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孿月

第二幕 ? 玄甲騎兵 ? 六

孿月 種大麥的狐貍 2694 2021-12-12 21:28:00

  彌漫著難聞氣味的草木間,幾具身著曄國舟師玄甲的殘缺尸體上爬滿了蛆蟲蠅蟻。相距不遠處,一支足有數(shù)十人的兵隊正同隨軍仵作一齊,來來回回地將散落的尸塊聚到一處,加以甄別鑒定。眼下兵士們的臉上,皆蒙了一層用鹽水打濕的麻布,卻依然難當刺鼻的腐臭味朝鼻子里鉆來。

  “稟將軍,除了被那馳狼吞下肚去的部分外,余下的尸塊已經(jīng)全都找到了。能夠分辨清楚的共有八人,應(yīng)當便是此前失蹤的那支騎隊?!?p>  一名年輕的什吏用托盤自仵作手中接過了一塊半只手掌大小的金屬物,轉(zhuǎn)身向率隊入山的梟騎都尉復(fù)命。蓄著濃密絡(luò)腮胡子的男子從懷中掏出一塊小帕,將那金屬物由對方捧著的方盤中取將起來,舉在眼前仔細端詳著。

  那是枚以整塊生鐵所鑄,通體烏黑的鐵牌,入手沉重。其四周用銀鑲了一圈凹凸有致的翅羽紋花邊,上面還殘留著幾道明顯的齒痕。鐵牌反面的小字詳細記錄了鐵牌主人的姓名與軍中編號,正面則是一只勾喙圓目的鷹頭,鷹頭下方,還鐫刻著剛勁挺拔的八個字:

  “御風(fēng)踏浪,鶻翱霆擊?!?p>  “果真是我舟師的軍戶鐵牒!”梟騎都尉重重地哼了一聲,“他娘的,那兩匹馳狼出現(xiàn)得還真是時候,居然連一個活口都未能留下!”

  “請恕屬下多言,這馳狼不是早該在千余年前,便被逐入了北方的苦寒之地么?宛州地處西南,這兩頭巨獸究竟是從何處冒出來的?難不成竟是先前被咱們絞死的那些逆賊山民,偷偷豢養(yǎng)在這深山里的?”

  “此次我等是為尋人而來,旁的事情日后再說。尸體上可否發(fā)現(xiàn)了什么別的線索?”都尉卻沒有對下屬這番大膽推測表現(xiàn)出半點贊同,皺眉草草應(yīng)了一句之后又問。

  “屬下已命仵作搜遍了,一無所獲?!?p>  什吏不敢再言其他,只得又拱了拱手。然而對面的梟騎都尉好像并不甘心就此結(jié)案,目光左右跳轉(zhuǎn)了幾下,竟是落在了渾身插滿了羽箭的那頭母狼身上:

  “兩只畜生的肚子里呢?”

  “幼狼已死,屬下便命人剖開了,腹中空空如也。不過這匹大的——倒是有些難辦?!?p>  什吏有些后怕地看著地上那頭身負重傷,又早已被幾道粗索牢牢套住了腳爪與脖頸的龐然大物。因為緊張,他的呼吸也不禁變得粗重了起來。

  “怎么,這頭母狼于山上啃食尸體數(shù)日,難道你們便不打算將其腹中的尸骨取出,好讓自己的同袍全尸而葬了么?!”

  都尉斜過眼睛瞥了什吏一眼,眼神竟比面前那吃人的猛獸還要兇狠,嚇得對方當即打了個哆嗦,一時間話都說不利落了。

  “稟將軍,這,這母狼雖已命不久矣,卻依然在垂死掙扎,無人,無人敢輕易靠近啊?!?p>  “一群廢物!”

  蓄著絡(luò)腮胡的男子怒喝一聲,抬手便自腰間拔出了那柄白晃晃的鑌鐵長刀,一把推開面前的什吏,快步朝母狼身前走了過去。

  母狼似乎感受到了逼近的殺氣,瞬間將身上拴著的繩索繃得根根筆直??衫K索早已用半尺長的鋼釘打入了地面,就算其此刻沒有受傷,也很難掙脫得了。但即便如此,這只困獸卻依然齜著帶血的長牙,朝正向自己靠近的男子連連發(fā)出威嚇般的吠叫,口涎四濺。

  梟騎都尉卻絲毫不懼那張隨時都有可能咬中自己的血盆大口,竟拄刀于母狼的面前蹲下身去,連遠遠看著的什吏都不由得為他捏了一把汗。但也不知男子使了什么手段,只小聲對面前的巨獸低語了幾聲之后,居然很快便令其停止了掙扎,就好似一只被馴化的家犬般,乖乖伏在了他的面前。

