邁越急，回到家，拿上自己的錢包，推出自行車拉著林黛玉就往山下走。
“原本還想著多寫幾幅字賣錢還你的，咳咳，看來是完不成了。”
林黛玉坐在前面的大梁上，聲音從圍巾中嗚嗚傳出?；蛟S已經(jīng)坐過一次，又或許是知道大限來臨，林黛玉看得更開，此時并沒有掙扎。
“你林黛玉也想賴賬嗎？”
薛皓蹬得飛快，就算是順風，也因為車速太快而成了迎風。
“要不你把我送去研究機構(gòu)吧，這也算是……廢物利用了，是不是這個詞？”
林黛玉露出一個微笑，用她新學的一個詞來表現(xiàn)她的豁達，只是配上她慘白的面色，這個微笑讓人不忍直視。
“廢不廢物的不是你說了算，至少你還能幫我生孩子。”
這話從薛皓的心中發(fā)出，根本就沒有經(jīng)過大腦。
“你……咳咳……登徒子?！?p> 林黛玉耳朵通紅，心中羞急，咳嗽又急了幾分。
“少說點話，馬上就到了?！?p> 薛皓腳上的動作又快了幾分。
“不是說我還你錢，你就不……不……”
“強迫我做你夫人”林黛玉說不出口。
“那你還錢了嗎？別說話了，到了?！?p> 薛皓回懟一句，然后一個左轉(zhuǎn)彎，直直向著醫(yī)院的大門沖了進去。
林黛玉無話可說，她是想還錢的，可是現(xiàn)在身體這個狀況，她又怎么還得了錢？
停好車，薛皓一手夾住林黛玉的腰，三步并做兩步來到大廳，這一次薛皓掛的是內(nèi)科，還好，時間剛四點半，醫(yī)生還沒下班。
林黛玉被攬得喘不過來氣，可是她的掙扎毫無用處，又不敢大聲呼叫，急得她臉色血紅。
“咳咳……你在攬緊幾分，我就要把心咳出來了?！?p> 林黛玉細細眉頭皺成一團，素指在薛皓的腰間狠狠掐了一把，只是很可惜薛皓穿的太厚，根本就沒有效果。
薛皓沒有理她，等到掛完號，上了二樓來到內(nèi)科門診旁，薛皓才放下她，拽著她的手臂，急匆匆的進去。
“醫(yī)生，她剛剛咳嗽帶了點血，您幫忙看看。”
薛皓心中糾結(jié)，一方面想清晰的描述林黛玉的癥狀，可是又怕說的太嚴重，醫(yī)生讓他們?nèi)タh里，思考了一路，到最后就成了現(xiàn)在的言語。
這位醫(yī)生頭發(fā)花白，五六十歲的樣子，先是把了兩次脈，收回手，眉頭皺成了疙瘩，輕聲問道：“閨女，你這個病什么時候有的？”
“從小就有了，一直就是一個藥罐子?！?p> 林黛玉說的很坦然，眼睛明亮的很，像是爆發(fā)的星星。
醫(yī)生沉吟了一會兒，看向薛皓，輕聲道:“你們?nèi)タh人民醫(yī)院里看看吧，那里更有把握一些。”
“哎，好的，謝謝醫(yī)生?！?p> 薛皓的心完全沉了下來，天明叔不看他擔心的不重，畢竟天明叔只是個村里醫(yī)生，頭疼腦熱還可以看一下，稍微重一點的病他都是往外推，生怕出事。可是現(xiàn)在連鎮(zhèn)上的醫(yī)生都這樣說，這把薛皓心中抱著的希望滅了大半！
“咳咳，你要是有錢，那么花錢給我看這個該死之病還好說，可是你現(xiàn)在不僅要賺錢拱寶丫頭上學，還要娶媳婦，你一天能賺多少錢？”
回到家中，林黛玉決定讓薛皓打消這個念頭，說得話很真實，也很傷男人自尊。
“我現(xiàn)在還有點錢，等給你花完，那我也就不作了?！?p> 薛皓蹲靠在堂屋門上，抽出煙狠吸了一大口，然后嗆的他連連咳嗽。
林黛玉鼻子一酸，她知道薛皓的意思，倘若自己沒有牽掛，趁著還有命在，還了他這個恩情未嘗不可，只是心有所屬，一婦不能嫁二夫。