  都尉旋即將手中長刀凌空劃出一道半圓,眨眼便將那母狼的頭顱砍了下來。隨后他又揮刀割斷了縛于狼身上的繩索,倒持著利刃劃開其肚腹,親手在冒著熱氣,依然微微抽動著的肌肉與內(nèi)臟間摸索了起來。

  在兵士們惶恐不安的注視下,男子將早已于狼腹中消化了數(shù)日的斷肢殘骸盡數(shù)掏了出來?;祀s在一起的碎肉斷骨大部分都已面目全非,然而其中卻有只扎緊了袋口的皮質(zhì)小囊尚且保存完好。都尉將那小囊撿了起來,用力拋給了一旁的什吏:

  “這只東西明顯不是我舟師兵士身上的常見之物,弄清楚里面裝的究竟是什么?!?p>  帶著鮮血與粘液的小囊直接砸中了什吏的鼻梁,他卻不敢閃躲,只是以雙手捧住后交由仵作鑒別,只半柱香的功夫便已有了結(jié)果。

  “洛將軍,那小囊中盡是些采自山間的草藥。八名死去兵士所受皆是致命咬傷,這些草藥也不知是打算給何人用的?!?p>  “拿來我看?!?p>  蓄著絡(luò)腮胡的男子面色一沉,似乎早已料到了會有如此結(jié)果。什吏連忙又用托盤將業(yè)已枯萎衰敗的草藥呈遞到了他的面前。

  “這明顯是山間獵戶才會使用的止血傷藥!果然不出我所料,事發(fā)時除了這些騎兵與兩頭馳狼,山上還有別的什么人!繼續(xù)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梟騎都尉說罷便彎腰俯身,同兵士們一道于山坡上仔仔細細地勘察起來。山上的土壤被幾日前的大雨沖刷過后,早已變得泥濘不堪,難以留下任何痕跡,可即便這樣,他卻還是察覺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看到這幾蓬倒伏在地的雜草了么?”

  什吏不知將軍究竟想說什么,卻又不敢避而不答,只得硬著頭皮接話道:“請恕屬下愚鈍。這不就是些尋常的野草嗎?”

  “這些草并沒有受到反復(fù)的踩踏與碾壓,當不是兵士們同馳狼惡斗時弄成這般模樣的。而從草葉倒伏的方向來看,留下痕跡之人也不似為了躲避馳狼而一路逃上山來的,反倒是從更高的峰頂邊打邊退,最終戰(zhàn)死在了這里!”

  都尉皺了皺眉頭,繼續(xù)朝水聲轟鳴的山頂?shù)橇松先?,很快便在山峰東側(cè)的懸崖前,又尋到了一大片被踩得體無完膚的雜草地。

  大片倒伏的草葉,便好似為大地披上了一層蓑衣,阻擋了暴雨的猛烈沖刷。沾滿了黑色血跡的草葉下方,也終于露出了幾枚保存完整的腳印。

  “此處才是騎兵同那馳狼初次交手的地方!那畜生是從山下一路尾隨至此的沒錯,想來是為了替自己的幼崽報仇……可殺了幼崽的——卻似乎另有其人……騎兵們也是跟在這些人身后攀至了這處山峰上,還堵住了他們的去路……懸崖附近有兩行模糊的腳印,看起來比成人小了一圈,體重也輕上不少……應(yīng)當便是那老巫婆口中所說的兩個孩子了!其中一人似乎還受了傷,腳步輕重不一……他們,從懸崖這里跳了下去!”

  都尉用指尖輕輕觸摸著地上凌亂的足跡,仔細分辨著。循著這些常人看來幾乎難以辨認的線索,他居然慢慢地推斷出了將炎與甯月的去向!

  什吏立于崖邊,低頭朝著深淵下的那汪水潭看了過去:“那我們——還要繼續(xù)追下去么?”

  蓄著絡(luò)腮胡的男子卻果斷搖了搖頭:“雷引山上的溪流,有八成皆會匯入雉河。沿途任何一處皆可用來登岸藏匿。即便這兩個孩子如今仍活著,我們也根本難覓蹤跡?!?p>  “可已經(jīng)尋了這么半天,耗費許多精力卻一無所獲,將軍回去之后打算如何向督軍大人交待?”

  “此事用不著你來操心。難道督軍大人還能再將我貶去巡哨守營不成?!傳我命令,眾將士立即下山,回雉河渡大營!”

  梟騎都尉的語氣里突然多了一絲怨艾——他便是去自年冬天那場海難中逃過了一劫的洛漸離。其因虎頭飛魚船上的百余精銳無一人幸免而受到了的重罰,被任舟師督軍的靖海侯祁守愚下令貶黜三級,再也不是那個叱咤風(fēng)云的指揮使了。

  然而什吏卻不知這其中的緣由,卻又不敢多問,只得匆匆領(lǐng)命離去了。

種大麥的狐貍

感謝有品位的您關(guān)注《孿月》,希望小貍種出的麥子能合您的胃口。可搜公號同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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