“那何必花這個冤枉錢，不如留著，咳咳，找一個身體健康的?！?p> 林黛玉一邊說，一邊又鋪開紅紙，拿起毛筆，開始慢慢寫字。趁著能寫，多寫一點。
“要是治好了，給我做媳婦怎么樣？”
薛皓抬頭望向正在寫字的林黛玉，眼中盡是真誠。
“治不好?？瓤葉”
林黛玉擦擦嘴角，抹去血沫子，繼續(xù)急書。
“我是說萬一，治好了，當我媳婦，也能給我省好多錢?！?p> 薛皓堅持。
“治不好，只能吃藥吊著?！?p> 林黛玉搖頭。
“每天要花費多少錢？”
“不知道，以前沒在意這些。”
林黛玉搖頭，:“我吃的是人參養(yǎng)榮丸，需要百年人參?！?p> “……”
薛皓張張嘴，百年人參？他不知道多少錢，但應(yīng)該是萬字起步吧？而他現(xiàn)在身上的錢滿打滿算不到一萬。
猛然，他想到一個問題，“你吃的百年人參應(yīng)該也是磨成粉末配置的吧？”
林黛玉眼睛眨了眨，這個的確是，而且她說的百年人參也是騙薛皓的，一二十年份足以。
“我現(xiàn)在一天能賺200塊，你一年能吃一顆百年人參嗎？”
薛皓的眼睛放光，希望重新燃起。
“你現(xiàn)在之所以能一天賺200塊，是因為你拔了頭籌，沒有人和你搶生意，等再過幾天你看，絕對會有人學著你去莊子里賣春聯(lián)的！到時候，你就掙不了這么多錢了！”
林黛玉雖然不做生意，但是其中的道理她懂。
“哼，那我就趁著這段時間多賣一點，等到賣不動春聯(lián)了，我就去做別的生意，打工掙不了多少錢，但做生意卻賺得多，要是等到哪天我賺得錢抵得上你吃藥的錢，那就可以了?！?p> 薛皓眼中的光越來越亮，一時間有些刺人心。
“人家醫(yī)生都不給我看了，說這么多有什么用？”
林黛玉低下頭，繼續(xù)寫字，只是心緒有些不寧，寫得字失了水準。
薛皓很是暢快，解開大衣紐扣，讓冷風吹了吹發(fā)熱的胸膛，嘴角帶著不屑:“這還只是鎮(zhèn)上的醫(yī)生，他們的醫(yī)術(shù)也就那樣，請問榮國府的林黛玉小姐，以前給你看病的是不是紫禁城名醫(yī)或者御醫(yī)啊？”
林黛玉筆一頓，是啊，給自己看病的只是鄉(xiāng)野村夫，能耐肯定有限，要是有能耐，又怎么會窩在鄉(xiāng)野？
能活著，誰都不想死，她也不例外。更何況她還沒有去故地重游呢，而且，世間有了個如此相像的寶姐姐，未嘗沒有一個寶玉，只是，此寶玉也非彼寶玉嗎？
“所以啊，要是縣城不成咱們就去市里，市里不成咱們?nèi)ナ?，省會不成，咱們?nèi)プ辖?！我就不信了，四百年過去，醫(yī)術(shù)還能倒退回去！”
薛皓擲地有聲。
“咳咳，治好了我也不能當你……”
林黛玉被薛皓的精神感染，此時說話都帶了幾分力氣，甚至還有閑情和薛皓斗嘴了。
“呵呵，當不當?shù)脽o所謂，那能不能給我個追求你的機會？”
薛皓也不再壓制心底的想法，眼睛直直的盯著林黛玉，第一眼他就看中了她，雖然有一點母親的影響，但是在隨后的相處中，他完全被林黛玉的人吸引，不管是才情還是一顰一笑，都是那么的讓他入迷。
“啊……登徒子！”
林黛玉滿臉羞紅，雖然經(jīng)歷了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觀念也開放了一些，但是面對薛皓的大膽表白，她還是吃不住勁，放下毛筆就想跑回西屋，可惜，薛皓呈大字型堵在門口，讓她哪也去不了，只能直面薛皓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